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分裂症?你怎么又在搜这个?”冯楠走进实验室放下早餐,一脸困倦的用力伸了个懒腰,“哎,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菜能收拾干净,真是晦气,敢在我们实验室动手杀人。要不是太多设备和试验样品,那个屋子真的不能要了……”
看楚择迟迟没有回应,冯楠走过来,“我记得你之前提起过这个病症,怎么今天突然又查起来了?”
“陈驰说,案发现场没有发现任何信息素残留,难道你怀疑凶手和这个病症有关?不会吧,这个病只出现在文献里,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关于这种病例的记载,会这么巧?”
“血检结果出来了吗?”楚择问道。
冯楠看了眼身后的电脑,“还没。”
这里不是他们的实验室,说话不敢太随意,冯楠压低声音,“不过,这件事真的好吗?”
“什么?”
“你带回来的这些衣料碎片,上面的血迹为什么要和陆翌晨的血液进行对比?”
有些事情冯楠不是不懂,之所以不问,是他信得过楚择,可是这件事不一样。
一块块被剪开的衣料碎片,明显是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是属于哪一件衣服上的。
他想隐藏那件衣服的主人。
“算了,你不想回答,我就不问了。”
“等结果出来打电话通知我。”楚择起身就要离开,忽然顿下脚步。
“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就是搭档多年的信任,绝对的信任。
不等结果出来楚择便开车返程,心里愈发不安,他必须要赶回家,去确定一件事。
刚进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一个身影在灶台前手忙脚乱。身后的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盘菜,都是简答好学的,瞧品相还不错。
注意到身后的声响,陆桐回头,“诶?你回来了。稍等一下,还有一个汤。”
“还没有到中午,怎么开始做饭了?”嘴上说着,但楚择还是就着餐桌坐下。
“今天我发现你走的时候没有吃早饭,而且昨晚你肯定也没吃好,今天怎么着也该饿了。我不太会做,就在网上学了几样家常菜。”
陆桐给楚择拿来碗筷,“就当早午餐吃吧。”
“你呢,不吃些吗?”
陆桐喝了姜宁送来的粥,已经不怎么饿了,但看到楚择坐在桌边观望他的眼神,又忍不住跟他坐了下来。
桌上家常简单的菜冒着热气,身边坐着喜欢的人,这样平津又普通的一天,曾是他无数个夜晚梦见的情景,现在就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楚择拿起碗筷,夹起碗中的炒鸡蛋,有些糊了,但味道还不错。
他抬头看着陆桐眼下挂着的一抹青色,“昨天晚上,你做什么噩梦了吗?”
“噩梦?”陆桐莫名紧张起来。
楚择平静的吃了一口米饭,“昨晚你一直在说梦话。”
他仔细观察陆桐,对方嘴角挂着笑,但从神态上看还是略显紧张。不过这也是正常人的反应,毕竟谁都有秘密,担心自己在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被人所探知,是人之常情。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被困住了,很害怕之类的。”楚择摇摇头,“你在梦里说的太含糊,我没听清。”
“被困住?”陆桐笑了笑,“可能是我想出去玩,你不让,要把我困在家里做苦工吧,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吓都吓死了。”
听他拿自己打趣,楚择跟着笑了一下,“你想出去玩,我怎么会不让。不过从前的你只喜欢呆在房间里画画,我叫你出去,你从来也不肯的。”
“从前……”陆桐苦涩的沉默片刻,随后低下头去扒碗里的饭,“可能是从前我怕累,懒得出去玩吧……可惜我不记得了。”
“不过你从前还是有调皮的时候,记得你喜欢趴在窗前,把叠好的纸飞机往外扔,有一次还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把大家都吓坏了。”
就这样,楚择跟他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陆桐就这样看着他,目光平静,沉浸在那个世界的仿佛只有楚择一人。
身后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陆桐起身走进厨房,拿起勺子翻搅汤锅。
看到他落寞的背影,楚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你放心,失忆对你来说只是暂时的,现在你的腺体在不断的好转,等再过段时间我就帮你恢复。”
“能恢复记忆当然好,只不过……”陆桐转过身,“你觉得陆瞳愿意想起当年的事情吗?”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咧出笑意,待看到楚择愈发严肃的眼神时,笑意逐渐加深,如同撕破人皮面具后露出真实面孔的恶魔。
“怎么,对我突然不再伪装感到很意外是吗?”陆桐笑了笑,长舒一口气,“本来想陪你再玩玩儿呢,但是……你今天说的话让我很反感。”
“你终于装不下去了。”楚择起身冷声质问:“真正的陆瞳在哪儿。”
陆桐垂眼轻扫自己的身体,冷笑道:“陆瞳?不是正好好站在你的面前吗,难道你看不见他?”
此刻楚择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威压的眼神如同一只猛兽想要将面前的猎物撕碎。
他朝陆桐一步步逼近,直至将陆桐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不要跟我讲这些废话,乖乖把人换回来。”
陆桐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看是你在跟我说废话。把他换回来?难道要牺牲我自己吗?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很蠢的人吗。”
“而且……”陆桐对楚择的威压毫不在意,反而带着股挑衅的姿态,他将自己的脖颈露出来,“F等级的omega,我要是把他换回来,你觉得他可以撑多久?”
