陆瞳的手指还沾着楚父温热的血,那触感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猛地松开手。
匕首“当啷”一声砸在地板上。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外套下摆蹭到沙发角,沾染的血渍在米白色布料上晕开,像一朵狰狞的花。
“不是我……”
他的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来的时候,他已经……”
这一天,陆瞳约了楚择的父亲去茶室见面,一来是为了那天自己不礼貌的言行道歉,二来是想问一问,自己该怎么处理和楚择发生的那些事。
可是一进来就看到楚父倒在地上,腺体上的伤口还在缓慢渗血。
发现这里动静的服务生在慌乱中拨通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只可惜,医生赶到场时,楚父已经没了气息。
警察拉起警戒不让外人靠近,楚择在这时匆匆赶来,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父亲,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他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过于悲痛的情绪让他的嗓音挤不出任何声音。
视线在陆瞳身上的血渍和地上的刀之间来回打转,最终定格在陆瞳攥得发白的指节上——他太了解陆瞳了,每次紧张不安,这双手都会无意识地用力。
“不是我做的,楚择你要相信我,不是我……”
这一刻,他的耳朵听不进任何声音,脑子像停机一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直到法医将尸检报告交给楚择。
“您父亲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在腺体。刀口从左侧进入,只是伤口有二次进入的痕迹,怀疑是行凶者在行凶过程中有所犹豫。更关键的是,在死者的腺体中检测到大量信息素,浓度很高,是在死者濒死前被强行注入的。”
“强行注入?”楚择的心脏猛地一沉,“能检测出信息素属于谁吗?”
“是当时在场的那个孩子。”法医的表情看起来难以置信,“我很意外,在他这个年纪居然会有这么强的信息素,而且只是一名omega。”
楚择声音沙哑,突发的事件几乎摧垮了他的一切,他难以置信:“陆瞳的信息素对我的父亲而言完全没有安抚作用,怎么会?”
“虽然知道你难以接受,但我不得不告诉你,留存在你父亲腺体里的不是安抚信息素,而是压迫信息素。”
法医的话让楚择瞬间如坠深渊,压迫信息素,那是alpha才会使用的强硬手段。他想不通,为什么陆瞳会这么做。
“导致你父亲死亡的根本原因不是腺体破损,而是被信息素强行压制后导致的昏厥性休克。唯一算得上宽慰的,是这种方式对你的父亲来说不会太痛苦。”
那页报告在他的手里攥的发皱,楚择脸色煞白,唇角抽痛,“他现在在哪儿?”
所有证据都在告诉他凶手是谁,可楚择的脸上没有丝毫愤怒和追伐的意思,现在的他只想找到陆瞳。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警方的调查权限,只能把陆瞳往上送。但可笑的是,他们所谓的上面,就是陆家。
楚择赶回陆家时,陆瞳已经被关进了陆家后院的公式大楼,这里是陆家的机密所在,也是最神秘的场所,世界各处的一应事务都在这里处理。
这里有一处关押要犯的场所,设计特殊,要的就是从心理层面上击溃一切,四周空旷氛围压抑,任何声音都无法穿透这里,寻常人在里面多一秒都觉得窒息,而陆瞳却能静静地坐在地板上。
他眼神空空地望着头顶的灯,听到身后的动静,空洞的眼神稍稍聚回些神。
“为什么?”楚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父亲腺体里全是你的信息素,压迫信息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瞳转过头,低垂的眼眸下布满红血丝,他不敢看楚择,却做不到在这一刻不为自己辩白,“人不是我杀的,可是……是我结束了楚伯伯的痛苦。”
这是一个矛盾的解释,明显到陆瞳都觉得自己说这句话十分可笑。
泪水流的满脸都是,陆瞳甚至听不见自己的抽泣声,“他刚到时就看到楚伯伯已经躺在了地上,满身都是血。他当时抓着我的手,说不出话。”
陆瞳没办法回忆那个令人窒息的时刻,他颤抖着蜷缩起身子,“我……我看到他的样子实在是太痛苦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看着楚伯伯承受那种比凌迟还痛苦的煎熬,所以我……”
“所以你就动手,结束了他的痛苦。”楚择嘴唇颤抖。
陆瞳的解释让两个人陷入了崩溃,他知道陆瞳不会是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可是他的做法……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父亲的死亡终究让楚择无法冷静,“他是我的父亲,看着你从小长大,为什么那种情况你想的第一件事不是救援,而是释放压迫信息素?”
