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言 第31章 第 31 章

课堂上，老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物理公式，粉笔在黑板上划出清晰的轨迹。

离尽端坐着，目光落在课本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反复闪现着那些刺眼的画面——靳曾故和那个秘书并肩从公司走出来时熟稔的姿态；咖啡馆里，靳曾故伸手为对方拂去肩头“灰尘”时，指尖那暧昧的停留；还有那辆银色跑车的副驾驶，那个秘书坐进去时那理所当然的神情……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画面驱散。

不是的，靳哥是喜欢我的。

他在心里默念，像念一道护身咒。

他给我做手工，手上都弄伤了。

那个笨拙的黏土□□人仿佛就在眼前。

他带我去赛车，让我看到他不一样的一面。

风驰电掣中靳曾故专注的侧脸，带着一种只向他展露的野性。

他叫我“家里的小朋友”。

这句话曾是他所有安全感的来源。

……

他一遍遍地用这些回忆来加固自己摇摇欲坠的信念，试图将那些怀疑和不安死死压住。

他只是太忙了，应酬太多了，那个秘书……也许只是工作需要。

离尽努力为靳曾故的所有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像一只鸵鸟，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编织的沙堆里，拒绝去看外面可能存在的风暴。

然而，心底那丝寒意，却无论如何也驱不散。

放学铃声响起，离尽有些神思不属地收拾着书包。

他走出校门，下意识地望向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今天，那里依然空着。

靳曾故还是没有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更加浓重的不安攫住了他。

他刚走出几步，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无声地滑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车门打开，两位穿着黑色西装、气质冷硬的男人下车，态度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拒绝。

“穆小少爷，家主想见您。”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没有起伏。

离尽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穆家！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跑，但另一个黑衣人已经不动声色地封住了他的退路。

“请。”对方拉开了后座车门。

离尽攥紧了书包带子，指节泛白。

他知道自己无法反抗，最终，他还是低着头，坐进了那辆象征着穆家权势的车里。

车内奢华而冰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他窒息的压迫感。

车子没有开往穆家庄园，而是来到了市中心一间极其私密的会所包厢。

穆御嵘独自坐在宽大的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茶，看到离尽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

“坐。”

离尽僵硬地站在门口，没有动。

“找我什么事？”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努力维持着镇定。

穆御嵘放下茶杯，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离尽身上，带着审视和一种居高临下的掌控感：“穆肖死了。”

离尽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穆家需要继承人。”穆御嵘直接切入主题，语气没有丝毫迂回，“你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跟我回去，承担起你该承担的责任。”

“不可能！”离尽几乎是立刻拒绝，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我早就离开了！我和穆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有关系？”穆御嵘嗤笑一声，那笑声冰冷而讽刺，“你身上流着穆家的血，这是你永远摆脱不掉的烙印。”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离尽面前，强大的气场压迫得离尽几乎喘不过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穆御嵘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剖开离尽所有的心思，“你以为你找到了依靠？找到了所谓的‘真爱’？靳家那个小子，靳曾故？”

离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穆御嵘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薄薄的文件夹，随手扔在离尽面前的茶几上。“看看吧。”

离尽颤抖着手，打开文件夹。

里面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张照片。

照片的主角都是靳曾故，时间跨度很大。有他和不同的漂亮男孩儿出入各种场合的合影，姿态亲密；有近期他和秘书在一起的多角度抓拍，包括那天在咖啡馆，以及一起上跑车的画面；甚至还有几张，是靳曾故和不同对象在酒店门口或私人会所前的照片，其含义不言而喻。

每一张照片，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离尽的心上。

“靳曾故，”穆御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静，却字字诛心，“风流成性，在他那个圈子里是公开的秘密。他换情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你以为你是特别的？”

他拿起最上面一张靳曾故与某个小明星姿态暧昧的照片，指尖点了点。

“他对你做的那些，送礼物、说情话、偶尔的温柔……不过是他惯用的伎俩，是他**的手段而已。他对每一个感兴趣的新鲜玩物，都是这一套。”穆御嵘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凭什么认为，他会为了你这么一个无权无势、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收心？就因为你比别人更听话？更傻？”

“不是的……他……”离尽想反驳，声音却干涩得厉害，那些他用来安慰自己的理由，在铁一般的事实和穆御嵘冷酷的剖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醒醒吧。”穆御嵘最后给了他致命一击，他盯着离尽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他只是在玩你。就像玩一件新奇有趣的玩具，等腻了，就会毫不留恋地丢掉。而你，离尽，除了穆家，你一无所有。没有穆家，你在靳曾故眼里，什么都不是。”

“砰”的一声，文件夹从离尽无力的手中滑落，照片散了一地。

那些他拼命维持的、自我欺骗的滤镜，在这一刻，随着散落的照片，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他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的、视若珍宝的所谓“爱情”，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编织的、人尽可知的骗局。

他站在原地，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