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24章 风云不测

夜静更阑，风清月皎，繁星若水溢出河面，涛声如歌刺破静空。沈如晴在船头迎风而坐，望着银河倒泻，倍感孤独，不自觉得拿出玉笛开始吹奏。笛声若一只迷路的小鸟，在无尽的夜空之中上下盘旋，不知欲往何处，不知今夕何夕。

一曲作罢，陈檀不知何时从船舱中出来站在她身后，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她，望着溶溶月光散落在她的发丝之上。她回过头来看着他，娥眉微蹙，目光清亮仿若散落的星辰，直叫他怦然心动。

”你在想什么？“，陈檀问道。

”谢谢你！“，陈檀一愣，沈如晴续道：”谢谢你将萧姨和萧叔叔安葬好……“

陈檀会心一笑，心中暗念：”你不说我也会做的….谢谢你阿晴，谢谢你还记得他们…..”

沈如晴笑了笑，不知如何开口，半响说道：“有我这样拖累人的伙伴，你….后悔还来得及！”

陈檀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自信了，我记得你盗铁盒时可是没有一丝犹豫….在林中你与我说那番话时也不像现在这个样子…..”

沈如晴有些不好意思，轻轻说道：“我只是不想拖累旁人……”

陈檀心中有些触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道：“你说你是为了大雪山庄的人报仇….我记得大雪山庄的庄主是萧严一家，你与他们有什么关系，要给自己背上这么沉重的包袱……”

沈如晴沉默半响，方才开口说道：”他们….他们一家都与水镜剑谱无关，却因水镜剑谱而被灭门…这是何道理…..“

”因果循环往复…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言….“，陈檀无奈道。

”我离开清凉观，一是要找到水镜剑谱和阿爹的下落….二是想吃遍长安美食…以及看遍中原美景河山…..“，她望着月亮，言语间唇角微弯。

陈檀笑着看她…问道：“吃遍…美食？？没想到你还是个爱吃之人….不如以后来我望西楼….山珍海味包你满意…”

沈如晴似乎没听见陈檀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吃一份….替他吃一份……”

“他…是谁？”

“萧…玄…知…”

陈檀一愣，耳边好像响起了很遥远的声音。这三个字仿佛一粒小石子刺穿了平静的湖面，虽然只是小小涟漪，却直直沉入了湖底。

沈如晴见他没有回应，转过头看着他，这一瞬间近在咫尺，四目相对….时间停滞，涛声凝结，星月止步，缓缓开口说道：“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俄顷，陈檀清醒，忽然站起来说道：“找水镜剑谱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不找也罢.….明早到了魏州沈姑娘下船后直接去游览河山……我陈檀可以以性命保证找到水镜剑谱定与你分享…..”

沈如晴瞪了他一眼，说：“这么快就想拆伙了？？”，还未等他回答就匆匆进了船舱，留下陈檀一脸不解的在船头，女人的脸就跟归月岛的天气一样变化无定。

数日之后，沈如晴跟着陈檀从魏州下船一直朝着边关方向走，“你确定朱宝宝在这里？”，沈如晴问道。

“根据若烟传给我的消息是这儿…..这是宝珠楼的分身，又名**窟….”，陈檀说道。

“又是万花阁…又是**窟的，你对这些地方知道的不少啊！”，沈如晴故意揶揄他。

陈檀不自觉的伸出食指在她脑袋上轻轻点了一下，笑着说道：“想什么呢，你盗宝那日，朱宝宝纹丝未动，宝贝十有**就在他身上…..”，说罢又觉得刚刚的举止好像有些不妥，二人纷纷红了脸颊，低下了头。

二人沿着小路骑马前行，遥见群山万壑，苍松翠柏之中一座华翠宝阁隐约而出。“这么清雅的地方给朱宝宝，真是糟蹋了…..”，沈如晴说道。之后二人弃马上山，山中绿树成荫，清凉舒爽，一阵风吹过，阵阵松涛。

沿着山路走了半响，松涛渐失，山风愈大，二人走到山口停下了脚步。面前深沟万壑，云雾缭绕，一座吊桥在两山之间若隐若现。

“不是**么….搞得这么神秘…”，沈如晴向来直来直去，对于**窟隐藏在此颇为不解。

陈檀笑道：“贪痴财色….此处占二….越是神秘越是难去…吸引才大！”

陈檀、沈如晴一前一后踏上吊桥，两山夹缝之间，山峰呼啸，吊桥摇晃，浓雾不散。沈如晴感觉脚下已经走了很久，慢慢地浓雾遮住了视线，她轻声喊道：“陈檀？”，见其未回应，忽觉不妙，拔剑出鞘，脚下放慢速度。

