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34章 事与愿违

山路越走越窄，后来仅剩一脚长的台阶，整座山石上大下小，上宽下窄，仅有不深不浅的踏脚凹处作为上去下来的台阶。从上往下走，每踏出一步都看不见下一步的踏脚之处，从下往上攀，每攀一步，身体都要半悬出去寻下一步的落脚之处。

”我去取，你在此处等我….“，陈檀说道。后又笑了笑，“放心！绝不对会独吞！！！”

”不……让我去吧….“，她一手挡到陈檀身前，右脚早已跨出一大步。

陈檀玩笑似的说：“放心！我绝对不会独吞！！！”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沈如晴一面是想着绝骨峡壁危险至极，担心陈檀。一面又想到阿娘葬身此处自己想亲自攀上去看看…..“就让我去吧……你信我…定能取到铁盒，也不会独吞，我这个掌门说话还是算数的…….”

陈檀明白了沈如晴的心意，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信你…..就算你带着铁盒跑到天涯海角….天涯海角我也随你去…..”

沈如晴一怔没有说话，她看着陈檀…..为什么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出现了….她定了定神，转身朝着峡壁走去。才攀了几步，她就觉着整个身体在向外斜出，台阶仅能容下半只脚，用不上力，整个身子全靠着手边的几根葛藤支撑。

陈檀看得一身冷汗，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小….小…心….“

任周围千岩竞秀，云雾缭绕，沈如晴也全然看不见，一步一眼紧紧盯着脚下，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檀的冷汗已经湿了半衫。终于在拐弯处看到了包裹铁盒的包袱，沈如晴松了半口气，想到丁月香牺牲一个弟子的命才将铁盒藏到此处，不禁冷汗连连。

下山不似上山易，更何况绝骨峡壁如同一块巨石倒插在石壁中间。沈如晴低头一看，脚下竟是缥缈云雾，万丈深渊，完全不见踏脚的台阶。她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抓着葛藤，全凭自己的脚去摸索的踏脚处。

陈檀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沈如晴身上，紧紧盯着她，不敢移去半分，生怕出什么意外，可是偏偏上天就要给她一些考验。

突然一瞬间，沈如晴感觉手中葛藤一松，紧接着脚下如踏云雾飘飘乎，耳边的山石峡壁呼呼往上飞去。

”阿晴！“，陈檀心头一紧，大喊一声，顾不得那么多抓起崖边一条葛藤跟着跳了下去。

她的右手在空中乱抓，慌乱中碰到一条葛藤，下落速度太快，葛藤在她手中变成了利器将手掌划的血肉模糊，万幸中最后她最后死死地抓住了葛藤，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抬头一望，峡壁悬立高耸似与天接。细小碎石不时从身边滑落，只听得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阿晴！阿晴！“，陈檀一面抓着葛藤下落，一面喊道。

沈如晴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望去，只见峡壁上一袭墨色身影直直的下落。微微激动，回应道：”陈檀！陈檀！我在这！“

陈檀见沈如晴一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慢慢地移动到沈如晴身边，将一条结实的葛藤系到沈如晴腰间，二人相互护着攀着葛藤爬到了半峰落脚处。

二人通通松了一口气，一阵凉风袭来，沈如晴抬头望去只见峡壁苍翠撩人，数道日光射下来莹莹珠光不停在峡壁上闪烁，山中宿鸟起落，在天空飞翔环绕。景色宜人自己却无心欣赏，她走到半峰边上，双膝跪地，冲着峡谷底部磕了个头。她心中痛苦难过不已，却也强忍着只肯默默流出两行泪来，这里是她重生之地，却也是阿娘葬身之地。

陈檀回想起刚才的险境，仍是吓得一身冷汗。见沈如晴如此难过，也不知安慰些什么。二人慢慢下山，一路上他想起幼时沈如晴一不开心时，自己就会带她去吃好吃的，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支支吾吾的，”沈姑娘….你…饿..不饿？？？“

饿？沈如晴一头雾水，不知陈檀怎么会忽然冒出这个问题，心想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不禁饿，还不如个女儿家，”我不饿….你饿了？？？“

”啊？我也不饿....”

“那你莫名其妙问我饿不饿，你这个大男人这么不禁饿…..”

