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308章 第 308 章

2286年1月1日，翔龙母舰舰长休息室。

韩呈栋一觉醒来，计时器正好跳到17：30。

上午那场三舰联网的脑部清创手术顺利完成后，他和寒玉都筋疲力尽。

二人卸去轻甲，来不及像往日那样温存一番，便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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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卢米定是释放了安眠香……”

这一觉，韩呈栋睡得格外深沉，破天荒的没有被噩梦惊醒。

他脑中钝痛已经完全消失，心境宛如暴风雨后返晴的天空，清澈透亮。

落地舷窗外，取代了能量空洞中的漆黑混沌的，是久违的浩渺星空。

今天凌晨，工程部在调试中，意外发现，圆环式超空间通讯器，可以直接接驳加油索。他们，终于可以突破能量空洞的通讯屏障——不受带宽限制的实时接收和发送讯息。

翔龙母舰，有了眼睛，耳朵，和嘴巴。而下午部署完毕的十门长距离激光炮和点对点防御系统，则让它长出了利爪和獠牙。

韩呈栋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果然，我的火星女巫和我家的小魔女，是我好运的源泉！”

笑意，很快冷却。

他胸口一紧，想起了困扰他多日的梦境和那个阴魂不散的名字。

他之前制定的伏击小吉姆的计划，只有六七分的胜算，但如今，他自信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

“小吉姆，我虽困于此，依旧是一条你惹不起的霸王龙。”

他望向那尚算安静的星空，心中冷笑：你还真是弃而不舍，算计了我整整十五年。不过，这一次，你若敢来，就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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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

他抽回凝望星空的视线，缓缓转身，支着下巴，借着微弱的星光，静静欣赏起妻子的安详睡颜。

眉舒展，唇微张，散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一副慵懒样子。

“总是睡得这样香甜，万事不愁……肯定是因为，我在她身边吧？”

韩呈栋心中得意，笑容绽开，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伸手去抚摸妻子面庞的冲动。

他抬手，开始在虚空中勾画她的面部轮廓，想象着触摸她细腻皮肤时的手感和温度。

过去这一周，他几乎无法自控，时时刻刻想和寒玉黏在一起，仿佛回到当年二人如胶似漆的热恋岁月。

许是过去十几年的聚少离多积下太多的遗憾，

又或者是得知小吉姆对寒玉这许多年的觊觎在他心中留下了的阴影，

他常常夜不能寐，总是做噩梦。

在梦里，他一次次失去她：

一道缓缓关闭的厚重舱门将他们分隔，熊熊烈火吞没了她的实验室，爆炸声中，一切化作万千碎片……

梦的结尾，是他独自对着舷窗外的混沌发呆，心痛得蜷缩成一团。

他满身冷汗醒来，便极度渴望和寒玉的亲密接触——仿佛只有这样，他才会获得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思及此，他的脸不禁发烫，暗暗告诫自己：

——如今，再没人能将寒玉从我身边抢走。

——这样索求无度，实属不该。

——又不是短暂相聚，就又要分别，要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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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老是在黑漆漆的夜里盯着我看！”

似乎感受到他越来越火热的目光，楚寒玉蠕动一下，桃花眼裂开一条细缝，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慵懒地翻了个身，避开他的盯视。

“大魔王的眼睛虽然不会发蓝光……可！是！每次醒来都如个铜铃般悬在我眼前，挺吓人的哦……”

话音刚落，她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笑，随即便感到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脖颈上落下一个温热的吻。

她拍了拍环住她腰的那双大手，嗔道：“别想！一会儿就要去舰桥啦。”

“还有30分钟呢，翔凤舰的肖医生还要给博文做全面检查，七点能出结果就不错了。晚点没事！”

韩呈栋闷声央求道，“再躺一会，我的头……还晕着呢……”

楚寒玉看了看计时器，“嗯”了一声，道：“那好，你再躺会儿吧——先把翔凤舰通讯主官发来的手术监控视频推送给我。我要看！”

韩呈栋无奈，支起身体，从床头拿过手臂终端，点开了余枫打包发来的手术全过程记录。

他心中腹诽：“唉，老婆记性好，她惦记的事，我从来都瞒哄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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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中，按时间线排布的数据流和意识流的交换过程，在二人面前徐徐展开。

楚寒玉只是飞快地浏览一遍，就确定了令飞龙出洋相的始作俑者，果然是飞鸢。

虚拟空间中。

飞鸢的意识流灵活游走于各个飞行机组组员的意识之间。她一边观察手术进展，一边替手忙脚乱的机组成员协调消息传递。

手术两分钟倒计时开始，气氛陡然紧绷。

飞鸢瞄向哥哥飞龙，见他开始低声碎碎念，咒骂声伴随飞快的切割动作如连珠炮般喷涌而出，飞鸢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明艳笑容。

她发出的十几道五色光流，正裹挟着从各个机组成员意识流中截取的光粒，源源不断地汇入飞龙的数据接收区。

照单全收的飞龙利落地将收到的光粒融合，成了大家的“传声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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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心知不妙，瞄了一眼“刷”的坐起的楚寒玉。

她正紧咬双唇，桃花眼微微眯起，脸上分明写着一行大字，“韩飞鸢！看我回头找你算账！”

