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在一种高度专注且略带紧张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孟清寒小心翼翼地将保温箱从恒温柜中取出,放在铺着防震垫的工作台上。
她先是检查了所有的密封接口,确认气密性完好,然后开始调整各项参数——温度恒定在15.5℃,湿度保持在72%,营养液流速控制在每秒0.03毫升。
最关键的步骤是能量场的构建。
在顾衍勉为其难的技术指导下,她用四块温润的岫玉在保温箱四周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微缩阵法。
玉石按照特定的方位摆放,彼此之间用纤细的银线连接,形成一个能量回路。
"东南西北,生死轮回..."
顾衍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语气依旧带着惯有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能量输入要缓,像呼吸一样,一呼一吸,别像上次那样蛮干。"
他随手在空中划了几个符文,淡淡的荧光没入玉石之中,
"好了,这样至少不会把你们炸上天。"
孟清寒对他的调侃不以为意,全神贯注地启动装置。
微弱的能量场如同涟漪般在保温箱周围荡开,仪器屏幕上的数据开始产生细微的波动。
第一天在令人屏息的平静中度过。
数据平稳,菌落似乎只是比平时稍微活跃了那么一点点——颜色从灰绿色微微转向深郁,像是被墨汁轻轻渲染过的苔原,
除此之外,并无更多异状。
沈薇按照要求记录了所有数据,并在备注栏写下:菌落边缘出现极细微的绒毛状突起,需持续观察。
第二天清晨,沈薇是在一种被束缚的异样感中醒来的。
秋日的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色,只在窗帘缝隙间投下狭长的、带着凉意的光带。
她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脚刚探下去寻找拖鞋,却感到脚踝被什么柔韧而冰凉的东西缠绕住了。
那触感陌生而令人不安,像是某种活物。
她心里咯噔一下,睡意瞬间消散,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借着从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拖鞋被几根翠绿欲滴、仿佛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细嫩藤蔓紧紧缠住了!
那些藤蔓不过筷子粗细,却充满惊人的活力,如同初生的蛇类,正试图顺着她的脚踝皮肤向上蜿蜒攀爬,带着植物特有的、略带潮湿的触感。
什么东西!
她低呼一声,用力扯断那些极具弹性的藤蔓,断口处立即渗出清冽透明的汁液,散发出青草般的涩味。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几步冲到窗边,带着不祥的预感,哗啦一声拉开了窗帘——
刹那间,仿佛整个世界的绿色都失去了控制,汹涌到了眼前。
原本只是斑驳点缀着爬山虎的疏影楼红砖外墙,此刻几乎被疯狂滋生的、绿得发亮、叶片肥厚油亮的爬山虎完全覆盖!
它们不再是安静的植物,而像是拥有了生命般蠕动着、攀爬着,层层叠叠,严丝合缝,给这栋历经沧桑的老楼披上了一件过于厚重、几乎令人窒息的绿色毛毯。
藤蔓如同贪婪的触手,已经攀附上了窗框,正沿着玻璃缝隙顽强地向内渗透,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绿色轨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它们的领地。
"哇塞!快来看!我们的宿舍变成森林城堡了!这也太魔幻了吧!"
林姝充满惊喜的呼喊声从旁边传来,她也醒了,正兴奋地趴在窗台上,手机镜头对准外面汹涌的绿意,咔嚓声不绝于耳,记录着这超现实的景象。
"这能量场!太充沛了!我感觉我的牌都在震动!"
但这令人瞠目的景象仅仅是个开端。
当她们准备像往常一样下楼去食堂时,发现宿舍门被粗壮的、如同新生儿手臂般的藤蔓层层缠绕、锁死,那情形宛如童话中被魔法封印的城堡入口。
林姝试图用力拉扯,藤蔓却纹丝不动,反而将她手心勒出了红痕。
最后不得不劳烦被吵醒、脸色不虞的顾衍。
他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番这些过于活跃的植物,从工具箱里取出那把锋利的黑曜石刻刀。
"让开。"
他淡淡地说,手腕轻转,刀光闪过,那些异常坚韧的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流出乳白色的汁液,散发出更浓郁的青草气味。
他小心地清理出一条仅供人侧身挤过的狭窄通道。
走出宿舍,眼前的景象更加超现实。
走廊里、楼梯扶手上,甚至天花板古老的雕花角落,都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和破开砖缝、水泥顽强钻出的嫩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得有些呛人的、混合了多种花香和植物汁液气息的甜腻味道,甜得发腻,甜得诡异。
走到楼下,眼前的景象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楼前那片原本有些斑秃、靠着人工草坪维持体面的空地,此刻花草疯长到了齐腰高!
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野花肆意绽放,色彩斑斓浓烈得如同打翻了上帝的调色盘——猩红的罂粟、靛蓝的矢车菊、金黄的雏菊,还有许多从未见过的、花瓣如同琉璃般透明的奇异花卉,全都违背季节规律地盛开着。
而那棵伫立在空地边缘、原本半死不活、枝桠虬结的老槐树,此刻竟是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庞大的树冠如华盖般撑开,投下大片浓荫,粗糙的树皮变得光滑,仿佛瞬间汲取了百年的生命力,重返青春。
而最令人忍俊不禁,也最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是校长那辆平时总是纤尘不染、代表着权威与低调的黑色座驾。
此刻,它被无数巨大的、色彩艳丽饱满到近乎失真的花苞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着,严严实实。
那些花苞有的如玫瑰般层叠,有的如百合般修长,有的则像是放大了数倍的铃兰,全都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
整辆车像一个等待被拆开的、过于华丽而荒诞的巨型礼物,又像一个被自然伟力瞬间俘获的、无助的钢铁囚徒。
"这...这难道是孟学姐你的古菌干的?"
沈薇小声问身旁同样站在宿舍门口、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孟清寒,内心那种不祥的预感已经攀升到了顶点。
孟清寒手中紧握着她的平板电脑,保温箱的无线数据传输屏幕上,一条代表古菌活性的曲线在昨晚深夜时分,
有一个异常突兀而尖锐的高峰,数值一度突破了安全阈值,随后又快速回落,但整体的活性基线,明显比实验前抬高了一小截,像是一条被抬升的河床。
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过于明媚、甚至显得有些诡异的阳光,语气依旧保持着科研人员的冷静与客观,但细听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对实验效果超出预期的满意?
"初步环境样本分析与数据模型比对显示,"
她的声音平稳,像是在课堂上做报告,
"TJ-07在昨晚活性峰值期间,代谢释放出的某种微量气态挥发物,与空气中水分、尘埃等物质发生复杂反应后,产生了能够极大促进植物细胞异常分裂、分化与生长的活性因子。其效果..."
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远远超出了理论模型的最初预测。"
沈薇注意到,孟清寒握着平板边缘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好吧,是咱小古菌弄出来的[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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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疯长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