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赶回到破庙,前日里打回来的酒坛依旧原封未动地搁在草席上,很显然老叫花这几日并没有回来,否则,以他的尿性,这酒坛怕是早都空了。
小六心里头沉甸甸的,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躺了一会,眼前尽是大火燃烧的画面,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着慧云临死前的嘱托,他索性起身,蹲在泥塑菩萨的屁股后边,伸手探向它底下的破洞,从里边掏出一个小布包来。
包里有几小块散碎银子,还有若干枚铜钱,都是他平日里背着老叫花偷偷攒下来的。
他将碎银和铜钱倾倒在草席上,看了半晌,这才挑挑拣拣地分成差不多的两堆,一堆塞到自己的怀里,另一堆则准备等老叫花回来时给他。
等了一夜,也没等到。
老叫花总是如此,只要赢了钱,立马跑到哪里好吃好喝去了,不到花光的时候,想不起要回破庙。
那就不等了,省得他回来后又啰嗦个没完!
小六把另一堆的银钱塞在老叫花平日里睡觉的草席下,思索再三,到底还是捡起一块炭灰,在墙上的显眼位置画了一幅图画,至于画中的内容,以他和老叫花这些年的灵魂交流,想必……能猜出来吧。
可苍云山究竟在哪里?
他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却没人能够给出答案,最后,还是得算命的瞎子指点,北去二百里,那里有一座名为安阳的大城,常有修真者聚集。到那里一打听,兴许就知道了。
如此,便先往安阳城去了。
他拣着最便宜的烙饼买了十来张,拿布袋仔细装好,斜绑在背上。随后拎了条棍子,走出长宁镇,径直往北去。
北向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平日里商旅不绝,都是由此往来。他沿途走走停停,遇到向北行驶的马车,便上前请求,道是要往安阳城去寻亲的,询问人家可否顺路他一程。
前两日都遭到了拒绝,到了第三日,终于遇到有个前往安阳的商队,小六少不得拿出浑身解数,各种嘴甜加卖惨,终于如愿上车,短短两天,就顺利地抵达了安阳城。
进城后,商队将小六放下,他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边走边向路人打听苍云山的位置,前后问了几十个人,不是摆手说不知道,就是见到他便急忙躲开。
小六找了处墙根蹲下,默默地掏出最后的半张烙饼,一边嚼,一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认真地思考瞎子所说的修真者可能在哪里?
还没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一群大大小小的乞丐就出现在他面前,领头的麻脸大约十七八岁,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歪嘴一笑:“小子,哪来的?”
奶奶个腿的。小六心中暗叫不妙,立马站起身来挤出一脸的谄笑道:“哥,都是自己人,我从长宁来的,有啥规矩您尽管说,小弟绝无二话。”
“哟,年纪小小,还挺上道的啊!”麻脸得意地耸了耸鼻子:“有啥啊?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还是要我动手?”
“哥,我这就一空袋子,您要看得上眼,尽管拿去,就别为难小弟了。”小六刚解下布包,立刻就有人上前夺过去,打开一看果然空空如也,气得扔到了地上。
麻脸挑了挑眉:“身上呢?”
“哥,你看我这破落样,哪能有什么值钱东西。”小六原地转了个圈,抖了抖衣服。
岂知麻脸并不买帐,抬了抬下巴,授意旁边的乞丐上前来搜身。
看来,今天不放血是混不过去了!
小六奋力地推开那个乞丐,咬了咬下唇,迟疑道:“还有点铜钱和一把梳子,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你要吗?”
麻脸接过铜钱和梳子,梳子上有血,他随手也扔到地上,晦气地吐了口痰,复又追问道:“还有吗?”
“没有了!”小六梗着脖子一口咬定道:“有的都已经在你手上了!”
麻脸笑得有几分阴狠:“看来,你是想让我扒光你的衣服。”
“哥,都是自己人,何必动粗呢。”小六虽然自认是长宁镇一害,但从不欺压同类,没想到进了城,这城里的叫花子,却是这般的不讲道义!
他从卷着的裤腰带里取出两块碎银,无奈递过去道:“这下真没有了,哥,你要还是不信的话,干脆自己来搜,扒衣服就算了,给小弟留点颜面,日后我发财,也少不得孝敬您!”
