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某个半山腰里的塞车场。
很多不要命的塞车在咆哮,还能听到激动的呼喊。
秦乐知骑着快散架的小电驴,身后是老旧的外卖箱,他感觉和他自己一样廉价。
半夜的风很冷,吹起了秦乐知洗透的白衬衫……不,是粉色的,只不过是洗掉了。衬衫的左上角还有对完好无损的大小羊,标着“爸爸最爱的宝宝”小字。
秦乐知越靠近,越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杂的alpha信息素味,他皱起眉头,只想快送完快点走。
“哟~,这是谁点的小o。”一个高大的alpha调戏笑,上下打量抱着大外卖箱秦乐知。
这个小o虽然信息素没有闻到,但他那张眉睫浓密,红唇皓齿的容颜,像是误入狼群的懵懂单纯小羊,让他忍不住玷污。
尤其……他那双留情的丹凤眼,带着不服和锋利。
这种柔弱中带着野性的omega,最是美味。
“小美人,别跑外卖了,要不跟我……”那个alpha刚抓上他,就被两个男女alpha一左一右搂住脖颈,身后是一群人。
搂着他女alpha:“你小子,在这干嘛呢?找你半天了。”
眼神却在秦乐知身上,身后的一群人视线早在这位omega身上了。
秦乐知心里厌恶他们的打量和这么无礼释放信息素。
但表面还是礼貌询问:“你们好,这是Echo先生的外卖,请问在吗?”
其中,打断那个女alpha走到他面前,手摩挲着下巴:“小子,Echo可不会点这种廉价外卖哦~”
她弯下腰,鼻翼靠近omega最敏感的腺体,闻了闻,可惜那里有了抑制贴。
“啧啧,这追求的手段也太low了。”
这个无礼的动作吓得秦乐知向后退了一步,漂亮的眸眼染上生气的情绪。但他不能惹这群公子哥,努力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礼貌微翘起嘴角,清亮的嗓音压着怒气:“这位小姐,请不要误会,我就是个送外卖的,这是订单。”
秦乐知翻找箱里的单子,拿出来呈给她看。
“哦豁,这种东西又不是不能伪造,他是你高攀不起的,你不如追我……”女alpha一手握住他白皙的手腕,将他拉进怀里,双眼冒起贪婪**,坏笑的看着他。
“jon,你家里是怎么教你对待omega的?”一道清冷却有些微怒的男音她身后传来。
是一个散发着矜贵和温润气息并存的年轻alpha,一双眼眸温柔似水看着秦乐知,眼角有颗红痣,很难不让人痴迷。
“Echo,我、我这不是开玩笑嘛,可别告诉我阿爸,我可不想再去德国了。”jon一边尴笑,一边想搂上他的肩。
可没搂上,他就已经来到秦乐知面前了。
秦乐知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不敢抬头看了,但是那alpha身上的龙眼果肉香若隐若现包裹着他,让他不受控制的舒服。
“乐乐,好久不见。”Echo清润的嗓音,包含着温柔和一丝丝……再见面的珍视。
秦乐知低着脸不看他。
早知道在这里会遇见他就不接这单了,这男人还是没变,老带着那种……无法让他拒绝的眼神。
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一开始的相遇就是错的……
———
在七十年代,我的父母,一个男alpha,一个女beta,却生出四个男alpha,是各邻居羡慕的家庭。
在每个村,谁家家能生出alpha和omega都是天大的喜事了,走出去腰杆子都挺得笔直。
对他们来说,已经光荣完成传种接代的任务,对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了。
现在,他们想要一个香香软软的小omega,以后老了能在怀里撒娇,能抱着他们的脖子腻歪。
终于,在他们努力下,又怀上了。
期间这个宝宝没有像前四胎一样有严重的妊娠呕吐反应,很安静。
加上,听多年接生经验的陈阿婆说,肚子那么圆,大多会是omega。
这让夫妻俩很高兴,欣慰,认为这肯定是个乖巧听话的小o了。
为此,秦妈妈特意去了趟隔壁村,找算卦很厉害的先生算名字。
在那个物资匮乏,精打细算的年代,能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谁又会为取名这种事多花一分钱?