见事不好，韩呈栋立刻关闭了全息视图，侧身躺下，将妻子轻轻拉回自己的臂弯中。

他一边轻抚着她紧紧皱起的眉头，一边避重就轻，开始夸赞女儿：“寒玉，你瞧鸢儿多聪明，让大家那么紧张的情绪都缓解了不少，是吧？”

楚寒玉却不买账——飞鸢竟然害哥哥飞龙在众人面前出丑！

她狠狠剜了韩呈栋一眼，责备道：

“又替鸢儿开脱！她这些年，就是因为有姥爷，爷爷，奶奶惯着，越来越无法无天！这次居然害飞龙在那么多的长辈和指挥官们面前丢人显眼”

“……待会儿和她通话时，你别拦我，我得好好训斥一下飞鸢，免得她越来越放肆！”

韩呈栋揉揉下巴，看向炸了毛的妻子。

“嗯哼……寒玉，你也知道，咱们飞龙平日里也没少戏弄别人——他这次被飞鸢算计了，出点洋相，让大家笑一笑，也不碍事。”

看到楚寒玉似乎对他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很不满，韩呈栋眼珠一转，“你能看出来，那边于枫肯定也看出来了，这不过是飞鸢搞的恶作剧，他们大不了背后笑话我几句。”

楚寒玉气结，甩去一个“你脸皮可真厚！” 的眼神。

她挣出韩呈栋的怀抱，再次坐起，点开了全息视图，仔细查看起意识流交换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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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心知楚寒玉这次是真的生了气，只好再次坐起，连声劝慰道：

“军中不拘小节，飞龙这样的性情中人，更得人心。”

“老婆，别那么生气嘛——我料定，他们肯定都在夸咱们女儿漂亮，聪明，又机灵！”

他一指魏安国，陪着笑，说道，“你瞧，安国眼里，就只有咱们的鸢儿一个呢。”

楚寒玉一拳捶在韩呈栋肩头：“你怎么一看见鸢儿，就会自鸣得意？”她有些恨铁不成钢，“鸢儿今天这么顽皮，诗语可是都看在眼里呢……”

想想自己那个好闺蜜的品性，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诗语出身书香门第，生性不喜纷争。她为博文担惊受怕这么多年，就盼着唯一的儿子安国，能娶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平安过一生。而不是像博文和你一样，东讨西伐，过不上几天安生日子！”

她稍作停顿，不无忧虑地道：

“呈栋，咱们飞鸢，身上有韩家飞行员的血脉，如今又成了火星洞穴的继承人，将来不知会有多少人对她心怀觊觎。安国若真娶了鸢儿，恐怕再难过上安稳日子！”

“安国钟情于飞鸢，我当然高兴。可……我真不忍心让他背上这么重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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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开口：“寒玉，我之所以看好安国，是因为他不仅天资聪颖，足智多谋，而且自律沉稳，勇敢果决。你觉得他会甘于寂寞，平淡过一生吗？安国和飞鸢，二人性格互补，一个稳重，一个活泼。把鸢儿交给他，我是最放心不过的。”

他轻轻握住楚寒玉的手，语气坚定起来，“咱们鸢儿，早慧聪明，性格乐观，而且完全有能力自保。她，本也并无需安国太多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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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楚寒玉终于关闭了视频。

她再次躺回韩呈栋身边，一双桃花眼深处，却是掩不去的忧虑。

“不过，如今飞鸢还小，让他们一切随缘就好。”韩呈栋将妻子拉入怀中，轻声道：“不过，寒玉，我……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咱们……再要个孩子怎么样？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看着她长大。”

楚寒玉抬头，轻声道：“呈栋，你就不怕我们永远困在这里，把孩子也困住了，对她不公平吗？”

韩呈栋轻笑出声：“我相信我的火星女巫。你，定会找到办法让我们出去。被困在这里，外人进不来，正好趁机享受天伦之乐——而且，飞龙母舰可不小，咱们就是在这儿安度余生也无妨。”

他轻轻抚摸妻子的头发，怅然道：“飞龙出生时，我不在身边。飞鸢出生时也是。想到错过了他们的成长，对你又陪伴不足，我心中满是遗憾。如今，我尽了军人和韩家长子的责任，是时候享受属于我们的生活了。寒玉，我欠你的太多，你不但没离开我，反而陪我来到这个‘牢笼’，我真是天下最幸运的人。”

夫妻二人相视无言，感慨万千。

陨星深处的翔龙母舰，反而成了他们的避风港。

楚寒玉轻轻叹道：“好吧。如果地球和火星能顺利渡劫，我们就再要一个孩子吧。”

她望向韩呈栋，认真说道：“无论男女，我都高兴，只希望是个乖的。”

韩呈栋笑出声，打趣道：“那，可有点难度。要有基因突变才行。随你，是女巫附体；随我，是魔王上身。这……”

他话还未说完，便惨遭楚寒玉的一通枕头暴击。

韩呈栋倒是不躲不闪，笑意满满的挨揍。

楚寒玉气得笑骂道：“你是两个孩子的爹，也都当了将军，说正事也没个正形，难怪儿女被人说是‘惹祸精附体’！”

韩呈栋的闷笑声从枕头下传来。

“寒玉，你还记得吗？当初你生飞鸢，瞒着我和我父亲，结果被他老人家发现后，大骂我们俩，说，'你们的确是天生的一对，一对‘惹祸精’！' 哈哈哈……在他心里，飞龙和飞鸢加起来，都没咱俩能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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