陈檀一听，自己的高大形象就这样被沈如晴看扁了，一点面子也不给，有些气闷，脱口而出：“我这是关心你！！！！”

“关…关心我？？？”，沈如晴一愣，她没想到陈檀竟是在关心自己，他在关心自己…他究竟为何要关心自己？？？是为了自己手中拿着的铁盒吗？？？可是他刚刚不顾危险从峡壁上跳下来救我…他为和要这样做！！仅仅是为了铁盒剑谱吗？陈檀陈檀你让我看不清，你究竟想要什么？

沈如晴疑惑的看着他，二人一阵沉默。陈檀心中暗暗骂自己“陈檀啊陈檀！！你别忘了你现在叫陈檀！是那个望西楼冷漠的陈檀！不是萧玄知！萧玄知已经死了！不要再让萧玄知从你身体里跑出来了！！！！”

忽然，陈檀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一个人，”说不定真是个饿晕的人！！“

沈如晴瞪了他一眼，远瞧那身衣服好眼熟，走近一看竟是受了伤的红烛。这个师姐最近的行径真是叫沈如晴看不明白。

”沈姑娘真要带着她一起走？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忽然出现在华青山本就有些可疑…..“，陈檀说道。

”我明白…..可我与她师出同门，也不能不闻不问…..先将她带下山再说吧！有什么问题我担着….“

陈檀无奈的摇摇头，只好依了她。

二人下山后，直奔客栈。沈如晴请来郎中为红珠治伤，还未等沈如晴问什么红珠便一直昏睡。

陈檀多点了一根蜡烛，拿出自己手中的铁盒与沈如晴手中的四个放在一起研究起来。客栈外一片沉寂，细雨落在屋顶滴滴答答，空中墨色浓重不见一点月光。

”丁月香还说了什么？“，陈檀问道，”这副竹图我已经看了很多遍，中间藏有”夜光“二字，再无其他的…..“，他指着自己手中的铁盒。

” ‘星宿’……“，沈如晴仔细看着’明月’、’孟冬’、’玉衡’，’夜光’，心想阿爹留下的这些暗语已了然，就像丁月香猜到的是星宿，可这开盒的钥匙是什么？

“啊！是了！”，沈如晴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泛起了点点泪光，颤抖着念道：”是北斗星宿！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东！”

陈檀闻后似也恍然大悟些许，说道：“斗柄指北，天下皆东…..那这孟冬！”

沈如晴激动的点点头，说着已将暗语为孟冬的铁盒摆在左上方，将藏有’玉衡’的铁盒摆在中下方，其余的铁盒各有其位置分为中上，右上和右下方。

”你瞧！“，沈如晴将铁盒顺序排放好，手指顺着铁盒的凹陷圆点一一划过来。陈檀心中大悟，激动道：”是北斗的形状！“，二人相视一笑，就算还剩一个铁盒没有找到也无碍。

欢颜未延续多久，陈檀笑意在唇间渐渐消失，眉头紧锁，说道：”应该是有一把钥匙放在这些圆孔中，可我从未听说过……“，当年沈何与大雪山庄的人一同消失，若连沈何的女儿沈如晴都不知道的话，那天下恐怕无人能解开这铁盒了。

陈檀自闭双唇，头一次感觉到无能为力，等了那么久，铁盒就在眼前，就在手里，却束手无策。闭上眼睛，大雪山庄冲天的火光好像就在眼前。沈如晴沉默良久，努力回想着沈何会不会留下些什么线索，过往的点点滴滴一件一件从摘出来细想。

一时间，屋内静悄悄，屋外滴答滴，烛火噼啪一声微响，陈檀拿过一把小刀准备削去过长的烛芯。一不小心从袖口中掉出了一支金钗，钗头是红红的火珊瑚，红的亮眼，金的耀目。正是在宝珠楼与贪嗔痴财对赌时藏在胸口不愿别人看见的那支，陈檀慌忙捡起藏在胸口处，像是怕被别人多看两眼。

沈如晴心中忽然闪过一丝难过，心想大概是要送给喜欢的人所以才怕我瞧见吧。突然，沈如晴双眼微微睁大，一瞬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口中忽然念道：”是钗子！对….是它！“，她想起沈何在闭关做铁盒之前向她要去了钗子说是改造一下，口中念叨着：”对！一定是它！“

她赶紧拿出藏在怀中的钗子，将沈何改动的部分拆掉，露出原本的长短不一的金枝露出，尾部的圆环可以扣住钗身部分的珠宝，一个个的扣过来，钗身恰巧被弯曲成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脑海中一直想起那晚沈何一再问她还记不记得那首歌谣。陈檀在一旁看着她手中不停地忙活，眉眼紧皱，不敢上前打扰。

”我找到了！“，她抓着陈檀的双手，她的手指微凉，柔软却有轻轻的摩擦感，是长时间拿剑而产生的茧子。沈如晴旋即将钗子拆掉，扣下上面的各色珠宝，一一对应的放在铁盒的凹陷处。

”咵哒“一声，铁盒一齐弹开！一共五个盒子，内里确是空空如也！二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的将铁盒一一细细查过，确是根本不见水镜剑谱的踪影。

