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妻快跑 第19章 第 19 章

第三日，冬至。

也是“罗娘子鱼膳”恢复正常价格、正式营业的第一天。

因为预计客流应会大幅回落，店里推迟了半个时辰到店，众人等到五更响起，才不急不慢开始洗漱。

罗燕飞甚至还做了五组俯卧撑和五组仰卧起坐。经过两日高强度的劳作，店里众人都是筋肉酸痛，如今恢复了原价，少些客人，正好让众人都休息一下，才能细水长流地经营下去。

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开业前两天，不过就是试水而已，本也没预计会来多少客人，以票据做传单，也不过遵循以前新店开张的惯例，以优惠价低价引流，既能营造生意兴隆的假象，也能沾点人气，开个好头，宣传宣传，让周围人知道有个鱼店的存在。

一开始确实也如她预想的那样。

没想到冬至这日，一开始人流虽然不多，可到了中午，出现在拐角逛街赏玩的客人猝然激增，熙熙攘攘冲着“罗娘子鱼膳”走来。

“就是这间，她家的烤鱼量大且美味！”

“快些走！前两天走得迟了些，便要排很久的队，才轮到我们！今天你可不能拖后腿了！”

“听说这间店做的鱼独具特色，要不要去尝尝？”

“烤鱼有什么好吃的？”

“赶紧！没见周围人都跑过去了么！”

“不好吃会有那么多人？”

“你推我做什么？杀千刀的，谁踩我！？”

顿时，店里就不堪运转，又变成了昨日一般热闹拥挤的场面。

罗燕飞激动又兴奋，虽然不知道为啥还是有那么多人来光顾，但是不妨碍她高兴，这说明啥？

说明汴京城人们的购买力高啊！

比她先前市场调研的还要多，烤鱼这个市场远远比她想象的要大！

汴京一百多万人口，羊肉消耗最多，驴马作为运力，通常作为活畜买卖，少有育肉的，尤其与周边的国家订立合约，建榷场互市以后，各色羊肉的做法风靡四京。

善于做鱼的却没有多少，一是传统饮食习惯使然，二是北地干旱，虽然靠近黄河，汾河也流经汴京，到底河大浪急，捕捉不易。三则是时人烹鱼方式简陋，方式单一，不是水煮，就是煎鱼，水煮腥臊，刺又多；煎鱼倒是焦香，却又要耗费许多油，一般人家支持不起，久而久之，鱼膳便没发展起来，更没有多少研究它的商家，常常做大酒楼配菜存在，昂贵不说，滋味也是一般。

至于腌鱼鱼干，就更是有一阵腐臭的味道，没有肉食的时候，偶尔可做佐饭配料，偏北地主食多为面食，就更少有人用此配食了。

罗燕飞前世生在南方，各种关于鱼的菜式琳琅满目，而她又不贪心，专营烤鱼、水煮鱼与酸菜鱼三样，与师傅一起不断改进，在做鱼技术上堪称登峰造极。许多吃过的食客均念念不忘，多次回头，甚至有几个客人结婚专程到她们店下单，让送到婚礼现场。

在鱼食上面，北地可以说是沙漠荒地，罗燕飞驾驶着庞大的绿洲空降，人们可不就如饥似渴地冲了进来？

况且她走的还是平民路线，再是穷困的人家，在时节的时候，挤一挤钱袋也是能拿出一点钱的，谁不愿意吃好一点呢。

未到中午，桶里的鲜鱼就售罄了，李鸿福赶紧带着儿子又去进了一次货。

到了中午，店里依然高朋满座。

到了下午，人流总算逐渐减少，众人也能轮流坐下喝点水歇一歇了。

也没歇多久，很快门外一阵喧哗声传来，惊得后厨的罗燕飞急忙走出，发现是二三十个赤膊汉子大声呼喝着，走进店里。

罗燕飞心里“咯噔”一下，糟，不会是砸场子的来了吧？

难道是在不经意间，她抢了别的店的生意，对方派人来搞事？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做生意，不怕光明磊落的正面PK，就怕背地里有人使阴招。

她脑子里急速转动着，此处集市是有卖鱼的，但并没有专门卖鱼膳的地方，莫说这里了，连京城也没有多少家专门做鱼的酒楼。

自己应该没有抢他们的生意才对？！

她心一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天谁也别想搞事毁她生意！

思考间，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扬起笑脸，迎上前去。

“诸位大爷，可是要吃烤鱼……”

罗燕飞话未说完，领头的大汉见到她就是眼前一亮，声若洪钟：“老板娘，快，上几盘烤鱼，哥的兄弟们都饿坏了！”

旁边的汉子抱拳，笑道：“罗老板新店开张，祝生意兴隆。”

