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时难别亦难 第6章 初入京城

已经接连三天在下雨了。正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许锦书坐在门槛上，手托着脸，安静的“思考”着，这几日卉卉的那位“未婚夫”。

“卉卉的未来夫君。”许锦书率先开口说道，“人不可貌相。”许锦书在那日第一次见卉卉夫君的时候，便产生了极其严重的、自我认知不足，而应深度反省的人生中。

卉卉的这位未来夫君，虽相貌俊朗，但其性格，却比许锦书从前班上最文静最胆小懦弱的女同学还要懦弱。

“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能考入仕途。”阿琼道，“以前总以为，卉卉本就单纯善良，有这样一个夫君，日后必定受人家欺负。现在呢，事情好像完全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

“对了，卉卉要离开村子了。”阿琼继续说道，“我们要离开村子了。”许锦书与阿琼，自卉卉的“未婚夫”回到村子以来，两个人，便一直在一起。

“为何如此着急呢？”许锦书叹道，“不知我们日后还能否再见面。”

“想什么呢。”阿琼道，“又不是诀别。而且啊，我们两个也要同卉卉一起离开村子。”

“啊？”许锦书惊呆，目光回到阿琼身上，“这又是为何？卉卉与她夫君同去，与我们有何关系？”

“你不知道吗？”阿琼同样惊呆的看着许锦书，“你的兄长，与卉卉的夫君，一并入了仕途。阿馨姊姊已经同他去了。”

阿琼这番话，更是令许锦书“怀疑人生”，她来到村子几个月，完全没有见到过她在这个世界的那位传说中的兄长。

“阿馨姊姊确实离开家了。”许锦书说道，“可是没见过兄长啊？”说起来，许锦书在这个时代的这位阿馨姊姊，着实古怪。当初回到村子，却要去阿琼的家里，为她家做“丫鬟”也不回自己家。而现在，她再次离开村子，许锦书却依然不知道她当初是何用意。离开村子，也不告知许锦书这个“妹妹”。

“阿琼。”许锦书说道，“阿馨姊姊，她，她那时为何要去你家？”这个问题，绝对是许锦书在这个家里的头号问题，没有之一。明明家庭和睦，却不告诉她任何阿馨姊姊的事情，还有那位至今她未曾见到的兄长。她甚至一度怀疑，这个时代的“家人”已经知晓她不是他们真正的家人，那个她连续几天在梦里见到的唤做幸云雁的女孩子。使得她总是怀疑，自己穿越来到的根本不是人类的时代，而是神仙妖魔三界什么的。她更加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带着原本的身体穿越而来，还是只有灵魂附在了那个女孩子的身上，因为占据了她的身体，才让那个女孩子每天夜里来找她“谈话”。

“不对啊。”许锦书每次想到这些，却总是被另一种推测否决。一开始的两个月？还是三个月？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出现。许锦书仔细的回忆着，没错，是阿馨姊姊回来之后，她才经常来找自己“谈话”的。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要说是梦，又过于真实……要说不是梦，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所有她们只见说过的事……

总之，就是很奇怪，很奇怪……

许锦书拍了拍额头，不去想这些事情了。反正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嘛。

“大概，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回家吧。”阿琼猜测道，“不好与家人明说之事……”话至此，阿琼似乎想起了什么，“阿馨姊姊，她，莫不是……莫不是在外有了夫家？”

“什么？”许锦书怀疑自己的听力，怎么她遇到的女孩子，各个都有夫家？

说起来，在村子里，好像只有她和阿琼还没有定亲……

想到这些，许锦书不禁红起了脸，内心叫起了“救命”……她，她真的，真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恐惧未来与陌生男子结婚这件事……更何况现在她身处这个她莫名其妙来到的时代。虽然她从前跟着自己的好朋友们认识了并不算是很少男明星，也有那么一个两个的，自己所喜欢的男明星。

不过，如果她生而为人的使命真的需要在这个时代完婚的话，那么，她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假设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的前提下。许锦书开始脑补起来，各式各样的帅哥……

她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阿雁，你在想什么呢？”阿琼见许锦书忽然呆愣不语，便知她犯了老毛病，又做起了“白日梦”。

“啊呀，没什么……”许锦书回过神来，答道，“哎，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到了京城，可有住的地方？”

“怎么，现在便着急离开村子了吗，”阿琼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憧憬。转过话来，继续说道，“自从有记忆开始，便是住在这村子中的。现在却要离开村子，”阿琼此时的语气里，尽是恐惧，方才的憧憬感，全然不在。“虽然有几次跟随长辈们出去换写吃的穿的用的，但那不过几天便回来了。”

“是啊。”许锦书赞同道，来到这里几个月了，她早已习惯了村子里的生活，虽然她自始至终没有知道这个村子的“名字”。然，这个村子正是她在学了陶渊明《桃花源记》后，向往了很久的桃花源呢。“阿琼。”许锦书怯懦下来，内心的紧张，无以言表。“可以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吗？”

“离开村子。”阿琼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看着许锦书说道，“其实，要说离开村子，你比卉卉更值得担心。”