雨水落在屋顶的声音好像越来越响，滴滴答答。二人心中忽然落空，尤其是陈檀，自己不惜隐姓埋名，不顾性命去学会反噬的断水剑，十年来苦苦寻得到的确是空的铁盒，虽然好的情况说明水镜剑谱应该在最后一个盒子里，但他隐隐约约心中一闪念觉得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有什么水镜剑谱，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沈如晴也是忽感疲累，很是疲累的感觉，但见陈檀失魂落寞，还是开口安慰道：“这是不是就可说明，水镜剑谱在最后那一个盒子里！”

”你放心，我必会陪你找到最后一个盒子！“，沈如晴心中必是失望，但又杂着一丝丝的高兴。水镜剑谱若在其中，二人的结盟就到此结束了，自己不知会去何处，他日天各一方不知何时能再见一面。

“也许…..”，陈檀话刚说一半，一道电光闪过，映着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陈檀立马推开窗，黑影旋即一跃至屋顶准备逃跑。沈如晴装好铁盒也准备一跃而上准备追击，忽然想到了什么，悄悄走到红珠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见红珠还在床上熟睡。

黑衣人蒙面而来被陈檀和沈如晴一前一后夹击在屋顶，电卷星飞之间，三人起起落落，已交手数十招。双剑配合，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将黑衣人逼至屋顶边缘。黑衣人一跃半空，长剑急然而下从沈如晴肩头掠过，双剑冷铁相交划至剑柄，她用力将其推出，又向后掠至陈檀身后。

陈檀手中剑断水一式“滴水石穿”，从沈如晴身后忽然冒出，击电奔星穿过密密麻麻的雨帘直击黑衣人面门。二人首尾呼应，互相进攻，逼得黑衣人无法突围。

雨越来越密，打的屋顶噼里啪啦的响。闪电一道接着一道，映得夜空忽如白昼，黑衣人前来一不夺盒，二不杀人，难不成已是知道了铁盒为空？沈如晴心中暗自忖道。

电光一闪，黑衣人身形微动，疾如闪电，沈如晴狂挽剑花，卷起雨滴连城一线，飒踏流星避无可避，刺中黑衣人右肩。黑衣人霍地一个晃身，右手剑招虚晃，左手飞出数枚银针，二人飞剑抵挡住，与此同时，客栈门下忽然来了大队人马，没有上百也有数十，“哐哐”地大声砸门，趁二人避针之际，黑衣人一跃至人群之中，弄得人仰马翻后趁乱逃走。

雨夜客栈一时乱了起来，店伙计一个头两个大，挡不住这些人直冲冲闯入客栈嘴里嚷嚷着要找人。二人趁楼下杂乱之际换了干的衣衫，陈檀拦住欲出门的沈如晴，说道：“先听一听！”

店伙计见闯进来的人个个凶神恶煞，不是江湖猛客就是官府爪牙，都是不好惹的主儿。心中叫苦连天却也不敢怠慢，任这群人将客栈内弄得泞泥不堪，问道：“客官们可是要住店吗？”，随后又说道：“只是….这么多人…小店怕是…怕是住不下….要不…您到别家瞧瞧？”，心中巴不得这些人赶紧走！

一个外邦人叽里咕噜乱说一通，沈如晴一听凑到门缝处一瞧，这个外邦人不正是穆尔身边的阿罗，观其中几人模样，冷静沉着应是高手，旋即想到这些人必是为了铁盒而来。果不其然，阿罗身边的翻译问道：“有没有见过一男一女来住店？”，沈如晴和陈檀心下确定他们定是来找自己的。

店伙计头脑发蒙，心想每日来住店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这问的等于没问，当下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阿罗见店伙计支支吾吾，以为是有所隐瞒当下怒目横眉，一掌拍向桌子，桌腿立马脆裂，四散横飞，店伙计霎时吓得晕了过去。

阿罗叽里咕噜的交代了几句，只听翻译大喊一声：”给我挨个搜！“，众人立马鼓噪起来，客栈里乱作一团。

此时，门口出现一个女子头戴斗笠，正是沈如晴不知何时绕到了客栈前方，还顺手牵了一匹马，大声喊道：”喂！你们是在找我吗？“，随后扬鞭一甩，将众人晾在一旁，纵马远去。

阿罗等人先是一愣，随后又是叽里咕噜大喊一声，客栈的人一瞬间全部涌向门口，差点没把门拆了。陈檀则趁机从客栈后面顺了一匹马去与沈如晴回合，二人分开行动本是想由沈如晴引开追兵，陈檀带着受伤的红珠前去与沈如晴回合，哪知红珠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叫陈檀找了个空，”这个红珠…果真有问题！“

不多时，十人抢先纵马追了上来，下令放箭。耳边嗖嗖数声，箭矢穿风破雨，贴着沈如晴耳边飞过，差一点就射中自己，直教她心惊，雨夜视线不清，还能如此这般，看来追他们的人并不是平庸之辈。

突然，沈如晴马屁股中箭，疼痛仰啸之间将她摔落在地之际，陈檀侧身将她一把拽到自己马上一刻不停向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