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92章 第 92 章

--- 14:00 | 东方航空城·空天军联盟总部 ---

结束与楚凯明长达六个小时的会谈，韩济世只觉身心俱疲。

他原本打算回办公室稍作查看，若无急事，便随便吃点对付一口，直接回家休息。

然而，他刚出现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机要秘书便快步上前，将几条优先级AAA的通讯请求推送至指挥台前。

他首先打开十几条来自老友的置顶语音留言——

“喂，韩老将军，您什么时候替呈栋定下的女朋友？也不提前透个口风？我这边才刚替您问过我堂兄堂嫂，试探诗语的想法，结果呈栋那边已经官宣了？这让我怎么跟他们交代？”

“老韩，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前天你还问我，我那小女儿和呈栋合不合脾气——结果今天，你家呈栋已经带着女朋友堂而皇之地去过‘一世情缘’了，那二人，卿卿我我……你让我这当父亲的，怎么和我家闺女交代？”

“……”

几位他原本打算为呈栋挑选媳妇的家族纷纷发来视频，虽语气各异，却无一不是质问。

而另外几位，则是话里打着机锋，一边恭贺，一边旁敲侧击寒玉的家世，揣测韩家这次究竟是与哪方势力联姻。

然而，他们哪知道，这消息对韩济世来说，同样是平地惊雷——

那个一向对婚姻大事避而不谈的儿子，今天竟然带着一个来历不明、名叫寒玉的女子，不仅在第一军官学校高调亮相，还堂而皇之地出入空天军X引擎制造厂！

关键是——他这个当父亲的，竟然毫不知情！

韩济世眉头紧锁。

呈栋这孩子，向来做事稳重，事关大局时，更是会与他商量一二。唯独婚姻择偶一事，呈栋却态度坚决，早早表明立场——希望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要插手干预！

韩济世叹了口气。他驻守第一军官学校和试飞基地的几名亲卫今早也先后给他发来好几段视频。这，一定是呈栋今天干下的那些好事！

韩济世按时间顺序将视频一一展开在办公室的环形中央投影区。

他背着手，在投影画面间踱步，目光逐一落在那一帧帧定格的影像上。

**** 老周的视频 ****

—— 呈栋带了寒玉去‘一世情缘’许愿。

“开什么玩笑？没带姑娘回家给他母亲看过就永结同心去了？呈栋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这绝不可能！”

—— 平日难得见到大公子笑，可他对那个姑娘笑得极是温柔。

“不错，呈栋那小子难得给人好脸色！尤其是对上一个姑娘。这，的确可疑！”

—— 在飞车中打情骂俏。

“的确有些热络得过头。不过，这并非亲热，许是聊得投机。”

**** 高辛的视频 ****

—— 他和她击掌立约？

—— 带姑娘去海边凉亭赏美景、吃中饭？亲卫不许跟着？

—— 参观引擎组装厂，全程导游，耐心讲解。

“那么殷勤，那么温和的神情，这岂止是耐心？高辛，这是不好意思说吧？呈栋这简直是一脸的讨好神色——除了对他妈妈，就是对我这个爹，在呈栋脸上也少见这样的神色！——这小子，到底有几分是认真的呢？”

韩济世眯起眼，将最后那段画面重新播放。

屏幕上，韩呈栋与那姑娘并肩向穿梭机走去——毫无疑问，这是他们离开试飞场时，高辛在身后偷拍的。

韩呈栋利落地攀上驾驶舱，回眸一笑，目光柔和地对女孩说着什么。她微微偏头，伸出手，他一把将她拎起，女孩就势轻巧跃起，稳稳落入驾驶舱。二人随即转头看向地勤，挥手示意他们不用悬梯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韩济世那双飞行员的眼睛可不揉沙子。

他看得分明——呈栋眼角眉梢，分明透着一抹狡黠的得意。

“他定是故意拖住地勤，好趁机拉人家姑娘的手。”

韩济世冷哼一声，“韩呈栋，你？哼，还真是……‘手段高明’……”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太阳总有打西边出来的一天呐。小淑啊，我们的栋儿，也会使出小心思追女孩了！！”

回想起自己当年那艰难追妻路，韩济世颇有些得意的想：“虎父无犬子！当年我追小淑，用的招数可也不少……”

