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
采薇书院前,车马辚辚,锦幕华盖,人声喧沸。
御使大夫家的幼子唐琼搴起紫竹帘,梭巡往来行者。
他拉住母亲:
“娘,你快看。那是谁家的公子?生得清眉秀目,好个美少年!”
却见他娘兴致乏乏,睐一眼便罢了,嗤笑:“瘦猴儿身材。多半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那怎样的才好?”他问。
音未落,母亲看到什么,忽直起身,“萧将军!他怎么来了?”
唐琼跟着投去一瞥好奇的目光。
首先看见的,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对着他,乌缁色的窄袖戎衣,韧粗的腰、腿、臂膀,岩石砥砺般的密实肌理,蕴满力量。
“太壮猛了些,不美,看着叫人害怕。”
“这样的才好咧。嘁,你还是小毛孩子,你不懂。”
只见萧明槃手臂起落,似在搬东西。
他稍站靠边。现出个漂亮的小哥儿,亭亭玉立。简直像从老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只小白兔。
众人一惊,然则心念电转,很快想通。
哦!早听说萧家在喜堂上兄弟换亲!
——就是他呀。
这嫩青果子般的小哥儿。
半生不熟,便落了蒂。
苏纺被四面八方的人探看,有些发慌,心咚咚跳,紧张不已地牵牢萧明槃的手。
他觉得自己是狗尾巴草上的露水,经不起摇摆。
萧家今天架来两台车。
后一台装礼物,是些精巧的糕点蜜饯。与苏纺同班的哥儿均获赠。
萧明槃亲自与来送孩子的各家大人打招呼,道,这是他夫人,性情腼腆,还请多担待。
苏纺紧想着不能给夫君丢脸。在袖下手攥成拳,进了书堂,找个角落坐,不敢言语。
“你是萧将军的夫人、苏家的夫郎吧?幸会幸会。”唐琼走近,笑盈盈地同他打招呼,很是友善。
唐琼此人,交友不分贫富,专挑美人。
于是,苏纺有了第一个贵族哥儿的朋友。
两人比邻而座。
唐琼十分关照他,见他才疏字丑也不嘲笑,只是问:“你没学过吗?”
苏纺如实相告。
其他人听说,也无一奚落他。
来之前,苏纺还担心过。他问夫君到时要怎么说。
萧明槃鼓励他,“实话实说即可。你信我,一定没人敢笑话你。”
夫君好厉害!真和夫君说的一样!
他蒙昧地想。
苏纺温柔和气,没过几日,便和同窗的哥儿们熟络,不再怕上学。
萧明槃仍按时接送。
他特意选的离军营最近的书院。不厌其烦。天天起早半个时辰,先送小妻子,下值又顺道来接。在车上,笑着听他唧唧喳喳地讲,今天先生又教了什么。
唐琼羡慕,“你亲爹不做人。你夫君倒才像你爹,掌上明珠一样地宝贝你。”又说,“可惜古板了些。他在家也这样不苟言笑吗?”
苏纺脸红,迟疑点头。
萧明槃在家也是较为端肃的;在外,更是守规矩。
对他是发乎情,止乎礼。从马车扶他下来都只是碰一碰手,从不举止亲昵。
/
五月过后,渐入暑天。
苏府。
苏尚书刚下朝回来,进门便听见他夫人的训斥声,暴怒如雷。
他心道倒霉,正想绕路。却被夫人抓住。
“又怎么了?”苏尚书不耐烦地问。
“今天你的大哥儿跟他夫婿送节礼来了,你看看——”他冷笑道,“包得蛮鲜亮,尽是便宜货,可不是故意磕碜我们?人也不来,打发件破东西。听说他给书院的人都送……”
苏尚书打断,“礼数到位不就够了。前天还有人揶揄我,到底是和萧将军结亲,还是结仇。”
“尤其是御使大夫,还想以‘为父不慈,苛待骨肉’参我一本呢!如今京城许多人在蜚短议论。连皇上都问,我是状元郎,怎么孩子却像个孤儿,连书都没读过。”
现在想起,他也直冒冷汗。
“你是怪我喽?”
“哪敢!”
“当初你不是半句话都没吭,现在想全推我一个人头上?我还没骂你,你既在乡下已有个怀胎待产的妻子,为什么要答应做我家的榜下佳婿!我也是大学士家的嫡哥儿,我嫁谁不配?”
“行了行了,不想跟你吵。那不是年少不懂事嘛。我自有你以后,何曾起过二心?”
他的夫人遂而转移仇恨,咬牙切齿,“都怪姓萧的多事!”
骂道,“果然是暴发户一介武夫,没有底蕴,没有规矩。哪家的哥儿嫁了人还上学堂?没的丢人现眼。纺哥儿也是,我提点他,他竟反过来,敢顶嘴,说他以夫为纲!”
“纺哥儿既嫁出去了,便是覆水难收。”
苏尚书说,“你也行行好。别再跟萧将军较劲。”
“萧明槃和我一般年纪,还高半个品阶。我拿什么压他?即便皇上再不待见他,他一日军权在手,便一日是朝中肱骨。更何况……皇上想来还是器重他的,不然,又怎会把京城的卫戍交在他手上?”
/
戌时已过。
苏纺还在读书。
他启蒙晚,其实老师并不强求他。
但他不想一直不如人,回家后,除了布置的功课,还要多学一些。
换好寝衣、肩披绸袍的萧明槃来催他两三趟,“太晚了,纺哥儿,别学了。”
“您先睡。”苏纺说。
萧明槃又说,“看书要适度。你再看会伤眼睛。”
“我这段还没读懂。”
“哪段?我教你。”
萧明槃俯身。
挨得极近,一扭头他就能吻在娇嫩纤白的脖颈上。
他故意不看。
暗暗抱怨:书院的夫子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说过纺哥儿基础差,还出难题,是不是故意为难纺哥儿?
苏纺脸有点红。
他一嗅到萧明槃身上雄浑的味儿就喜欢,被自己心里那点不知羞耻的妄想给吓着了。
学完这段,他方才罢休地放下书。
回房。
更衣,落卧。
和第一夜相同。
还是萧明槃睡床靠外的一半,他睡里面。尽可能贴墙根,把位置都让出来,生怕扰人。
但最近,偶尔睡迷糊。醒来他总发现自己在萧明槃的怀里。
他想,今天一定不能稀里糊涂又滚过去——要端庄。
他观察过了。
同窗们的娘亲,那些大户人家的主母,个个是敬慎严肃、正襟危坐,没有妖娆冶艳之辈。
正闭眼,酝酿睡意。
一只大手拂到他肩头,不大敢用力,一寸一寸,蚂蚁似的,把他搂了过去。
苏纺:“?”
没出声。
他耳朵尖一动,听见萧明槃轻轻地吸气,光憋着,如在受烦恼。
他张口:“您怎么啦?”脆生生地。
萧明槃一震,“……你醒着?”
苏纺嗯啊。
因挨在萧明槃的胸膛,他能感觉到擂鼓般剧烈的心跳。
问他:“纺哥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气?大半个月了……”瓮声瓮气地。
生什么气?
苏纺想了想。
他懂了——“您是指,您说我是‘小色/鬼’的事吗?您已道过歉。我没生气了呀。”
萧明槃刚要舒气。
苏纺又一副奉他如圭臬的口吻,极端认真说:“我觉得您说得对。我以前不认识人,又没读过书,我不知道。琼哥儿说他爹娘初一、十五才同房。我却天天晚上找您。我先前是太好/色了,我改正。”
还是20个红包~
老男人很闷骚,古板daddy,在外人面前要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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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