麻脸接过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这趟的收获显然超出了预期,他甚为愉悦,终于挥挥手,示意手下都退后了两步,自己则走上前来,嘿嘿笑道:“你倒是个有胆的,我欣赏你。”
老子要你欣赏有个屁用!小六在心里暗骂了一句,面上仍谄笑道:“哥,那您要不给我留几个蹦,让小弟能有压底?”
退还当然是不可能的,麻脸拿棍子在地上划拉了半个圈,示意道:“加入我们,保管今后在这安阳城里,没人敢欺负你!”
“哥,您势力真大,小弟能得您关照,日后肯定发财。”小六一脸的荣幸:“不过,小弟眼下遇到了一点烦心事,说出来可能让您笑话。”
麻脸拍了拍他的肩膀,饶有兴致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小六立即道:“小弟听说啊,当年扔掉我的那个婆娘,被一个什么从苍云山来的老东西给拐走收屋里了,我就想着啊,要是能找到地方,说不定还能问她去要上一笔银子,哥,您说,是这个理吧?”
“苍云山?没听过。”麻脸吸了下鼻子:“不过,你可以去捧月楼,那是天下男人都爱去的地方,就算没打听到地方,以你的机灵,发个小财应该不成问题。”
“不过。”麻脸话锋一转:“你记着在安阳城一日,得了东西就必须分我七成,这是规矩,否则,嘿嘿……”
说完,便领着众乞丐扬长而去了。
分你大爷!小六望着麻脸远去的背影愤恨地吐了口唾沫,随后走过一旁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小木梳,仔细地擦拭干净,重新塞进怀里,然后再把布袋捡了。
真是他娘的出师不利,看来得尽快打听到苍云山并且离开这里,否则麻脸估计还会再来找他麻烦。
麻脸方才提起捧月楼,他当下毫无头绪,心想着倒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
回到街上重新拦了几个人问路,谁知人家一听捧月楼,个个都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再一问,捧月楼竟是家青楼,差点没把小六气死,这麻脸果然心肠歹毒,让他上捧月楼哪里是去打听地方的,分明是让他去挣银子,然后等着来打劫。
好在最后终于打听到城西有家远近闻名的酒楼,名曰望湖楼。
管他什么文人武人,大侠神仙,总都要吃饭的吧!
只是这安阳城委实太大了,他从城南走过去,走到夜深,与那望湖楼还隔着数条街一个湖的距离。
此时的商家都已经打烊了,城里的街道同样也清清冷冷,只有月光惨淡的照在路面。
小六随意找了处檐下,躺下去酣然入睡,城里就是这一点好啊,不用担心毒蛇猛兽的侵扰,今晚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也不知睡到了几更天,突然响起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他向来警觉,听到这响声,立时便惊醒了过来。
“看你往哪里逃!”
一声喝骂,紧接着那稀里哗啦的声响似乎就来到了近处,还有铁器清脆的撞击声。
小六刚伸出头去想要看个究竟,无数的瓦片便如雨点般从挑檐处滑落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吓得他脖子一紧,急忙把屁股往里挪了挪,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包裹进角落的阴影里。
两条身影一前一后,似追逐的幽灵,速度极快,从空中飞掠而过,几乎同时落在了对面的屋顶处。
一个着黑衣,一个穿白袍,各立于屋顶两侧,相隔不过二三丈,目光沉沉地望着对方。
“堂堂四大世家之一的宁家公子,身手也不过如此,真是白白辱没了你们祖上龙渊剑神的威名!”那黑衣人衣襟半敞,言语间充满了敌意与挑衅。
“淫贼,今夜我定要将你斩于剑下!”白袍男子长身而立,长剑直指黑衣人,似乎极怒,又似乎极力隐忍着。
“哈哈哈…”黑衣人大笑道:“就凭你?你要是有宁无伤一半的本事,哪容得了我逃出安福客栈!只是可惜了,那温香软玉的小美人…”
听及此处,白袍男子的脸色瞬间一变,语气明显紧张道:“淫贼,你对她做了什么?”
“那小美人莫不是你的相好?”黑衣人故意摩挲着一只手,放在鼻下深嗅了片刻,表情一脸的陶醉,仿佛还在迷恋那手感和香味,嘴里啧啧叹道:“果然是娇媚动人,我见犹怜的人间极品,尤其在我身下……”
“我要杀了你!”白袍男子听他说得这般龌龊,不由得怒火攻心,再也按捺不住,剑身一转,便欺身上前,使出数道青色的剑虹杀向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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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