--- 14:30 | 东方航空城·空天军联盟总部 ---

韩济世立刻召来了呈栋的小跟班，二儿子呈梁。

呈梁高高兴兴来蹭饭，却不料一上桌，老爹就打发走了亲卫，开始询问：“你哥和寒玉，这两人到底什么情况？”

韩济世将几段视频推送至显示区。

韩呈梁看过视频，也是一脸懵。

他暗想：

“我哥最近行事隐秘，也没同我和翎洋通过气啊！哥，你今天这唱的是哪出？难道是捉弄那讨厌女巫的另一个巧妙手段？不对啊，他也不是那弯弯绕的性子啊？……”

“难道是，美男计？啧啧，这，哥，你可太吃亏了！”

“不过，要他真能把那女巫哄住，也算战功赫赫！”

“——不过，有些不地道啊……人家姑娘，心碎一地，搞出事情，爹会生气!”

“……”

“爹，您可真是的！咋不去问我哥，先来问我——我还能出卖我亲哥不成？”

“就是我想，也不知道我哥到底啥打算啊？他这么谄媚那个刁蛮的火星女巫，啧啧，真是辣眼睛！”

“爹定是担心，哥这么搞，姜家和林家会生气吧？他坏了名声，会吓走那几位天仙姐姐！”

韩呈梁一番盘算，无果。

他眼珠一转，开始胡编。

“父亲，我哥他这么做，可都是被您逼得！让他修习三门物理系的地狱课程，您还要他在学霸堆里拿全优成绩！那我哥，就只好牺牲色相了。”

他双手一摊，嘴角一撇，讪笑道：

“他找寒玉做女友？绝不可能！爹，您是不知道——他们俩倒是被大家称为天生一对，只不过是一对冤！家！对！头！他们明里暗里可是斗了仨月，我这有视频”

他随手将一个名为“魔王与女巫对决实录”的链接推送到显示区，指点道：“爹，您去东方大学网热度榜看看就知道了——我哥可是被寒玉修理的惨不忍睹……当然，她们境况，也好不哪去……所以，她恨我哥入骨还差不多！”

韩济世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五十多个视频的高光时刻。

他心中暗骂稳重的大儿子居然干出这许多荒唐事，脸上却波澜不惊。

他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汤——压压惊，然后将最后一个素馅包子拈起，抬手示意呈梁仔细看高辛录下的视频——那是韩呈栋陪同楚寒玉参观X引擎制造厂的视频——二人有说有笑，态度亲密。

“这算什么，我哥，他肯定是为了拿到A ，祭出一招美男计！”

看向老爹脸上升起的不愉之色，他立刻评论道：“下策——真是下策！”

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不过，爹，你不知道，那个寒玉，别看长得不太行，可是妥妥一学霸。我哥前两天的确是让翎洋使了一计，把寒玉和他分到一组。不说别的，我哥够精明——和她分一组，轻松拿A 啊！” 他想了想，补充道：“当然，他也要出些力吧？为了做好课题，他必须带寒玉进出X引擎组装厂，他填写“女友”就不必每次都申请！您也知道，我哥最怕麻烦。这多省事啊！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韩济世却不会被这个从来不说真话的儿子轻易忽悠。

他心道：“呈梁说的这么不着边际，可见呈栋没和他交底！也难怪，呈梁跳脱，帮他捣捣乱还行，帮他追姑娘，还得靠那个稳重的秦家老大——我那好贤侄，翎海！”

他便不再追问，命令道：“呈梁，你吃饱了，别再四处惹是生非——立刻滚回家去！另外，通知你哥今晚回家，19：00晚饭时，我要召开家庭会议！”

打发走呈梁，韩济世便将他发来的链接用战情分析系统展开，迅速浏览了全部五十三个视频。

他敲了敲桌面，目光渐渐深沉，指尖轻轻划过投影屏幕，定格在一帧画面上——韩呈栋，你追寒玉，是真心，是报复，是别有所图，还是……？

--- 15：30 | 东方航空城·空天军联盟总部 ---

用过午餐，韩济世立刻让秘书将情报部秦翎海叫来，他要问话——翎海，那可是韩呈栋的耳朵和智囊。

匆匆赶来的秦翎海一落座。韩济世就直截了当，开始询问韩呈栋的最近行踪。

面对这位严厉伯父韩济世的问询，秦翎海可不敢隐瞒。他的策略一向是：避重就轻，实话实说。

“老将军，韩呈栋最近都在认真修习东方大学的三门地狱课程，他……”

