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个小短篇 第5章 谁动心了谁输了

1.

陆川发觉自己心动了，对他的新同桌，一见钟情。

升高二这年他们分了班，新班主任是个精明的小老太太，特地给他分了一个据说比他还凶三分的人物做同桌，就是为了压得住他，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校霸乖乖臣服。

当然说是这么说的，他陆川还没怕过谁。

暑假转瞬即逝，陆川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期待了两个月，做足了准备，打算和这个传说中的新同桌好好打一架，啊不，应该是好好认识认识，发展一下友好的同学爱。不过这种激情四射的想法，一切都在看见新同桌的脸的时候，彻底歇菜了。

和想象中的大块头硬汉猛男完全不同，新同桌高高瘦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脸上是稍显病态的白，活像个弱不禁风的林妹妹。

换作另一个人，陆川肯定嗤之以鼻，依旧该睡觉睡觉，该逃课逃课了。像这样的病秧子，他一拳能打十个。

但偏偏这个病秧子不是别人，是俞十一。

啧，孽缘。

陆川本以为他已经忘记了那只伴他入睡的小熊玩偶，忘记了青涩隐忍的悸动，也忘记了那个虫鸣声声的夏日傍晚，把一切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但却又在看见俞十一的时候，所有的都回来了。

火车穿过隧道呼啸而出，鼻间似乎还能闻到那天夜里淡淡的草叶香。

陆川略青涩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满是淤青，坐在芦苇荡里崩溃得大哭，嚎叫，嘶吼，小小的身体似乎有无穷的能量要发泄出来。俞十一依旧冷着脸，却一直坐在他身旁陪他坐到天黑，白衬衫上都是陆川抓出来的污渍和褶皱。俞十一也不说话，只时不时拿手轻抚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那天俞十一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

他总是这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嚎变成了啜泣，他好像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俞十一身上。陆川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睛红的像只兔子，捏着他的衣角的力气却大得出奇，仿佛在苍茫大海里紧握着救命的稻草。

陆川轻轻扯了扯俞十一的衣角，几乎是哀求一般冲他喊：

“俞十一，你能......抱抱我吗？”

2.

整整一天，陆川都乖乖地坐在课室里面，虽然也不听课，但起码不逃课不打架了，乖得简直不像那个大魔王了。而俞十一好像一点都不惊讶陆川现在的样子，就像以前他做错事了一样，淡淡的，把他当成空气。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陆川很讨厌这样。明明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俞十一应该笑，笑得眉眼弯弯，日光倾城。会呼噜呼噜他的脑袋，然后扯着他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会不厌其烦地跟他讲错题，一遍又一遍，手把手地教给他。会在他害怕得发抖到时候出现在他身旁，把小熊玩偶塞到他怀里，陪他度过每一个难眠的夜晚。

放学时间一到，陆川就跑了，欲盖弥彰地远离俞十一，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陆川，这样一事无成的陆川。

机车轰隆隆地飞驰出去，绕着郊区的江边跑了好几圈，最终停在一个芦苇荡前面。

陆川躲在芦苇荡，习惯性地掏出烟和火机，点燃，掐着烟，然后呆呆地望着江面被风吹开的涟漪。身旁是一块大石头，上面不知道被谁画了幼稚的涂鸦，以及一行看不清字迹的一句话。

日暮西沉，倦鸟归林，陆川回过神来，皱着眉把烧到了烟屁股的烟狠狠地掐灭在旁边的石头上。

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家里没有人给他留灯，只有在父亲房间内传出来正在奋力耕耘的暧昧声音。看着门口那双精致的高跟鞋，以及散落一地的衣服和小东西，陆川撇撇嘴，嘴里念叨着：“这老东西玩挺大啊。”

陆川视若无睹，心里连一丝丝涟漪都没有，淡定地回了房间，锁门，把自己狠狠地摔在柔软的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川才从被子里抬起头来，爬起来去洗了个凉水澡。被子上满是泪痕。

耳边还传来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陆川已经习惯了，全当没听到，提笔写了一封信，仔细封好，然后塞进床底上锁的一个大箱子里面。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好几摞信件，字体从幼稚的一笔一划到如今的铁画银钩。陆川拿起来一张泛黄的信纸，一字一句地看一遍，短短几句话好似要专研出个洞来，但又低下头来，嘲讽地笑了笑，宝贝似地塞到最底下去。

陆川摸了摸信件旁边那只破旧的小熊玩偶的头，玩偶已经很破旧了，却很明显被爱惜的主人一点一点缝补起来。

陆川重新把箱子封锁起来，推进床底。

3.