楚择刚要张口就又被陆桐挡下,“难道你要用每天标记他这个笨办法来帮他提升等级,避免被世界抹除?凭我对这具身体的了解,可扛不住你的信息素。”
alpha在标记契合度高的omega时,受信息素影响很难控制自身,身弱一点的omega如果承受不住昏迷个三天三夜也很正常。陆瞳现在的身体状况楚择最清楚,已经连身弱都够不上了。
F级是什么概念,相当一条命就由一根线绷着,稍有不慎就折了。
陆桐仿佛胜券在握,可他的话似乎并没对楚择起什么作用,“我想,你这个后生出的人格来到这个世界上,对我还不是很了解。”
楚择锋利的目光在那条纤细的脖颈上扫视,“临时标记只是最保守的方法,如果我肯终身标记,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陆桐惊讶,或者说是震惊的后腿了一步,“你居然要对他终身标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楚择:“我当然知道,但那又怎样。”
陆桐怕他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旦终身标记,你们二人的等级将会平均绑定,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因为他而大打折扣,你居然愿意为了他牺牲这么多?”
“为了他,我愿意牺牲一切。”楚择无比肯定。
下一瞬,他身形闪现在陆桐面前,伸手去抓陆桐。然而陆桐反应更快,闪身转手拿出身后的菜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不要这么着急,小心伤到他。”锋利的刀刃划破颈侧的皮肉,鲜血顺势留下,“如果这副身体毁了,你怎么折磨我也换不回他了。”
“你到底想怎样?”楚择压抑怒火,问道。
“我想……”陆桐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将刀扎的更深,用厌恶又无奈的语气说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再想该怎么把那个讨厌的人格踢出去。”
看到楚择紧盯自己手中拿着的那把刀,陆桐笑道:“怎么,担心了?那看来我这个人质找的不错。”
“你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楚择懊恼自己为什么反正这么迟钝,明明先前已经发现了些许问题,却还是让陆桐一次次骗过。
“这个么……”陆桐摇摇头,“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记不清了,可能是几年前,也可能是几个月前,我们的记忆混在一起,早就不分彼此了。”
楚择:“既然不分彼此,又为什么这么对他。”
“你是说陆翌晨?”陆桐沉沉的叹了口气,很是疲倦,“我只是解决了一个陆瞳解决不了的问题,他和你都应该好好感谢我才对,不然他对陆瞳而言始终是个麻烦。现在好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可你故意在监控里留下的身影。”楚择说道:“把所有事引到陆瞳身上,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当然有。”陆桐肯定道:“一代神主,坐拥灭世之力,当担负全责。可是他,处事柔弱毫无决断之力,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这样的人,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他盯着楚择,目光赏识,“作为神主身边唯一的神侍,你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这些话。”
楚择:“神主眷顾苍生,绝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相比他的柔弱,你更不配。”
陆桐冷笑反问:“既然如此,那要神主做什么?”
“所以这个世界不需要神主。”楚择淡然回答,“更不需要神侍。”
陆桐却不赞同,“世界的秩序由人类自由设定,但这些年你也看到了,罪恶充斥着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底层人为了从F级甚至是B级的泥泞里爬出,早已把廉耻踩在脚,为了挤破头跻身S级成为拥有财富和权利的佼佼者,不惜用欺骗、背叛、甚至血腥的手段扫清一切障碍。”
“他们眼里只有**,为了那一点点利益就能撕破脸皮,将道德底线抛到九霄云外。是他们拖累了整个世界的发展,试问这种人,又怎么值得神主的庇护。”
“可你以偏概全。”楚择说道:“不是所有底层人都如你想象的这般不堪,多数人在平凡生活里坚守本分,凭劳动换取生存,用朴素的方式守护着善良与责任,默默支撑着世界的运转。 ”
“真正破坏秩序的,从来不是底层对生存的正当追求,而是既得利益者的壁垒与规则制定者的不公。而那个规则制定者,不正是你口中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主之位吗?”
这一刻,楚择光洁的脖颈仿佛更加有说服力。
“人有高下之分,必有高下之争。等级划分本就是当今世界最可笑的产物,偏偏这种最无用的东西,却成了多少人心中的一个结。”
“可这是强者的世界。”陆桐微微皱眉。“等级划分是筛选利器,是让所有人不能懈怠的高压线,只有剔除底层冗余才能高效运转,至于你说的那些……难免有所误伤,但净化世界总要付出代价,这种牺牲必要合理。”
楚择:“所以你的出现,只是为了代替陆瞳,重启神主之力?”
陆桐欣慰楚择终于能明白自己,“我要做的,就是拿起那把刀,斩断所有累赘。用绝对的力量,为世界执行一场必要的杀戮,让腐朽和堕落彻底消亡。唯有如此,人类文明才能重焕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