陆瞳哭肿的眼睛愣愣的看着楚择,“因为楚伯伯的伤势根本救不回来,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他继续受折磨。你没看到他当时的样子,他连呼吸都是颤抖的,我…… ”
“那也不是你动手的理由!”楚择双眼熊红地怒吼,“凭什么要由你来做这个决定,你以为你是谁?”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总把他和陆瞳拉到一起,笑着说“你们以后要互相照应”,想起陆瞳每次来家里,父亲都会特意准备他爱吃的草莓蛋糕。
可现在,那个温柔的父亲没了,而他最信任的人,却给出了这样一个荒唐的理由。
“你变了。”楚择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失望,“之前的你会因为弱者的遭遇几番征求为他们谋求生路,哪怕牺牲自己也无所畏惧。可你现在的想法真让我觉得害怕,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了陆瞳的心里。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楚择已经离开了。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楚择之间,好像隔了一道再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此刻陆瞳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找到真正的凶手,洗清自己的嫌疑。
最快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启用被父亲否决的阶级机制。
那是一个基于信息素等级所建立起的监管系统,一旦开启,神主便可掌控世界上的所有人。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会被记录其中,根据规则升降基值从而影响等级。
可代价是——需要消耗神主大量的能量,对他的身体机能而言几乎是不可逆的。
可陆瞳不在乎。
他是怎么从禁闭室里出来的陆明都不知道,当看到陆瞳将准备好的实施方案放在自己桌案前,不论有什么后果要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实施时,陆明把他的方案摔在地上。
“胡闹!你知道阶级制度一旦启用会有什么后果吗?全世界的信息素等级暴露,高等级的人会恃强凌弱,低等级的人陷入恐慌,整个社会都会乱套!”
“可这是唯一能找到凶手的办法!”陆瞳往前一步,语气急切,“楚择父亲的死他们都怀疑我,只有这个机制能追踪到凶手的信息素!”
“啪”的一声,陆明甩了陆瞳一记耳光。
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这是父亲第一次打他。
“难道不是你吗!” 陆明把高音量,“是你擅作主张,让楚择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你还想干什么?还嫌现在不够乱吗?”
陆瞳的眼神却无比坚定,着了魔般站定在原地,“不管你怎么说,我就是要……”
“神主的位置就不要想了。”这个想法陆明思考了很久,终于在这一刻下定决心,“我会把神主的位置交给楚择,至于你,永远也别妄想坐在这个位置上。”
陆明用最冷的语气通知陆瞳自己的决定,可话传进陆瞳的耳朵里,没有失去的痛,反而一身轻松。
他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只要能找到凶手,只要能让楚择相信他,他不在乎神主之位最后会传给谁。
当晚,陆瞳把自己独自一人关在了房间里,强行启动阶级机制。当看着自己的信息素汇入密钥,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光阵,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光阵中涌出,顺着他的指尖钻进身体,再扩散到空气中——阶级机制在这一瞬间与他的身体相连,正式启动。
而此时的楚择,正在整理父亲的遗物。突然,他觉得脖颈处一阵灼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他抬手摸了摸,指尖碰到一片温热,低头看向镜子,发现脖颈左侧竟然出现了一枚金色的“S”形印记,印记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信息素光晕。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安的情绪汹涌而上。
“瞳瞳!”
大量的信息素灌入其中,陆瞳紧闭着双眼,感觉自己腺体里的能量迅速流失着,他的脖颈间,那枚S形印记若隐若现,最终淡去,转而变成了“A”。但很快,那枚A形印记也逐渐淡去,变成了“B”,速度之快令人惊讶。可法阵的光芒还在持续,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
外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新闻报道像狂风般席卷了各个平台,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
“全球出现神秘等级印记,S级者寥寥无几!”
“外逃十年连环杀手家中暴毙,死状凄惨,身上印记为F级!”
“多名失信人员突发信息素紊乱,疑与等级印记有关。”
街头巷尾,每个人都在低头看自己脖颈处的印记,有人因为是A级而兴奋,有人因为是F级而恐慌,更有人因为曾经做过的错事,疯狂寻找解决的办法,生怕下一个暴毙的就是自己。
等楚择踹开陆瞳房门的时候,对方已经接近昏厥,脸色比灰白的墙面还要难看。
他看到陆瞳脖颈间的那个“B”形印记已经变得很淡了,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样子。
“瞳瞳!快停下!”楚择跑上前拉住他,“信息素消耗太大了,你会撑不住的,快停下来!”
陆瞳在他怀里强撑着,固执的摇头,“再等等……”
他的声音很虚弱,就像一张被打湿的纸,“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就要找到他了。”
“你不要命了?”楚择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急又疼,“B级已经是你的底线了,再消耗下去,你的腺体都会报废!”