陆川跟俞十一告别后就回家了，一步一步迈得似乎格外沉重。

打开门后看见的却是赤.身.裸.体的两个人正在客厅的沙发上颠鸾倒凤。东西撒了满地，连带着桌子上的水果上面都沾满了。

两个人看见他惊得抬起头来，女人紧张地扯了件衣服捂住胸口，露出来的肌肤却密密麻麻布满暧昧的痕迹。凌乱的发丝黏在她脸上，看似狼狈，眼里却带着得意。男人则毫无羞耻之心，拿起旁边的水果或者那些肮脏东西就往他身上扔，一边扔一边破口大骂。

一个是他生理学上的父亲，另一个是从未见过的女人，这样的组合几乎是他每一天回到家都会看见的场景。

正值叛逆期的陆川格外的冲动，红着眼睛不管不顾地拖着书包就上去揍他们，揍那个不知名的三儿，也揍他爸。

女人惊慌失措地一边尖叫一边躲开，白皙的皮肤上青青紫紫淤青一片，无奈于没穿衣服，只得在客厅东躲西藏。他爸暴跳如雷，抄起旁边的凳子就往他身上招呼，丝毫不留情，好像那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他的仇人一样，一时间两人扭打在一起。

十几岁的陆川终究还是不敌他那混账爸，被打到角落里瘫坐着，嘴角流下粘稠的血。只不过那老东西也讨不了多少好，陆川下手狠得像个疯子，豁出命去打，用了狠劲儿，十有**把他爸整骨折了。

陆川也不管他们，咬着牙不让眼泪落下，心里火辣辣的疼，想着的不是那个跟情人跑了的母亲，而是俞十一。等勉强缓过劲儿来，便撑起来，拿起书包，头也不回，蹒跚地走出去。

夜色深重，不见一丝的光亮，天边轰隆隆地划过几道闪电，倾盆大雨骤然落下，一时间昏天黑地，狂风暴雨。跌跌撞撞地不知道走了多久，陆川终于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趴在石块上嚎啕大哭起来，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眼睛。

朦胧中似乎有人把他抱了起来，像很久很久以前温柔的妈妈，轻轻擦拭他的脸庞。冰凉的手时而触上他的额头，陆川皱起眉头，嘴里嘟囔着什么，抱紧了“妈妈”的腰身，做了一个温暖的梦。

待陆川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身上穿着干爽的白衬衫，鼻间都是好闻的皂角香味，那一身雨混着血的衣服已经被无情地扔到垃圾桶里了。被窝身旁的位置已经没有了余温，却塞了个小熊玩偶。陆川抱紧了那个小熊玩偶，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泪水从眼角淌出来。

“俞十一，谢谢你啊......”

4.

为了避免尴尬，陆川连续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学校也不管，他爸砸了那么多钱就为了让他能在学校有个位置，有个学历，他读不读是另一回事。陆川对此嗤之以鼻，要不是那个老家伙被他打得失去生育能力，绝了后，又怎么会一直紧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

老家伙惯会人前装好人，只不过吧，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恶人自有恶人磨罢了。

不上学，好像突然就无聊了起来，陆川浑浑噩噩地开着机车到处飙，不知不觉就到了芦苇荡那里，于是便躲起来抽烟。

说是吸烟其实也不太恰当，陆川只是拿手夹着烟，点燃了，也不吸一口，看着那块石头发呆，任那一缕缕烟随风而逝。看着看着就不自觉地从包里拿起画笔，一笔一笔地仔细描摹石头上黯淡的图案，就像拼了命去握住时间的细沙。

“陆川。”

这是三年以来第一次听到俞十一喊他的名字，仿佛春风拂过湖面，两个字在舌尖绕了绕，含着清甜的花香给吹进他的心里。同样的名字，果然还是俞十一喊的好听些。

陆川下意识地掐掉手里的烟，他记得，俞十一不喜欢烟味儿。

回过神来，陆川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呦，多新鲜呐，学生会会长也逃课啊？”

俞十一伸手拉住陆川：“你失约了。”

“你管不着我那么多。”陆川甩开俞十一的手，转身就要走。

俞十一也不挽留，他向来如此，明明单薄的身子比谁都消瘦几分，偏偏却那样坚定，让人无条件去信任他。

他身后就是阳光，仿佛是从天而降来解救他的神明。

“陆川，我能把你拉回来一次，就能把你拉回来第二次，第三次。”

俞十一淡淡的嗓音和着风灌进陆川的耳朵里，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逃也似的跑了，把机车开的轰轰作响。