“据教授们反馈，他表现优异……”

“哦，他还按照我的建议，推迟了空天军的课程，……”

韩济世瞟了一眼秦家老大：翎海开始弯弯绕，必有事情要隐瞒！

挥手打断了他的碎碎念，韩济世单刀直入：“翎海，呈栋要你给寒玉做过背景调查，是吧？说，她什么来头？”

秦翎海叹了口气，知道这事定是瞒不过这位精明的伯父。

“韩老将军，呈栋的确拜托我打探过火星来的几位姑娘的身世。包括寒玉。嗯，寒玉，本名楚寒玉，家世不错，火星洞穴发现者楚凯明的独女。”

“楚凯明的女儿？”

韩济世心下立刻明白为什么韩呈栋并不与他提起这位姑娘。

楚凯明，是和他针锋相对，相持一年有余的谈判对手！

这位满怀学术理想的科学家坚定主张X装置的研发应向民间开放，而他也确有足够资本与空天军抗衡——偏偏他，是开启火星洞穴的唯一钥匙。

韩济世与几位空天军联席会议主席则力求将X装置的研发紧紧把控在联盟和空天军手中。

是以，几个月来，他们对楚凯明软硬兼施，本以为凭借联盟和军方的双重压力，楚凯明会很快让步。然而，楚凯明出身富贵楚家，资金自给自足，而火星最为显赫的纳斯齐和伍德家族则在场地，设施，人力，运输，和市场方面给予了他全力的支持。

这令这位固执己见的书呆子在谈判中态度坚决，寸步不让。代表空天军谈判的韩济世屡屡碰壁，常常是被楚凯明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计可施！

今早谈判的无果而终已让他心烦不已，眼下再添这一桩，他的太阳穴隐隐突跳。

看向正察言观色的秦翎海，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吧，为了接近寒玉，呈栋最近都要你帮了哪些忙？”

秦翎海只好坦白：韩呈栋让他给楚寒玉开通军校和制造厂的通行权限，还悄悄将自己列入她的保护者名单。

挤牙膏似的问了半个多小时，韩济世终于逼问出一个确切消息——

“伯父，依我看，呈栋是打定主意要将楚寒玉追到手！”

韩济世沉默不语。

良久，他挥手让满脸恭谨，一头大汗的秦翎海回去待命。

韩济世叮嘱秦翎海：“今日问话这事，不许和呈栋说。今后他再让你在这事上帮忙，要立刻通知我！“

秦翎海点头领命，转身离去。

捕捉到翎海丹凤眼中那微动的光芒，韩济世心中一哂：“哼，这孩子，自己不能和呈栋说，那回去就定会让翎洋知晓，再由翎洋透给呈梁！这几个小的，从小就穿一条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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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济世抱臂立于观景窗前，俯瞰东方航空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东方大学主楼那座巍峨的塔尖上。

他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儿子近来的所作所为：

呈栋如此上心修习这些课程，显然是为了在那姑娘面前留下深刻印象，而非取悦我这个父亲。

背着我打探那姑娘的身世，分明是在衡量此事会不会遭到我的反对——显然，呈栋是认真的。

如今，他开始行动，找来翎海帮忙，创造与那姑娘频繁接触的机会——他已料定，就算我知情，也不会横加干涉。

这姑娘的身世，虽非显赫，却也合格。

但从各方面看，她虽聪慧过人，却与她那固执己见的父亲如出一辙——性格独立，特立独行。

呈栋，我这骄傲的儿子，真能驾驭得了同样骄傲且性格强势的楚寒玉？

更何况，那姑娘对他可没什么好感，反倒是嫌弃多过欣赏。

嗨，瞧瞧他这三个月在东方大学干的事，我都替他脸红！

如果这事传到楚凯明那里，他会不会觉得——我是在利用儿子的婚姻，达成什么目的？

真是太丢人！

我这儿子，为什么偏偏看上楚凯明的女儿？

楚寒玉，她是不是有心拿捏呈栋？

不过，怎么看，都是呈栋上赶着追人家女儿。

况且，翎海也是这么说的——他最了解呈栋。

这段姻缘，我拆？还是不拆？

当真让我头疼！

韩济世一时间竟然无法确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于是，他决定静观其变。

不过，今晚他要召回这个不让他省心的长子，亲自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