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火 第6章 采花载酒

本篇bgm：西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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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杨过，神雕大侠，五绝西狂，武功盖世，大名鼎鼎，十数载江湖行侠仗义，救过百姓、戏过贪官、见过皇帝、杀过大汗……从世俗的眼光来看，我的胆子着实不小。事实也的确如此，不过，那也得分对谁，譬如对着某个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凶不得的大小姐，也就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胆小如鼠啦！

哈！看官，你问我若是打了、骂了、说了、凶了会怎样？看到我这这空空的右袖没？这就是下场！最可气的是，这女孩儿刁蛮任性、笨的出奇也就罢了，偏偏长的美貌，让人见了她楚楚可怜、泪光隐隐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觉得不忍，连断臂之仇都下不了手去报！

唉，真是！

我看着这姑娘的背影，忍不住为自己的色迷心窍暗暗生气。

没错，我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归结于见色起意，我才不是故意往襄阳送剑！我才不是故意等她来寻！我才没有打算她若不来便去陪娘亲姑姑！何况郭芙这女子向来无情，砍我手臂、伤我姑姑不说，她都与我……与我做了夫妻，我这般严重的伤，她醒来，没有两句好言安慰也便罢了，居然还点我穴道，骑马便跑，怕我赖上她吗？她定是后悔了！定是嫌弃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定是、定是又在想那处处顺着她的耶律齐！哼哼，好了不起吗？我才不希罕！

而且，我咬牙切齿地想，她居然一步也没有回头！难道，她当我是洪水猛兽，会吃人不成？

我眯着眼，任凭她往屋外走去，待她走远，我也即刻举步出门。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太阳未出时，空中便凝着雾气，花朵、树木上都带着许多露水，好像刚刚洗过一样，于是红的更艳，绿的更浓，玫瑰茉莉盛放依旧，姿态翩然。

这世界，原是如此可恶，又是如此可爱。

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后晴天，郭芙十里红妆，嫁给了那沉稳仁义的丞相公子，而那时，我做在做什么呢？我一口气干了二十坛烈酒，心里脑里的火焰熊熊燃烧、愈演愈烈，有种莫名的冲动让我一下就冲到她的闺房边上，然而只看到她身着嫁衣、笑着待嫁时，我就失魂落魄的走开了。倘若有人见到我那时的背影，定会感叹：

“好像一条狗啊！”

我不能控制自己激烈易变的性格，常常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离开郭府后，我随意找了间酒肆，喝光了那里的酒，死死地睡了过去，这一觉，我睡了三天。

醒来，酒肆花白胡子的老掌柜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抬眼笑着看我，说：这位公子，酒量不那么好，偏逞什么强呢？他的眼睛里有着看透世事的精明，于是我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号啕大哭。我那时一定特别没出息，倘若二妹、三妹看到，定会觉得痴心错付。只是，彼时，我真的好想姑姑啊！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的想姑姑。姑姑待我好，我好想她，我从未那么想她。

那以后，我再也不敢靠近襄阳，四海为家，行侠仗义，做了世人眼中风风光光的神雕大侠。只我自己知道，我就是个懦夫，怕极了有关某座边城的一切，怕极了对他人笑得娇气刁蛮的女子——那总会让我想起情花毒锥心刺骨的疼痛。

特别疼，就像整个心脏被活活撕裂一样的疼。

此时又逢雨后天青，天蒙蒙，雾蒙蒙，她的身影隐在灰色的空气中，转眼就消失不见。我采了茅屋前的香花，慢慢编出一个花冠。编好后我左看右看，姹紫嫣红、精致漂亮，于是感到十分满意。

偏逞什么强呢？我低声问着自己。眼前似乎又浮现了那年十里红妆，满城的花火花红。

我纵身凌风，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去。或许，是为了一个从未言明的约定——如果它真的存在，我大概已迟到了许久。

然而，当我远远地看到她的背影时，一种莫名的怯懦席卷了我，于是我只敢远远的跟着她，看着她骑马走在阳光洒落的小道上，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于是我也一会儿微笑，一会儿皱眉。小红马走的很慢，我走的也不大快。于是这小小的一条古道，长的像是漫长曲折的岁月，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想，如果可以这样安静地一起慢慢走着，那也很好很好。

后来她转过身，发现了我，于是我立即挑起一抹笑，带着点吊儿郎当地凑近她，随意地为她戴上细心织就的冠冕。而她只是别过脸，不看我。于是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猜了很多，明白了很多，想说的很多，但她朝我望来时，我却只能僵着脑袋，吐出了一句与现在情景八杆子打不着的话：

“我很想念，桃花岛上的桃花”

她叹息道：

“那里，已经回不去啦”

我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却忽地听到她的声音在身后犹豫地响起：

“所以，你愿意，一起去看看襄阳吗？”

她的声音婉转清脆，就像春天早晨一只唱歌的小鸟。

有哪里缓缓地盛放出一朵花儿来

我回头风轻云淡地说：

“好罢！”

然后暗暗绷住了不住上挑的嘴角和脸上越咧越大的笑容。

嘿，朋友，你有这样在意过一个人吗？不管你有多么厉害的武功，多么显赫的威名，多么敏感的心意，多么骄傲的自尊，但她一句话，就可让你如坠冥罗，再一句话，又可让你身临仙堂。若你没有遇见这样一个人，真不知评价你幸或不幸；而若你遇见了，那就该明白，此生，狭路相逢，终不可免。

纵使九死不悔，亦所甘心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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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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