何必呢，何必呢俞十一？我不是那个害怕被抛弃的小孩儿了，我已经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抛弃我了。我在深渊底下挺好的，不需要你费心思去拉我。

放弃吧，我不需要小熊玩偶了。

5.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以前。

俞十一作为他的同桌，光明正大地拉着他去自习室讲题。

他带着他走过满地落叶的校园小道，也不说话，一人戴着一个耳机，耳边是舒缓的音乐，心跳好像能透过一条长长的耳机线传到对方心里，连相握的手心都害羞得发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陆川每一天都在期待着往来自习室这短短十五分钟的路程。

春天是恋爱的季节，那么秋天，应该算是重逢的季节吧？

俞十一就像一道光一样，撕开黑暗的口子，温柔地照在他的身上。所有他以为所失去的一切——小熊玩偶，耳机线，怀抱，还有炽热滚烫的一颗心——好像就在在一瞬间全部失而复得。

他恨不得抛开一切，冲他摇摇尾巴，然后强势霸道地蹲守在他身边。

如果他不是陆川，如果他没有这样的家庭，如果他......

不，不能这样。

没有如果。他只能是陆川。那个讨人厌的陆川。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川又抽起了烟，抽得很猛，房间里烟雾萦绕，烦躁地把烧到烟屁股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正要再掏一根烟。烟盒里面已经没有烟了，陆川皱了皱眉头，却摸出来外套口袋里面的一块糖。

是他最喜欢的大白兔奶糖。

年幼的陆川爹不疼娘不爱，常年去俞十一家蹭饭。每每看见陆川身上被打的淤青，俞十一总会温柔地给他处理伤口，然后笑眯眯地递给他一颗大白兔奶糖。

奶糖很甜，奶味儿的醇厚口感顺着喉咙一路甜到心底里去，就像......就像俞十一的笑容一样。

年幼的陆川抱抱俞十一，笑着喊道：“只要有大白兔奶糖，我就会开心起来啦！”

陆川看着手里那颗大白兔奶糖，心里某处好像被狠狠地击中了。他任由泪水从眼角涌出，把大白兔奶糖捏在拳心，轻轻靠在胸前。

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俞十一啊俞十一，你真的要了我的命。

6.

听说江城一中的校霸喜欢上学生会会长了！

陆川追俞十一的新闻一下子轰动了整个高中部。无他，无聊到隔壁王婶丢了只鸡都是大新闻的日子，本就是新闻头条中常驻人员陆川的花边新闻，被书本作业淹没的小机灵鬼怎么可能放过这种八卦的娱乐时刻。

更何况花边新闻的两个人颜值都不算低，怎么说也是个校草级别的人物。

一个是富家小少爷痞帅痞帅的校霸，一个冰山少年高岭之花学生会会长，先婚后爱还是破镜重圆再续前缘，想想都让人激动。

来班里查看情况的八卦吃瓜群众明显多了好几倍，借着上厕所或接水的理由，在教室外来来回回走了一圈又一圈，还是被教导主任警告过后的状况。

既然这么辛苦了，陆川不给他们看点好戏，都对不住厕所和饮水机了。

根据表白的常规流程，陆川上课也不睡觉了，专心致志地裁了一张粉红色的信纸，像模像样地写着甜得腻人的土味情话，甚至还印上了一个轻轻的吻。然后堂而皇之地在课间，老师还没走的时候，把信递给了俞十一。

“俞十一，你不是想让我回来吗？那就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陆川乖巧得不像话，主动去拉着俞十一的手，笑得人畜无害，仿佛那个拎着棒球棍去打架的不是他一样。

俞十一却皱起了眉：“你不必这样。”

“这样是哪样？”陆川嬉皮笑脸地凑到他耳边，低下头亲了一口他的侧脸，“你是说这样吗，我的会长。”

没等俞十一推开他，陆川又霸道地紧紧搂住他的腰身，享受着俞十一的颤抖，以及众人的呼声。陆川勾起一抹淡淡的笑，眼眸低垂，视线落在俞十一的脖子上，笑容却不达眼底，深邃的眼眸就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半晌，陆川才开口，用只有俞十一听得到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犹如恶魔的呢喃：“俞十一，你不是想让我回来吗？做我男朋友，我就听你的话，好不好？”

俞十一绝对不会答应的。

陆川放开了俞十一，看见了俞十一不可置信的眼神，满意地笑了起来。

老师反应过来，气冲冲地跑过来就要揪着陆川的耳朵去教导主任办公室，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听得陆川哈哈大笑。

俞十一却拦住了老师，把陆川拉到身后，一如小时候他拦住陆川的爸爸一样：“老师，陆川他开玩笑的。”

好像一下子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只能看见挡在他面前的单薄身影。

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五彩的泡泡破灭归于尘土，水滴一滴一滴往下掉，耳边呼呼地灌着风，他在风中瑟瑟发抖，风里夹杂着来自父母争吵的污言秽语......

