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的江湖漂流记 第16章 坐山观水

雪生与沈如晴分别后，便准备向西回长安，行至一间破庙见此时夜深露重便进去休息准备明早再继续赶路。门口两盏破烂的灯笼被风吹得哗啦哗啦的响，大堂内仅剩半座石像的坐台落得满是灰尘，蛛丝左搭右挂，被风吹得微微飘动，他随手在庙外捡了几根树枝，在坐台的侧面升起了火。

泛黄的墙壁上映着雪生大大的身影，他转头看着墙壁上大大的影子，忽然想起小时候云栖师父坐在自己面前讲经，身影就是这样大大的。雪生望着墙上的影子，眼中渐渐模糊，怀中紧紧抱着装着经书的包裹。

雪生心中纳闷自己曾问过师父，”读经是修行吗？“，云栖大师摇摇头，”佛法不离世间…..“，

忽然，一阵杂乱急切的脚步声向破庙奔来，雪生顾不得熄灭火堆，匆匆地躲在坐台后面。

俄顷，四个老百姓，一老一小两个年轻人面色惊恐，其中一个年轻人满身是血，看样子伤得不轻，几人忙慌不迭的跑了进来。在他们还没松口气的时候，一个壮汉手提长刀走了进来，四个人抱作一团。

雪生悄悄的探出脑袋看清那个提长刀的人浑身装扮与阿罗很像，心忖 ”断魂刀的人怎地到处生事！！！“，但随后进来的人，令雪生大吃一惊！

虽然过了十年之久，但是此人高鼻深目，眉毛粗黑，身材魁梧，身着粗布衣服，虽然蓄起了头发，但是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当年被赶出水云寺的悟心！雪生一见悟心，心中扑通扑通直跳，幼时见他就心生害怕，如今怎么还是如此？

此人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不管说的是什么，面前的三个人都十分的惊恐，唯有那位受伤的年轻人尽管满身是伤还是尽力护在三人身前。悟心此时开口说道：”你还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吧…..”

年轻人眼睛一闭，嘴唇一紧，动也不动。雪生纳闷道：“悟心师兄要什么东西？难道是水镜剑谱？？不对不对……”

“我劝你还是交出来吧，否则你死了……可就护不住你身后的三个人了….”，悟心威胁道。三人一听更加害怕，惊惧的眼神涕泪交加，年轻人睁开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悟心。

忽然，外邦人一把抓起受伤的年轻人叽里咕噜的又说了几句，年轻人一口血混着口水故意吐了他一脸，外邦人怒目圆睁，大吼了一声，将长刀高高举过头顶。

“啊！啊！怎么办？怎么办？我能打得过悟心师兄吗？？？”，雪生暗暗念叨，心里焦急如麻，眼见长刀就要落下。

倏忽间，”叮“的一声，坐台后飞出一颗石子击中番邦人手中的长刀！众人惊诧！！随后雪生从石台子后面缓缓走出来，几人看到雪生出现犹如佛祖现世。

悟心见状，眼中先是陌生，随后又显露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哈哈大笑道：”竟然……是你！！！竟没想到在洛阳郊外见到故人……“

雪生一听故人两个字，心中有些激动，暗想 ”悟心师兄会不会念在昔日同门情谊放了他们？“，说道：”师兄！！这几个人年老的年老，受伤的受伤，能否放过他们？？“

”我早已离开水云寺，师兄二字我可受不起……“，悟心语气平淡，心知雪生不会轻易离去，况且雪生幼时便胆小、身体弱、武艺平平。

便说道：”雪生呐，你熟读那么多佛经，可还记得这个故事？佛祖成佛之前，曾在森林中修行，正巧看到一只老鹰正在追逐一只鸽子，鸽子走投无路时看到了打坐参禅的佛祖，便钻到他的衣袖中乞求躲过一劫。佛祖便对老鹰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请你放了这只鸽子！“，老鹰却回答：”如果我放了这只鸽子，这鸽子是活了，那我就要饿死了，哪里是好生之德？“，佛祖便说道：”我愿意用同样重量的肉来换取鸽子的性命。“，然后……. “，悟心故事没说完便看向雪生。