“我又怎么了？”许锦书又一次傻眼，这姑娘身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卉卉呢，虽然极容易相信他人，可是在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她能够准确的说出来，不至于使自己蒙冤，可是你就不一样了。”阿琼有些心疼的看着许锦书，“你呀，可是受了委屈都说不出来一个字的。”阿琼拍了拍许锦书，“在我们这个村子你都如此，到了京城，可怎么办呢。”

听了阿琼这番话，许锦书有种想将事情告诉她的冲动。虽然在这种时候，她和那姑娘有些相像。

从前，许锦书也是一个极其容易“蒙冤”之人——她私心里是这样认定的。她这个人，受了委屈什么的，便会语无伦次，最严重的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来，哪怕是在某些时候需要严格保守的“秘密”。

在许锦书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她在大伯家里与大伯家的哥哥姐姐玩耍。在玩捉迷藏的时候，在她躲起来的地方，她看到她的大伯，身边带着另一个陌生的美貌女子，从家里旁边的小区的楼里走了出来。她本来并没有在意，回家之后甚至没有向父母说起。然，问题便出现了。

在许锦书看见大伯与陌生女子之后的几天里，她再次去大伯家的时候，她的大伯母，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开始了“兴师问罪”。

许锦书的大伯母，有一只很宝贵的花瓶。载着大伯母最喜欢的牡丹花儿。大伯母说，那只花瓶，与她的生命系在一起。花与瓶在，她在；花与瓶丢失一个，她的生命便会走到尽头。如此之事，让许锦书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怀疑，她是不是相信了什么。

那日许锦书刚刚进门，大伯母便声嘶力竭的对她怒吼，质问，为什么要将花瓶里的牡丹换成月季。

这可着实冤枉了许锦书了。她当时大概只有小学一年级，纵使她现在喜欢花儿，可是那个时候，她确实分不清花儿的品种。面对大伯母的“言行拷问”，她完全是一个小傻子一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大伯母她不知为什么，似乎认定了她花瓶里的花儿是许锦书换掉的，认定了许锦书要“加害”于她。一定要许锦书的父母，赔给她。

当时，也不知是怎么想起来的，许锦书大声说道，“一定是大伯身旁的漂亮姐姐换的！一定是那个漂亮姐姐！”令在场的人震惊十足。大伯母，

更是羞红了脸。

许锦书自然，没逃过一顿责骂批评。

后来许锦书才知道，她的大伯，背叛了她大伯母。而她大伯母，却因为种种关系，不能离开大伯。事情被许锦书给说了出来后，她大伯便离开了她大伯母，家里的孩子，也就是许锦书的哥哥姐姐，都娶了外地，再也没有回到她的城市。后来，不出半年，大伯母便抑郁成疾去世了。

许锦书又一次，受到父亲与祖母的责骂。

从此，她便将嘴巴缝了起来，哪怕是与同学好朋友交流，她也只是个安静的倾听者。像是一个“垃圾桶”一般。这可着实难坏了她了。要知道，她自打会说话开始，嘴巴可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好像怕自己停下一秒都会被上天收回说话的权利一样。再加上她的大嗓门，走到哪里都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让所有人产生了一种，没有她的声音，她就一定是被绑架了。可是，自从她经历了几次“偶遇”出轨的亲朋好友之后，再也不敢整天做大喇叭了。也逐渐养成了习惯性捂嘴的动作。生怕一不小心，再说出什么事情来，“毁”掉别人家庭。为此，班里一些淘气的孩子，每次闯了祸，都会把她推出来顶锅。而她，也“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替罪羊”。然，她许锦书生性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再怎么让她“闭嘴”，她终有挺不住的那天。更何况她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错嘛。谁让那些人管不住自己呢。不过她总能撞见那些人也真是挺神奇的体质了。

万幸她的班主任“明察秋毫”，知道她虽然嘴巴闲不住，但从来不是一个闯祸的孩子。从来都是相信她的。

万幸还有一个好闺蜜，在她“闭嘴”期间，永远在为她辩解伸冤，为她与那些冤枉她的孩子“战斗”。

令许锦书想不到的是，在几年之后，她竟然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如她“闭嘴”期间相似的女孩的身上。说到相似，其实也不是真的沉默寡言。只是相比她自己，太不说话了。让她很难受。

梦里与她谈话的姑娘，她相认的小妹妹，她真的很想直接改变她。让她变成像自己一样时刻说不停的大喇叭。

然，令人伤心，小妹不同意。说还不到时候。为什么啊！她要什么时候才能不用管住嘴巴啊！她每天早上睁开眼就感觉自己不说话就要变成哑巴啦。她许锦书必须找人说话才行的。

“我……我想不起来了。”许锦书不知道是否给继续“扮演”着梦里的白衣少女，还是干脆来了大转弯。总之，她可不想真的当“哑巴”了。虽然她已经做了几十天的“哑巴”了。

“忘记过去的事情，是个好选择。”阿琼看许锦书的目光，温柔的像是她的亲姐姐。“特别是对于小妹你来说。从前的时光，一大半儿都是泪水相随的苦日子。”