“老师，陆川只是在开玩笑，他是我的朋友。”俞十一的声音始终坚定而执着。

7.

“让小孩儿做事还要给颗糖呢，你要我回来，可我只想要你呀。”

俞十一问起陆川的时候，他是这样回答的，笑得眉眼弯弯。

“我喜欢你啊。”

陆川脸红红的，仰躺在芦苇荡的草堆里，看着满天繁星，拉住俞十一的手不放开，黏糊糊地抱着他的手。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缠着俞十一在撒酒疯。也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俞十一在芦苇荡找到他的时候，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

俞十一欲言又止，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呼噜呼噜陆川的头顶。

陆川的头发软软的，像个小孩儿，一点都不符合他一点就爆的脾气。按照陆川说的，他完美继承了他亲生父母的缺点，天生就是个恶魔，谁都管不着他，脑子里除了吵架就是干仗。

“你只是在逃避。”俞十一很想抱抱他。

陆川眼睛湿漉漉的扑进俞十一怀里，头埋在他的脖颈间蹭了蹭，像只敏感的小猫咪： “我知道的，俞十一，可是我没有家了......”

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他感觉到陆川的身体在发抖，却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只轻轻环抱住他的腰身，拍拍他的后背。

陆川，我会给你一个家的。

他就这样在俞十一的怀里睡着了，像极了俞十一家里那只流浪的小猫刚到他家的样子，连睡觉都这么小心翼翼。俞十一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温柔地轻抚着他的后背，好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鸡鸣破晓，浮云洒满碎金，柔和的阳光透过芦苇轻轻撒在互相依偎的两个人身上，陆川睡眼惺忪地拉着他的手，好像时光穿梭回到过去的日子，俞十一恨不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陆川逐渐恢复清醒，偏头看看俞十一，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把昨晚上的星河全部归于眼底：“早啊会长，今天的日出真漂亮。”

纵使手臂因为被枕了一晚上而酸痛无比，俞十一却觉得无比的轻快：“陆川，等......”

没等他说完话，陆川却一把把他拽进怀里，不容反抗地亲在他的脸庞：“俞十一，我真想就在这里把你办了。”

就好像一盆冰水当头倒下。

俞十一试图从陆川揶揄的眼神里找出来一丝说谎的痕迹，但是，没有。

“等你答应我了，我非亲死你不可。”陆川笑得很开心，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初吻啊，多美好的一件事，还是留给你爱的人吧。

“会长，你想说什么？怎么，想通了吗？”

“我母亲病重，陆川，我该走了。”

俞十一恍恍惚惚地从陆川怀里抽开身留下陆川还愣着坐在原地。俞十一没有回家，跑到路边打了车就去了机场。他不知道他是怎么拒绝陆川，怎么离开他。好像天气一下子下降到零下，连血液也结了冰，甚至连排练了很久的一句“等我回来”也说不出口。

还是不行吗？

8.

终于把俞十一吓跑了。

陆川失落地回了家，躲在房间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包成了一个小粽子，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好难受啊，明明成功地赶跑了俞十一，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明明是自己把他推开的......对啊，要推开他，只留他一个人在深渊里头就够了。俞十一是光啊，就应该高高在云端。

陆川又爬起来，想再看看俞十一写给他的那封信，还有那只小熊玩偶。这是俞十一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信......信呢？

床底下空空如也。

陆川一下子失了神，翻箱倒柜地去寻找那一丝眷恋。信呢？小熊玩偶呢？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他恨不得把整个房间砸个粉碎，没有，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好像房间里没有一丝能让他看得顺眼的东西。

砸吧，砸吧，用力砸，你还我的信！你还我的小熊玩偶！你还我！

“陆川你疯了吗？”陆川爸爸问声而来，只看见陆川疯也似的红着眼睛在砸家具，全然不顾被玻璃瓶碎片扎伤的手。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指本应该在钢琴键上翩翩起舞，却密密麻麻地被割开了好几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陆川双手揪着他爸的领子，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你把我的东西放哪里了？快还给我！”

陆父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膀：“就那些床底下的破烂玩意儿？我让刘婶烧了。”