可想而知,秦妈妈对这个孩子的珍视和爱意,便得来了此名:秦乐知。
“这名字好啊,乐山乐水,知足常乐。”秦爸爸开怀大笑。
秦妈妈依偎在秦爸爸怀里,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圆肚,幸福的笑着。
可谁知,这是她最后的笑了……
“哇———”
生了。
四个小子从角落钻了出来,扒着门框眼巴巴的往里瞅,想看小婴儿的样子。
屋里的门打开了,接生婆黄婶子抱着一个襁褓出来了,脸上褶子堆在一起,有些难开口:“建军啊,这个孩子……”
秦建军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稀罕的看着。
身为omega的黄婶子惋惜说:“这孩子我没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八成是个男beta了。”
黄婶子的话重重砸在秦建军的心口上。
女beta虽然生育率低,但好歹还能生养。
可男beta算什么?力量比不上alpha,脑子也没alpha聪明,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生育能力。
不能延续香火,在这个时代是招人嫌弃的。
“啊啊——”
还没等秦建军反应过来,便听到自己妻子的惨叫声。
“快!快去卫生所叫人!”另一个婶子跑出来。
“建军,我去。”黄婶子赶忙去找卫生所的医婆。
而秦建军脸白了一个度,嘴唇微抖着跑进屋里。
“你、你…晚静,不会有事的。”秦建军大手颤巍着,却紧紧握着秦妈妈冰冷的手。
“呜呜阿妈,你、你怎么了呜呜呜。”最小的秦言武哭着鼻子。
他不知道阿妈怎么了,但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感觉她要不见了。
他看着阿妈很痛苦,不敢上前,也不敢碰,怕弄疼到阿妈,他抱住身旁的双胞胎哥哥,把脑袋死死抵在哥哥怀里,眼泪一直掉。
其他三个男娃红着眼看着阿妈。
秦妈妈艰难的掀开眼皮,气若游丝:“武儿,不、不哭……建、建军怎么样?是、是omega吗?”
她努力斜视看秦爸爸怀里的宝宝。
“……是个男beta。”秦建军将孩子展给她看。
江晚静看了良久,突然笑了,可笑的很难看。
“对、对不起啊,孩子、是我把、把你带到这个不待见beta的地方……”
江晚静想抬起自己虚弱无力的另一只手,想摸摸襁褓里安静入睡的宝宝,但怎么也抬不起来。
“晚静,你要撑住,我们好好养他好不好……”秦建军握着她的手掌贴在脸上,试图捂热。
江晚静目光炯炯看着秦建军,笑说:“建军,好好对他,让他一直常乐……带大孩、孩子们……”
“不要!卫生所的人快……”
话音未落,她的手从秦建军的掌心滑落,她慢慢闭上的眼睛。
秦建军看着她嘴边那抹未来得及散去的笑意,心里像空了一块,喘不上气。
他愣愣的看着,泪早已不自觉落下,像瀑布直流。
孩子们再也压抑不住了,纷纷跑上前抱住江晚静,哭声一片。
“阿妈!”
“阿妈不要睡觉了,醒过来好不好。”
“阿妈,呜呜呜不要睡了,起来好不好呜呜。”
“哇哇——”
小秦乐知终于在出生后第一次大哭了,哭的很厉害,好像在为生育自己的妈妈而难过。
旁边那个婶子不忍心,拍了拍秦建军的背:“哎,孩子给我抱吧,你……”
婶子看了眼江晚静,叹息道:“安息。”
多好的一对夫妇,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接下来的几天,秦建军像人尸走肉般办理后事,他还是无法接受妻子的死亡。
下班就跟其他工人喝酒,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三天两头不回家,孩子也不管,他们常常要等爸爸回来给的钱和粮票,他们才能有饭吃。
四个孩子,最大的有九岁了,叫秦言国;老二是七岁的秦言文。
他俩已经上小学了,秦家爸妈希望他们能识字,明事理,即使生活艰难,也要供着他们,希望他们有好的未来。
两人放学回来要照顾双胞胎——秦言政,秦言武,五岁了。
还要给院子里的西红柿,蒜苔,豆角,白菜等等浇水,不然早就饿死了。
秦言政,是老三,还算乖巧,好照顾;可秦言武真像孙悟空刚降世时,皮的很,也倔的很,天天想找妈妈。
“秦阿蛋!你给我回来,大晚上的不睡觉,想被拐子抓走吗?”秦言文恕喊。
秦阿蛋是秦言武的小名,听说取贱名才好养活。
他出生时身子很虚,说是活不了几个月,江晚静就取此名,且日日夜夜的照顾才拉回一条小生命。
“可、可我想阿妈了,哥哥呜呜……”秦言武哭的稀里哗啦,满眼泪花的看向秦言文。
秦言文不说话了,只是沉默擦去他的眼泪。
秦言文和秦言国都还没十岁,何尝不想阿妈,但还要肩负起哥哥责任啊……
刚出生的婴儿他们不会照顾,刚开始老大老二换屎布,屎尿弄得到处都是。
孩子没有母乳吃,他们还不知道要喂米糊,饿得哇哇哭。
他们在不知所措时,被黄婶子看见了,急忙把娃带回家里,让自己儿媳妇喂了口奶,才缓了过来。
善良的小媳妇看着秦乐知白嫩白嫩的,喜欢极了,愿意喂养这孩子。
况且江晚静曾帮助过她,这娃娃跟他母亲极像的,又怎么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