可陆瞳不听,还是在强行维持法阵。
楚择没办法,只能咬牙——他知道,只有用攻击型信息素压制,才能让陆瞳停下来。于是,充满压制性的alpha信息素瞬间压在了陆瞳的腺体上。
陆瞳没想到楚择会对自己动手,下意识地释放信息素反抗。
他是神主血脉,信息素自带威压。按理说,楚择的信息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就在两股信息素碰撞的瞬间,陆瞳突然觉得身体里像是有另一股力量在拉扯——那股力量很陌生,却异常强大,不仅不配合他的反抗,反而朝着楚择的方向倾斜,像是在保护楚择。
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分心,楚择的信息素抓住了破绽,猛地撞上陆瞳的腺体。
“唔!”陆瞳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维持法阵的力量瞬间溃散。
他踉跄着撑在地上,指尖却传来一阵熟悉的触感——
“找到了……”
他兴奋地抬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楚择,可眼前突然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他只看到楚择惊慌跑过来的身影。
再次醒来时,陆瞳已经躺在自己的卧室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被子上,却暖不了他冰凉的指尖。他动了动,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那是被楚择信息素攻击后的后遗症,腺体还在隐隐作痛,连带着浑身都没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房间里很安静,没有楚择的身影。他撑着坐起来,靠在床头,脑子里反复回想晕倒前的事——那股突然出现的、保护楚择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像是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人,在和他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想起自己捕捉到的凶手信息素,心里一紧——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他掀开被子,忍着腺体的疼痛下床,刚走到卧室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
不对劲!
他快步下楼,推开客厅门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院子里的别墅,竟然在燃烧!熊熊烈火吞噬了二楼的窗户,黑色的浓烟滚滚向上,遮住了半边天。
“爸!妈!”他疯了一样冲过去,闯进了着火的别墅。
客厅里已经烧得一片狼藉,家具被烧得噼啪作响,天花板上的吊灯摇摇欲坠。他在二楼卧室门口找到了父亲和母亲,两人倒在地上,周围的地板已经被烧得发黑,母亲已经趴在地上没了动静,而父亲挡在母亲身上,背上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染红了他的衬衫,在地上积成了琥珀色的血珀——那是神主一族血脉特有的颜色。
“父亲!”
陆瞳扑过去,想扶起陆明,却被对方虚弱地按住手。陆明的呼吸很轻,眼神却很亮,他看着陆瞳,嘴角动了动,突然抬手,掌心泛起金色的光芒——那是神主之力的光芒!
陆瞳眼睁睁看着那股力量从父亲掌心升起,顺着空气飘向远方,最终消失在窗外。
除了血脉传承,神主之力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传给别人,看来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太失望了吧,在最危险的时刻,陆明把神主之力传给了别人。
陆瞳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他想起小时候,父亲因为他控制不好信息素而罚他在书房跪一了夜,想起父亲每次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对“神主继承人”的期待,却很少有父亲对儿子的温柔。
一个恶魔般的声音突然在他脑子里响起:“杀了他吧,他现在这么痛苦,结束他的痛苦,也是一种解脱……就像你对楚择父亲所做的那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身体里那股陌生的力量又出现了,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想法。
“快走……”那股力量像是在催促他,带着和他截然不同的坚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晃了晃脑袋,想把混乱的思绪甩开,拼命拉住陆明的手臂,想要将他拖出火海,“父亲别怕,我带你出去!”
可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嘎吱”一声——
大火烧坏的房梁再也支撑不住,带着滚烫的火星砸了下来。陆瞳后背遭受重击,而重达数百斤的木头正好压在了他的后背和大腿上。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头。
他痛苦的哀嚎声在噼里啪啦的火焰燃烧声中淹没,身体被压得无法动弹,只能趴在地上。
陆明倒在火海里奄奄一息,陆瞳知道他逃不出去了。腺体里再次冒出的压制型信息素全部覆盖在了他父亲的腺体上,瞬间解决了他一切的痛苦。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一些,那就做这个忤逆的不孝子吧。
黑烟滚滚淹吞噬了一切,陆瞳的意识也愈发模糊。忽然间,他晃见远处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便模糊,他也一眼就能判断出对方是谁。
“楚择,救……救命……”他低声呼救,声音嘶哑。
楚择身上还沾着灰尘,像是刚赶过来,手里还握着一把灭火器。
陆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伸出沾满血和灰的手:“楚择……救我……”
可楚择没动。
他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陆瞳,手里的灭火器慢慢垂了下来。
火焰里弥漫着熟悉的压制气味让他从心底里泛起恐惧。