“你烧了？你他妈把它烧了？你算什么玩意儿？敢动我的东西？”陆川狠狠地给了他爸两拳。

年纪已大的陆父怎么打得过整年轻气盛的陆川？

陆父毫不在意地给了陆川一巴掌：“你他妈疯了吧？不就是俞十一那小子给你的东西吗？我告诉你，我们陆家，决不允许变态，你作为我的儿子，我的种，更加不行！我他妈发现一次烧一次！”

“谁他妈是你的种，你算什么玩意儿？你也配？”陆川随手就拎起一个花盆就往陆父头上砸：“妈的，我就没有你这种爸爸！”

言罢，也不管陆父的伤势如何，头也不回地走了。

与陆父决裂也不是一时冲动的念头，只不过陆父自作主张烧了属于他的东西，他也没必要再在那里待下去了，就陆父这样，不配当他陆川的爸爸。

陆川临时在朋友家落了脚，就住在拥挤的小阁楼里面。他真心的朋友不多，大多数都是阿谀奉承的墙头草，就连这个朋友，也是看在俞十一的面子上才让他住下的。

不出意外的，陆父停了他所有的资金来源，妄图以这件事逼迫他回去。

老匹夫，想都不要想。

9.

继“陆川表白俞十一”和“俞十一出国”这两大重大新闻后，又有了最新消息——陆川洗心革面认真学习了。

是不是真的还另提，起码像模像样地认真起来了。

自从俞十一离开以后，陆川好像就没有了灵魂一样，沉默寡言，只知道埋头苦读，倒是一节课都没有逃过了，好像每一节课都在学习。

老师们颇为欣慰，只当他是浪子回头开窍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假装认真几天，过几天又会恢复原样——这样的人多的是，不外乎就是想从家长手里骗点钱罢了。

可是没有，陆川一直到毕业考上名校，都没有再做过那些事情，连带着烟也戒了，好似一切的荒唐事都留在了那个冬天。学校自然喜欢的紧，连班主任那个小老太太在毕业典礼上也落下了眼泪，欣慰地拉着他说了好久的话。

陆川如愿以偿地出国做了交换生，异国他乡没有令他胆怯，反而带着即将见到故人的兴奋。

俞十一，我终于回来了，你会原谅我的吧？

跟着俞十一发给他的地址，他找到了门前，陆川只觉得连空气都变得香甜起来，俞十一这几年瘦了吗？有没有想他？会不会拉过他的手给他一个怀抱？

“你找谁？”开门的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太太。

“我找俞十一，我是他的......朋友，我叫陆川。”陆川腼腆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哦，我有听十一提起过你，请进来吧，他有东西让我交给你。”小老太太把他迎进门。

还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房子里烧着暖气，小老太太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整间房子都是暖乎乎的。

小老太太从房间里抱出来一个大盒子递给陆川，陆川激动地打开来，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忍不住哭了起来。

箱子里是慢慢一大叠信件，以及一个崭新的小熊玩偶。

“劳伦太太，俞十一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陆川眼里还带着泪花，眼里是浓浓的思念。

“你是来接他回家的吧？十一这孩子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劳伦太太从房间里捧出来一个骨灰盒。

陆川一下子愣住了，泪水模糊了双眼：“劳伦太太，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劳伦太太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十一很想你，我在他手机里见过你。早几年他母亲病逝，他操劳了很久，每天晚上都要抱着和你的照片入睡，整个人苦得跟个竹竿一样，我给他做了好多吃的，他却怎么也胖不起来。

去年他就想回去了，他那段时间很兴奋，眼睛都是亮的，每每和我提到你，都开心得不行，可惜了......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只留下这些东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十一是个好孩子，但他真的太苦了，他爸是个没良心的骗婚gay，赌博家暴一个不落，我第一次见他们母子的时候，两个人都瘦的不行，身上都是青青紫紫的伤痕，一直到他那个混账父亲车祸去世才解脱。”

劳伦太太顿了顿，看向陆川：“我知道的，你也是个好孩子，十一跟我说过好多遍了，他说，陆川很好的。虽然他害怕面对，但是孩子，他很爱你......”

10.

陆川带着俞十一的骨灰以及他沉甸甸的爱回国了，就葬在他家不远的墓园里面，每一周他都要带着一束鲜嫩的花去看看他，风雨无阻。

“俞十一啊，你回来看看我好不好？我回来了，我很乖的。”

“俞十一啊，我把我爸的公司干掉了！你也会为我开心的对不对？”

“俞十一啊，你有没有想我啊，我好想你......”

“俞十一啊，我爱你啊......”

（叹息）原来我以前那么喜欢写刀子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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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谁动心了谁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