陈檀一回头没有看到沈如晴，预感到此桥、此雾异常诡异不比归月楼的幻术简单，心中有些焦急，喊道：”沈姑娘？沈姑娘？“

沈如晴忽然觉得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来于浓雾之中四面八方，”陈檀？是你吗？“，突然，一声破空，她飞速拔剑 ”叮、叮、叮！“上、下击落三枚暗器，低头一看是三粒骰子，呵斥道：”阁下躲在雾里不肯出来，是自知没脸见人吗？“

”嘿嘿！没脸？都说我徐都俊美无比，还没人敢说我丑的…..“，浓雾之中飘来一句话，紧接着三道残影在沈如晴身边一晃，最后站定在她面前，此人身穿怪异大袍子，只漏出个头和两只胳膊，像装在袍子里的人，袍子上的花纹不是骰子点数就是买定离手。

沈如晴眉头一皱，略有嫌弃的说：”我猜，敢说你丑的人都被你杀了吧？“

“小姑娘真聪明，除了三娘，说我丑的人都在这谷底下歇息了…..我看你这么漂亮….不如你跟我赌一盘，你若是赢了我，我就放你过去，你看怎么样？”

沈如晴思忖此处浓雾弥漫与他人隔绝，也不知陈檀怎样，此人又是疯疯癫癫，不知深浅，便说道：“好…..”

“那我们来比点数大小，答对问题的先开，三局两胜……”

“若点数一样，当如何算？”

“先开者胜”

沈如晴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三两下便摇好了，再偷偷瞧一眼自己的骰子，“四、六、二”，暗想：“这怪人一看就是赌徒，要是规规矩矩的摇骰子，怕是没有胜算“，便开始东拉西扯，一声喝住：”等一下！“

吓得徐都抽回手，抱怨道：”哎呦呦！吓死我了！又怎么了？“

”三娘是谁，能说你漂亮的，除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莫不是你相好的…….“

”小姑娘好聪明，三娘是我老婆…..“，徐都忽然揭开盖子，赫然是三个六，点数最大，兴奋的喊道：“我赢了！我赢了！”

“你耍赖！提问还没开始！”

“你问我三娘是谁，我说了是我老婆….一问一答….怎么算赖皮…..再说了….赌徒的话怎么能信呢？？”，徐都眼神忽变得阴鸷。

沈如晴一瞧自己反被将了一军，气的不行，心道：“臭赌鬼，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第二轮摇罢，徐都兴高采烈得喊道：“该我了！该我了！三娘去哪了？”

沈如晴一愣，心想“这我怎么知道！”。突然，吊桥开始摇晃，一道剑光刺穿了浓雾，沈如晴看着徐都身后，惊呼：“陈檀！”

徐都看着沈如晴兴奋的喊道：“和尚！”

数刻之前，陈檀消失在浓雾之中时，旋即一道剑影从耳边擦过，他转身一躲，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持剑从身后飞过，二话不说左一剑右一剑，剑剑都刺向陈檀要害部位，剑剑都奔着要其性命而来。吊桥过窄，陈檀见势不妙，观其剑法毫无章法，只是快和暴，正是剑法不高，脾气极暴的屠忍。

陈檀剑花一挽，身如电掣流光越过此人，反身一剑刺其左肩。金铁交鸣之声仿佛被浓雾吞没，沈如晴在另一侧一点动静都听不到。陈檀除了躲其剑之外，还要防止在浓雾之中一脚踏空，剑花如水绵绵不绝，如细雨和风在浓雾之中穿梭。此人剑法在陈檀之下，但是脾气太爆，越输越战，越战越怒。断水剑遇强则强，遇弱则软，吊桥之上如走空中钢丝，浓雾之间若飞银穿梭。

屠忍剑剑被压制，都不肯认输放手，眼见不敌陈檀，竟一剑砍向吊桥绳索，企图同归于尽。吊桥在山谷风的激荡下，开始猛烈的摇晃。徐都得骰子洒了一地，沈如晴也脚下不稳，陈檀稳住身形，足尖轻点吊桥绳索，一剑刺向屠忍，惨叫之声绝于谷底。

绳索受力不均，开始断裂，破雾之剑贯穿徐都胸口，陈檀开口怒道：“三娘不是被你卖给赌坊了吗？”

“啊！对…对….我没钱了….”，徐都声音渐小，双手抖动着拿起骰子，喃喃道：“还有一局，还有一局…..”，沈如晴闻后，看着徐都诡异的笑容，心中直犯恶心，提剑将徐都双手连同骰子刺穿，一齐钉在吊桥上。

“阿晴姑娘！”，雪生惊喜。

“雪生！”

“桥要断了！快走！！”，陈檀大喊，随后拉起沈如晴的手，足下施展登萍度水之步，快速飞至对面。雪生，裴隐携陈若烟也赶在吊桥断裂之前到了对岸。

几人稍松一口气，“这两个疯疯癫癫的是什么人？一个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一个赌的脑子都不清醒了….”，沈如晴问道。