这个男子有些眼熟，仔细打量，可不就是前几日有过一面之缘的万人杰？

迎着罗燕飞有些疑惑的眼神，他笑容爽朗：“罗娘子，这是我义兄郑金贵，州桥码头‘郑家帮’的老大，晌午没什么货，干脆下工，带兄弟几个给你捧捧场！”

原来如此。

作为供货商，万人杰肯定希望她的生意越来越好，前世，识相的供货商早已懂事的送花篮来了。

罗燕飞提起来的心顿时落了回去，脸上的笑容都变大了几分：“来来来，这边请。”

几十个血气方刚的汉子鱼贯涌入，桌台间的过道都变得逼仄起来，正在擦桌子的李二媳妇有些害怕地往旁边让了让，李大娘将她扯到一边，扭头笑得像朵菊花似的，端起茶壶一边倒水，一边热情招呼：“大爷，现做的鱼，需要点功夫，你们先喝点水，润润喉。”

李鸣也机灵地凑上来，手里端着小碟的黄豆，嗓音清脆：“叔叔伯伯，刚炒的豆子，可香了，快尝尝。”

几十个大汉涌入，顿时又将不大的烤鱼店塞得满满当当，桌凳不够，罗燕飞只得向旁边卖热饮的租借两张台凳，才堪堪坐下。

旁边的夫妇本来还不愿意，听说有每张台桌给他们租金十文钱，顿时眉开眼笑，主动把桌台挪过去，帮他们摆好。

而罗燕飞解决了落座问题后，立即回到灶台，马不停蹄地干活。

这群汉子足足坐了六张桌凳，吃了一轮以后，还没有饱腹，又下了一份，将灶台上烤好的鱼一扫而空。

他们吃得满头大汗，风扫残云，大有再来几份都能吃完的架势。

趁着罗燕飞在柜台喝水的空隙，万人杰端着饭碗走过来，一边刨饭，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罗老板生意真好，今日我们商帮运回了一批胡椒八角，可要留百八十斤给你？”

罗燕飞擦了擦额头的热汗：“要的，劳烦万老板。”

对方竟然不假思索就应承下来，万人杰心里一动，笑容加深：“明日我便让伙计送过来？”

店里人手紧缺，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罗燕飞笑容灿烂：“劳烦大驾，明日我回你一份烤鱼，可作午食。”

“那便恭候罗老板的烤鱼。”万人杰笑道：“罗老板的一份烤鱼，焦香韧嫩，馋死兄弟。可惜城里没有，出来一趟太远，想吃也吃不上。”

罗燕飞笑道：“城里酒楼食肆无数，珍馐遍地，烤鱼偶尔可吃，常吃易上火。”

万人杰摇头：“珍馐遍地，不及烤鱼一份。”

“万老板谬赞了！”罗燕飞看他似另有所指，放下完，拱手道：“小店量大实惠，薄利多销，多得各方光顾，才兴隆日盛。万老板交友广阔，还望多多推荐，小店必然更上一层楼！”

万人杰这种三流九教，向来被上流不齿，没想到这弃妇罗娘子，却是不卑不亢，如此看重自己，顿时就被捧得身心舒畅，更不要说一竹筒的胡椒粉就要几钱银子。

将近百斤的香料运到塞外，可换良驹数匹，可罗燕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要了，可见消耗甚大。若能长久为她供货，他的生意必然更上一层楼，自己的兄弟也不必受那狗眼看人低的采买管事的鄙夷糟践。

万人杰看她的眼神都变了：“罗老板谬赞，只要罗老板一直在我家订货，一切好说。便是价钱，也能再让利几分，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事，需要人手，只管吩咐。万某别的不多，兄弟有的是！在下兄弟在码头那处有个货档，还有其他一些香料，娘子若是得用，价钱可比其他货商便宜两成，改日娘子得了空，还请赏脸前去一观。”

来了，终于来了！罗燕飞笑道：“万老板盛情！过些时日闲下来，罗某一定登门拜访！”

前世的时候，当她开店的消息传出，首先上门的不是顾客，而是各路供货商，尤其是她放出要开分店的消息之后，都不需要她上门找货源，就有各行业的人员上门推销。

这一世，她还以为陶匠、炭火商、鱼老板会是最早一批上门笼络和推销的呢，没想到第一个上门的，居然是生意份额较小的商帮首领万人杰。

那些人是不看好她的生意依然在观望，还是有恃无恐，认为她不会换掉供货商呢？

她像是许诺一般地道：“若香料适用，那就是互惠互利的好事，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好，我好，大家好？！”万人杰将这话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而后笑道：“万某便先祝罗老板生意兴隆！日进斗金！财源滚滚！”

这吉利话说得人心里舒坦，罗燕飞举起茶碗，碰了碰万人杰的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笑眯眯地道：“承万老板贵言！祝我俩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咱俩一起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