刚刚接收到神主之力的他能清晰地听到陆瞳刚才的心声——那个“结束他痛苦”的念头,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压制型信息素,他想起父亲的死,想起陆瞳说的“解脱”,又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爱的人会变成这个样子——决绝冷酷,杀伐果毅。
成为神主之前首先要具备博爱众生的能力,可是在学会怎么爱人之前,他首先成为了一名狠心的主宰者和上位者。
楚择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消失在火光中,只留下陆瞳伸在半空中的手,和越来越浓的烟味。
不知算不算幸运,陆瞳在那场大火中活了下来。但他的后背和大腿上却留下了一条长长的难看的疤,腺体的伤也愈发严重,疼的他连基本的睡眠也保障不了。
更可怕的,这场劫难让陆瞳失去了所有记忆,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没有家也没有住所,还好有一个叔叔及时赶来把他领了回去。
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个人对他关怀备至的叔叔在私下里却对他极为苛刻。
寄宿的这些年,他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每天靠止痛药缓解腺体的疼痛,看着叔叔一家其乐融融,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想逃离这个所谓的家,却在路上遭遇了绑架,那个人给自己的腺体里注射的什么让他昏昏欲睡,然后,让他在医学院里再次遇到了楚择。
晕倒在他怀里的那一刻,像做梦般玄幻,可就是这么发生了。
陆瞳清楚的感受到他从最初的冷漠厌恶,到逐渐接受,再到现在的满心担忧。这些记忆一股脑的像是被人用外力强行塞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痛不欲生。
“我们结婚吧。”楚择曾满心温柔的对他说出这句话,让他沉沦在幸福的时刻。可想到火海中他决绝的背影,陆瞳就痛不欲生。
如果真的爱,为什么要把他留在火海,一个人独自离开。明明这些年他们就在同一座城市,两人相聚甚至不过十几公里,楚择却从没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这些年,腺体上被楚择压制的后遗症让他日日夜夜备受煎熬,每个发热期都痛不欲生,等级骤降到F所引发的诸多关联时刻摧残着他最后的意志。
“想报仇吗?”
冰凉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脸颊,带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语调,却透着一股冰冷的狠戾。
陆桐的身影再次在他意识里浮现,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他这么对你,你还要继续当那个温顺的‘陆瞳’吗?”
陆桐的声音带着蛊惑,“我们本为一体,神主的位置本来就是我们的,却被父亲拱手让给了别人。但是你看到了,我们亲手创建的阶级机制完美的契合了这个世界,善有善报,恶有恶果,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可我们这个创造者却背负着F的等级,随时等着被曾属于自己的世界抹杀,真是可笑。”
心脏猛的跳动,陆瞳不安的质问:“你要做什么?”
陆桐却盯着他怪笑,“当然是重新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仅此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
“以我对你的了解,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哦?那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挖走那么多人的腺体,还有陆翌晨,都是你做的吧,既然设定了阶级制度,却又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嘴上说着恶有恶报,凭什么你杀人不用付出代价?”说到这儿,陆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
陆桐微微一笑,“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我本为一体,我犯错和你犯错从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如果我不挖走那些人的腺体制成能量剂,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至于陆翌晨,你更应该感谢我,他和他的父亲妄图抢占属于我们的东西,不过是一个从外面接来的一个养子,却把我们家搞成这样,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一个对自己弟弟都虎视眈眈的人,我砍了他的脖子已经很宽容了。”
对方顶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说着如此冷血的话,陆瞳汗毛倒竖。
恢复记忆的感觉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仿佛扯开了一块布,将本就破败的一切呈现在他面前。陆瞳眼睁睁看着原本平静温柔的那个人被权力和**冲刷,在现实的漩涡中逐渐变得冷酷无情,不择手段。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他分化出了两种人格,以缓解这具身躯所能承受的痛苦极限。
不过没关系,手术很快就要结束了,陆瞳相信楚择会杀死那个人格,让一切回归到正轨。
陆桐突然冷笑出声,走到陆瞳面前,无比嘲讽的盯着面前这个人,“你是这样想的吗?”
“杀掉我,然后你就可以独占这个身体,到时楚择再把神主的力量还给你,两全其美?”
说罢,陆桐笑的更大声了。
从刚才起陆瞳就很奇怪,为什么陆桐总是能听见自己的心里话,可是他却探知不到对方的任何心声。
“信息素剥离技术是Ethan最擅长的领域,他只告诉你们这场手术会消除掉一个人格,但你知道,会抹杀掉你和我之间哪个人格吗?”
陆桐轻轻昂起下颚,目光低垂,眼瞳里是一片死寂,“你放心,这场手术很公平,只会抹杀原本就不属于这具躯体的人格。”
眼皮压下,从未有过的狠戾射-出眼瞳,“可是很抱歉,我不是被抹杀的对象。”
“你什么意思?”
幽灵般的声音从陆瞳心底里发出,所有毛孔瞬间张开——“因为,你才是那个后生出的人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