“好可怕……”许锦书竟感到背后挂起阵阵凉风。今晚，不出意外，那少女又要来找她“谈话”了。

许锦书另一个闺蜜，家里做白事，她外婆对神鬼之事倒是有些了解。若是在她自己的时代，遇到这种事情，她早已请这位闺蜜帮忙，请求少女不要“纠缠”她。唉，现在却不知如何是好。倘若那少女能将所有的事情悉数告诉她，倒也还好。可是那少女偏偏什么都不肯说。许锦书请求少女送她回去，她也好与少女各归各位，可是那少女却说，她是已经去世之人，不能继续留在世上。

“去世之人便去投胎嘛。”许锦书心里说道。

“我即日便不会纠缠于你。”少女说道，“只是请你，务必走下去。坚强的走下去。”少女恳求的声音，时刻飘在许锦书脑海中。总是令她怀疑，那少女是不是有了情郎，却不能与他在一起，才将她“抓”来，继续她的人生。

这当然只是许锦书的猜测。毕竟阿琼已经明说了嘛，整个村子，只有她们两个人没有许配人家。而阿琼说的自然是许锦书梦中谈话的少女，她儿时至今的玩伴。

不过，那少女为什么会过的是泪水相随的日子呢？许锦书在这个家里的日子，还是快乐的？那少女究竟经历了什么？

“有些时候，倒真是羡慕你。”阿琼依然温柔如长姊一般的看着许锦书，“那么多痛苦的事情，说忘记，便忘记了。”

“究竟是什么事情啊？”许锦书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开口问道。

“小时候的事情，当真不记得了？”阿琼说道，“大概十岁那年开始，阿雁你的娘亲离开村子之后。”

“什么事情？”许锦书做起了失忆的样子。“完全不记得。”

“如此，更好。”阿琼欣慰笑道。

“可是……可是我想要想起来。”许锦书说道。她已经稀里糊涂的过了几个月了，可不想接下来的日子继续稀里糊涂下去。

阿琼看着许锦书认真的眼睛，笑道，“有些事情，现如今想来，并不算什么大事。可是还有些事情，即便，放在现在，也很难想明白——比如婶子她为何要离开村子。”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许锦书问道。

“事情，还要从头说起。”阿琼说道，“我听我娘说，在婶子她离开之前，我们村子所有人，比现在还要侵入一家。可是自从婶子离开之后，大家都有了隔阂。直到——听到婶子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这又是为何？”许锦书大惊，她在这个时代的母亲，难道做了什么不被世俗所容之事吗？

“其实婶子的事情吧，她可能确是不想留在这里。”阿琼说道，“我娘说，她更留恋外面的世界。”

“她适合什么人一起离开了？”许锦书忽然起疑，她可能撞上了一个“私奔”的“故事”。

“记得那年。”阿琼轻声说道，“那年冬季，大学纷飞。住在邻村的阿茗兄长随他父来到我们村子，住在我们家——当时我们两家住在一间院内。阿茗兄长和他爹，还带着一个陌生男子。那男子已深受重伤。原来，他们是来求你娘亲巍那男子医治的。”阿琼目光依然落在许锦书身上。

“为人疗伤，这是好事啊？为何……”许锦书不解。

“可是那男子，”阿琼叹了口气，“那男子在伤好之后，便带着婶子走了。”

“原来不是‘私奔’，是光明正大离开的啊！”许锦书心里松了口气。

“你这家伙，倒是想的开。”阿琼说道，“婶子她离开之后，叔父他中日借酒浇愁。惹得阿馨阿姊和阿迫兄长从那时起，便也离开了村子，了无音讯。而我爹娘，看不下去你所受之苦，便私自做主，将你祖父与祖母接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与祖父母在一起的啊。”许锦书想道。

“大概是爹娘的到来，唤醒了叔叔。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刻苦读书，成了一名教书先生。”阿琼道，“而阿馨姊姊与阿迫兄长，竟然也回来了。从此，我们村子也恢复了平静。”阿琼吞了唾沫，说道，“直至婶子的消息传了回来。”

“后来呢？”许锦书继续问道。

“后来，村里一些书读的好的兄长，便离开了村子。”阿琼说道，“可是又很多人，在出去之后的不久，便又回来了。他们说，外面的世界，很可怕，不如继续留在村子里。哪怕是找个深山老林，被野兽吃了，也不要离开村子了。”

“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啊。”许锦书倒是来了好奇心。

“阿琼。”许锦书弱弱的问道，“你说过，你也离开过村子，在你看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我们将要去的京城，又是什么样的地方呢？”

“外面的世界。京城。”阿琼喃喃道，“不知该如何讲。”阿琼抬起头，仰望着天。陷入沉思——回忆起了那段村外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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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繁华之地。热闹非凡。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阿琼紧紧跟随着父与兄，生怕一个不留神便被丢下。

“怎么样？这就是我们的京城。好玩吧？”阿琼的兄长，见阿琼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吓破了胆，便开始与她说笑。

“我觉得，我好想不太适合来京城。”阿琼嘴上虽有抱怨，但她内心复杂。全然不知，她内心的最深处已然爱上这个原本不属于她的“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