雪生接着说道：”然后佛祖割了好多肉，称都没有平衡，最后便自己跳到秤盘上，称才平衡……“

”所以啊，你要救他…或是他们…….就得付出同等的代价….”，悟心话中有话。

受伤的年轻人，气息微弱，说道：“小师父，他们是被我拖累的，你要救就救他们吧……”，雪生回头看着几人，心中难过不忍。

此时，外邦人磕磕巴巴的吼了句：“啰里八嗦….快…动手！！！”

悟心面色一变，双掌一抬，使得还是在水云寺所学。雪生迫不得已只得接掌，两人遥遥发掌，每交一掌，掌风激起遍地烟尘，悟心暗暗惊讶这个曾经胆小软弱的小和尚武功并不可小觑。二人你来我往之间，平分秋色，况且小和尚并不想伤悟心，一掌袭来他也只是一掌防守，如此下去，掌风将破庙震塌了也分不出胜负。

外邦人急性子，见二人如此相持狂躁不已，长刀一举斜斜劈向雪生，二对一轮番上阵。雪生一急，身形灵巧迅速移动到番邦人跟前，右掌一抬挡住其右臂，趁机左掌一记“金刚推山”击中其肋下，使其后退数步。

雪生学武以来第一次与“敌人”进行交手，见自己一掌击中外邦人，心中不免有些慌乱，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瞧了瞧外邦人痛苦的模样，一时间心中有些害怕，怕自己伤了他人性命，顿时变得畏手畏脚。

外邦人恼怒不已，见雪生出神之际，出其不意一掌将其击飞。”哇“的一下呕出一口鲜血，躲在一旁的几个人眼见唯一一个有可能救他们的人被打的吐血，更是觉得逃生无望。受伤的年轻人爬蹭到雪生身边，抓住雪生的手，声音微弱的喊道：”小师父！小师父！“。雪生还未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模糊，胸口剧痛，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啰里八嗦…..啰里八嗦…..“，外邦人目光赤红喊道，长刀一举劈向雪生。

”啊“一声惊叫，惊醒了雪生，惊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雪生模糊的眼神渐渐清晰，眼底下是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趴在自己身上，后背一条长长的口子，血无声无息的慢慢渗透周遭的一切，慢慢的滴到雪生的僧袍上，一滴一滴犹如朵朵红梅慢慢湮开连城一片。

”施….主……施….主…..“，雪生觉着嗓子发干，血腥味重，好像地上的血流到他嗓子里一般，其余的三个人也是愣愣的看着，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悟心此时凑到外邦人耳边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外邦人瞪了他一眼，心中的怒气还未消不理会悟心，走到他跟前将受伤年轻人的身体拖开。长刀指向雪生，喊道：”啰里八嗦….啰里八嗦…..动手！！！“

雪生的无动于衷再一次的惹怒了外邦人，他走到雪生跟前，浑厚宽大的手掌朝着他的头顶重重的拍了下去。倏忽间，周围灰尘四起，雪生一手托天一手捏印，内劲将尘土抟到雪生周围，似幻似真化成一个大掌印。左掌拍出，紧接着右掌拍出，左右双掌一掌接着一掌，犹如弩箭连发，密不透风，番邦人连受四掌，感觉浑身都跟散了架似的，当场愣住。

雪生觉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仿佛被蒙住了双眼，内劲好像也不受自己控住，似幻似真的掌印带起周围的尘土和空气犹如猛虎下山势不可挡。

”无相掌！！！！“，悟心惊呼，”云栖竟然将无相掌传给了他！！！“，悟心心中既恨又嫉妒，想到自己家族被牵连被杀害，又想到自己对云栖恭敬无比，多次求他传授无相掌他都不为所动，最后就连与他无关的水镜剑谱的都不肯借给自己看，反而将自己的绝学传给了这样一个软弱胆小的人！！！悟心心中愤愤不平！！！

