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嗅玫瑰 第7章 渡

孟昭开车来到诊疗所，很不意外的在外厅看到了黎厦，陈踞正跟她站在一块，两人有说有笑的，外厅摆放的玻璃桌上还堆了一堆包装精美的食物包装袋，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浅浅的瞟了一眼过去，某人的目光似乎从他的身影出现在诊疗所的时候就锁定了他，孟昭脸上表情淡淡的，眼色却变得冷然起来，一眼望去就觉得今天人心情不太好。

陈踞看见了他进来的身影，就同黎厦止了话语，奔着孟昭走了过去，一副救星你终于来了的模样，引得孟昭有些想笑，但在看到麻烦之时，他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

反倒是黎厦先笑着走了过来：“学长，你来了呀，陈医生可在这等你半天了。”

她笑的人畜无害，陈踞不知道他们几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只是有点愣愣的站在旁附和。

见她点明自己与她的关系，陈踞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由此推算出黎厦已经向他透露过这事了。孟昭不急于跟她撕破脸，没回话只展露出一个公式化笑意，扯过陈踞的白袍袖子，毫不客气道：“带路。”

陈踞被他拉的一踉跄，囔道：“你自己不知道路吗？”

孟昭扯着陈踞往前走去，似乎没有停留的打算，陈踞只好匆忙转过身向黎厦表示歉意告别。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往那么注重礼节的人，怎么会在自己学妹面前这么无礼，陈踞刚想开口，孟昭见电梯门缓缓关上，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陈踞。

他自然是为了警告陈踞不要盲目去接触黎厦才把人一块叫过来的。陈踞忽然被他这么一看，心里瞬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急忙嗔道：“干嘛！干嘛这样看着我？”

孟昭的目光转回电梯门前，他缓缓道;“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那个爱德华教授的事吗？”

“当然了。”

这可是他们学术界一件及其耻辱的事情。

孟昭看着电梯墙上数字变化，他今天穿的比较随性舒适，只从风衣外套口袋中取出眼镜盒，从内将金丝框边眼镜取了出来，拿在手中细细擦拭着：“黎厦就是让爱德华从高坛之上跌落到尘埃里的那名患者。”

一字一语，像是恶魔低语般，将这残酷的一面**裸的揭开给陈踞看。

陈踞此刻有些蒙了，电梯门开合他都差点没来得及走出，只追到孟昭面前，急切的询问道：“真的吗？”

孟昭此刻已经戴上了眼镜，他其实不近视，只是为了捏造一种学术感，让患者更加信服他的诊疗技术。

他停了脚步，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陈踞，只抬手弹了他一脑蹦：“千真万确。”

多余的话孟昭自然不会再说，如果陈踞真的要孤注一掷踏入荆棘之中，在并未开局之前，自己作为他的合伙者，为了利益的分红也应当敲打一二，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朋友。

陈踞捂着红痛的额头，刚才他想的太入神，甚至都没避开，硬生生遭了这一脑蹦，脑海之中自然也清明了不少，本还以为是爱情女神眷顾，却没想到是恶魔在蛊惑自己。

他神情显而易见的变得有些失落。小纪有些好奇的看着两人，她朝孟昭恭敬的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小跑到陈踞的身边：“怎么了？”

陈踞本来还想让她下去吃黎厦买来诊所的蛋糕，经历了这一小段风波，变得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摆了摆手让人下去吃蛋糕，毕竟不吃白不吃。

此时长长的廊道内只有他们两人在，孟昭穿着黑色的风衣，而陈踞却规规矩矩的穿着诊疗时的白大褂，两人并排站着，在光亮照射度不高的走廊之中，看上去有点像来收割生命的死神。

孟昭听到荀彦的病房传来轻微的话语声，他们真如陈踞同自己说的那般在商量要给荀彦办出院手续。孟昭眸色一暗，整理了下情绪，脸上展露出笑意，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露出一张朴实无华的脸，眼眶之中有着一种沉重的疲惫感。男人开门之后见到是孟昭，眼中瞬间兴起了光亮，只把陈踞晾在一旁看也没看。

陈踞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这就是**裸的区别对待。孟昭被人迎进了门，随着镜头的推移，我们在孟昭的视角中看到坐在病床旁米白色沙发上的荀母，也就是陈踞的姑姑。

女人脸上的神色却与男人所展露的神色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只见她皱了眉头暗暗撇了眼孟昭，陈踞心中一跳，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孟昭一眼，见人脸上神色未变，这才放下心来。

他也着实是没想到姑姑被荼毒的那么深重，与此前待见孟昭的态度竟截然不同了，还好姑父心中门清些。

荀父客套着让人先坐下，荀母在一旁只默默的没做声。孟昭只摇头婉拒，他笑了笑，直接点明来意：“听说叔叔阿姨想把小荀接回家照顾？”

荀母在此刻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不接回去等着在你们诊所割腕死吗？”

荀父连忙拉了拉荀母的衣袖，后者很不耐烦的甩开了他的手。陈踞想说些什么，荀母压根没给陈踞机会，她很不客气的朝着孟昭发泄心中怨气：“我儿子在你们这治疗了那么久，那么久都还好，你怎么解释？”

孟昭只脸色平和，似乎所有负面情绪都无法叨扰到他，他抬手握着陈踞挡在身前的手臂，笑道：“阿姨，我承认在小彦病房发现刀片这件事是我们的失职，但小彦在我们医院身体状况变好这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小纪将他枕头底下那枚刀片取走时，他也没有产生任何的抗拒、逆反心理，甚至很顺其自然的接受了这一要求。”

“因此我并不认为我们所的诊疗存在失职。”

他只将事实全盘托出，倒惹的荀母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来应对，荀父见状只连连点头：“你阿姨这一阵子不过是因为小荀的事情惹得心烦，有些怨结，请你们多多包涵。”

“这段时间小彦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这确实都是小孟你的功劳，但是我们现在有个更好的路子想走一走，还请你们不要再阻拦我们了，这毕竟的我们家的事。”

先礼后兵倒是个好招，后者也运用的很好。孟昭脸上笑意淡薄，确实也是，他们并没有资格阻碍病人出院，尤其是在病人家属强烈要求下。他看了眼陈踞：“叔叔阿姨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跟陈踞还有什么阻拦的理由呢。”

“只不过小彦今天打了镇定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还请你们明天再来办理出院手续吧。”

荀家父母见话说通，自然脸色的都缓和了不少，两人今日向市外开车折返回来，又在医院闹腾了这么一顿，早已心力交瘁疲惫不已，听人这样说，还有什么不答应的，只收拾了些不方便带走的东西，便先回了家。

陈踞由始至终都没说上句话，姑父母也未曾把自己放在眼里，又听到了孟昭同意他们接荀彦回家，指不定他们就要带小彦去那什么劳什子庙里，感觉自己没帮上什么忙，只窝在米白色沙发上显得有几分颓唐。

孟昭伸出脚踢了踢陈踞，他只缩了缩肩膀，头别向另外一边，像只斗败的公鸡，顺着发胶捋上去的头发此时却落了几根垂在光洁的额头上，看起来有点狼狈。

孟昭笑了笑：“能渡则渡，你何必苦恼。”

“为什么不试着相信小彦，你不觉得他能自己走出来吗。”

怎么可能，陈踞心中暗自回应了句，他不是没见过被逼到崩溃时刻的荀彦，小小的年纪，对未来充满诸多期待的时候，以为坦白能得到谅解，现实却猛然降下个霹雳，将人砸的粉碎。

因着这一报复心理，他们也将别人和睦平凡的家庭撕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