“徐都之前是不夜楼的楼主，赌输了名望、家眷，如今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陈檀望着谷底，语气之中毫无惋惜之意，全是意料之中。

“屠忍脾气爆，动不动就出手打人，周围的人受不了的就走了，受得了的都死了….朱宝宝告诉他只要是想过桥的，他都可以出手，就这样…”

“都是自找的….”，沈如晴望着谷底狠狠地说了一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雪生拿出佛珠，念道。

“小和尚，我不是叫你回长安吗？你怎么来这了？”，沈如晴问道。

“这….说来话长….”，雪生不知如何回答，想到云栖师父之前经常念到悟心师兄，希望他能忘记前尘往事，心平气静度过余生。可是再次见到悟心师兄他不仅没有平心修行，反而还和外邦人混在一起，还在逼迫无辜之人，心中可惜的很。

“好了….此处怪异，莫要久….留….咳咳….”，一阵凉风袭来，陈檀止不住的咳嗽两声，感觉五脏六腑开始隐约疼痛。

陈若烟见状，将他拉到一边，玉手搭在他的脉搏处，两眼一惊，看向他，压低声音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的内力.…你用断水剑了？”

陈檀避过了她的眼神，不愿回答，“你不要忘了，你只能…你怎么如此轻易的…就….”，陈若烟双眼忧愁，尽是担忧，话还未说完便被陈檀打断，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忘…..”，说罢，便走回到其余人身边。

“你…..陈檀！！”，陈若烟站在一旁，又气又委屈，全然没有了楼主的气势。忽然，陈若烟大叫一声，转眼间一道红绸将其卷起消失在浓雾之中。

“陈姑娘！”，裴隐焦急喊道，不顾危险顺着山路追了上去，其余人随后。重峦叠嶂，烟岚云岫，几人似飞鸟凌波于浓雾之中穿梭。

隆隆水声越越来越近，疏忽之间豁然开朗，山崖残壁之上，银流瀑之下，一座三层宝楼赫然立之。瑶台玉阶，翠玉金瓦，雕栏玉柱无一不少。屋檐之下翡翠玉铃，翠如青山，莹白透光，微风一吹，**夺魄。

几人来到宝珠楼外，面前空无一人，水声、铃音和阵阵松涛构成极为和谐的一曲。忽然一声管弦之乐打破了此处的和谐，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开来。四人心知不妙，虽然迅速捂鼻，但多少也吸入一些。

楼前浓雾又起，歌声杳杳，似云似雾，似幻似真，十五女子从云雾之中飘然而至，仿若天女下凡。手持刀剑棍棒、管弦丝竹，红绡漫天，舞姿奇异，为首的女子面容妩媚，手持竹笛。

沈如晴望着竹笛女子，心中一惊，道：“这些女子一个个长得好生俊俏啊！”

雪生如何见过这等眼花缭乱的场面，一时间不知该捂眼还是该闭耳。舞曲一罢，一女子步伐妖娆绕着雪生走了一圈，笑道：“小师父，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等，是我们不好看吗？”

“啊……”，雪生额头汗涔涔，磕磕巴巴不知说什么，呆头呆脑的模样，惹得众女纷纷展笑颜。“啊是什么？是好看还是不好看呢？”，女子继续调侃道。

“好看….不好看…..不都是一副皮囊而已….”，雪生一本正经说道。

“还真有如此不开窍的人…..”，众女笑道，纷纷好奇雪生。

“够了！”，裴隐斥道，“赶快将刚才陈楼主交出来….不要在这里耍花招！”

“姐姐，这儿有人着急了……”，一女痴痴笑道，“温香软玉散，还是要配着曲儿，不然怎么能体会到它的好处呢？？？”

四人正觉着奇怪，女子竹笛一吹，其余手持乐器的女子纷纷跟随，拨琵琶，吹清笛，金石丝竹，靡靡之音。众女舞步连环，变化万千，持刀弄剑，旋转不停，令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

裴隐、沈如晴和陈檀一开始就盯着众女舞蹈，慢慢觉得周身瘫软，天旋地转，支撑不住。脑海中乐曲、舞姿旋转不停，只有雪生自始至终没有睁开过眼睛，只觉得是刀剑之凉意在脸边呼来呼去。

雪生听不见其余三人的声音，只觉得形势紧急，双耳微动，隐约想起了瀑布的水声。忽然足尖点地，登萍度水飞身至瀑布以下，盘地而坐，瀑布轰隆声渐渐盖过了靡靡之音。雪生屏息凝神，双手禅定，内劲集于胸中，背后汹涌水汽渐渐敛成一团，化成一大掌印拍来。

女子瞧着不对，赶紧喊道：”快！快送客人入楼！“

”那个和尚怎么办？“

”他也中了温香软玉散，撑不了多久……“，掌印携水化风而来，拍的众女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