几番下来，无相掌带起内劲忽然消失了。待气平尘静时，”哐“的一声，外邦人轰然倒下，七窍流血。雪生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一抬头正对上了悟心的双眼，他不明白悟心眼中的愤恨是对自己的，他以为是因为他不知觉得将他的同伴打死了，他刚想解释，谁知悟心竟转身跑出了破庙，消失的无影踪。其余三人看着眼前的情形，高兴自己终于得救了，纷纷跪倒雪生跟前一个劲的感谢、磕头。

雪生心中有些难受，更无法接受自己第一次出手竟然打死了人，心中一阵恍惚一阵清醒。半推半就时，回头望见那个年轻人，猛然发现此人胸中竟还有一丝起伏，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连忙查看，竟….竟然还没有死！！！

这可把他高兴坏了，赶忙带着此人返回洛阳求医。

沈如晴被白传音劫走后，四肢被纤丝傀儡术所困无法正常行走，只能任由其摆布。白传音是苗疆女子，纤丝傀儡术是其独门绝技，与其说是武功不如说是一种毒药，如水滴般大小透明，渗入四肢关节处就会生出一根根看不到蛛丝，受控在施毒者手中，先是四肢不受自己控制，时间一久便慢慢侵入脑子，至此整个人便如没有思想的木偶一样任人摆布。大雪山庄出事后，白传音曾将周围前来夺取水镜剑谱的人通通施以纤丝傀儡术，令武林人士愤怒、不齿纷纷骂她为女魔头。

不知过了几日，沈如晴在摇摇晃晃中惊醒，欲挪动身体，发觉自己手脚都被捆着无法动弹，心里骂道：”这个疯女人也不知道要把我带到哪去？”，自己现在犹如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猛然想起陈檀来，自忖有些失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沈如晴听着耳边流水击打着木板的声音，眼前也是黑乎乎的一片，多亏了肚中食物早就消化没了，不然非得晃吐了不可，转而又想起陈檀，暗想道：“这个混小子现在肯定高兴得很，说什么一起合作，现在有人替他解决了我这个麻烦，他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来救我！！！”，想着想着忽然难过起来。

忽然，“哐”一声，船晃了一下之后水声都小了。沈如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将耳朵贴在隔板上，细细听着。

此时，白传音从船舱中出来，问道：“船家，怎么靠岸了？”，船夫年纪约莫五十多岁，肤色黝黑，两手臂上青筋粗壮，指着岸上两个人，笑道：”拉一个人是拉，拉两个也是拉，不如让我顺道多赚两个银子…..“

白传音斜眼瞧了瞧那两个人人，一个风流潇洒，一个如花似月，正是玄空派的林渊明与丁弄影，却是丝毫不放在眼里，转身进了船舱，幽幽说道：”不要耽误我去归月岛….否则将你筋抽了丢到海里喂鱼！！“

船夫嘿嘿一笑，只道她是说出来吓唬人，心中并不在意，有眼无珠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冷艳的女子是被武林人冠以恶毒之名的白传音，他高兴的喊道：”两位要去哪？让我捎两位一程！！“

”魏州！“，林渊明喊道。

”刚好刚好，明早就能到魏州，两位请上船…..“，船夫心里美滋滋的，这么晚了又来了一单生意，喊道：“小六，给二位客官带路！！！”

林渊明与丁弄影上船之后，便看见白传音独自在喝茶，二人对视一眼，继续跟着小六进入船舱。船夫见状便解开缆绳起锚继续向东而行。

沈如晴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心忖：“归月岛是个什么地方？听他们的话好像很远，难道还要出海？？？？”，心里有些着急，不停地扭动身体，也不知道是饿的没有力气还是什么，总觉着四肢越来越僵硬，就连脑子也觉得昏昏沉沉，“要赶紧想办法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