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装置三部曲 第213章 第 213 章

--- 2285年12月31日19:15 | 翔龙母舰·中控室 ---

“使用加油索震动传递讯号，可真……慢！” 张宇哀叹一声。

整整四十分钟，翔凤母舰发来的两个讯息包才被传送完毕。

而解码，只需——1毫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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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信息包是一份魏博文副参谋长的详细病例。

令大家震惊的，是一份来自肖恩的请求：

【翔凤舰·医疗主官·肖恩：魏博文将军生命垂危，如不能在未来24小时内手术，恐因脑部创伤而成为植物人或者殒命。我请求翔龙母舰医疗团队，协助制定魏将军脑部手术方案。】

第二个信息包是现任翔凤舰指挥序列，两舰阵亡将士名单，以及两舰相撞的5分钟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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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控室内，立刻陷入一片死寂。

【丽达号舰桥上，翔星舰各部指挥官全部当场阵亡。】

——包括联盟赫赫有名的脑科专家坎迪斯医生，851和飞翔之城的总建筑师向朝晖上校，和编码解码专家罗云上校！

韩呈栋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其实，当他得知当值通讯主官是余枫，而非罗云，就预感情况不妙。

他脑海中浮现出小武那整天笑嘻嘻、天真无邪的脸庞。

他，将不得不再次亲口告诉小武这样的噩耗。

他怕再次看到小武失去母亲时那令人心碎的场面。

十一年前，火星二号事件后，是他和小文，给姑父和小武带去了那个噩耗。

是小武开的门，他扑向久为谋面的姐姐和他这个大表哥，抬头朝他们傻笑。

然而，

闻听噩耗，姑父当场崩溃。

小武哭得撕心裂肺，要姐姐和大表哥陪他，去找回妈妈。

韩呈栋心如刀绞。

他，小文，和小武都拥有完美记忆。

对于他们，痛苦不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或模糊，只会不断累积。

22年的空天军生涯，令他的心不再柔软。

爱与恨，都更加强烈。

他和小文，都姓韩，作为家族中继承了飞行员血脉的他们，走这条路，是别无选择。

小武姓罗，没理由让他也承担这份重负。

他不希望，自由成长的小武，眼中的纯真善良，被心中累积的恨意渐渐取代。

该如何和小武传达这个噩耗？

他，要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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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5年12月31日20:00，翔凤舰部署完第一枚【圆环式通讯器】，更多数据开始通过【超空间通讯网】源源不断地传来。

——那是翔星坎迪斯和翔凤肖恩的医疗数据库，和魏博文将军的实时监控讯息。

虽然已经进入休眠箱，但是，魏博文的脑部损伤已经开始恶化，多处血管破裂，或有血块凝结。

魏博文，显然等不了24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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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85年12月31日21:30 | 翔龙母舰·中控室 ---

“寒玉，博文的伤势到底可否控制住？”

韩呈栋焦急地踱着步，终于忍不住，看向头戴脑机接口，站在舰长指挥台前的楚寒玉。

寒玉的一名机器人亲卫的两只手臂中伸出的数据线链接在指挥台的卡槽中，眼中幽蓝色光芒不停闪烁，偶尔溢出的微弱红光显示它正在高速读取并分析数据。

听到韩呈栋的催促，楚寒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呈栋，还要再等一会儿。卢米已经是满负荷运行——它首先需要从翔龙，翔凤，和翔星母舰的医疗知识库中学习人类脑部结构，和神经分布，研究脑外科手术的病例，然后才能更好地分析博文的病例。”

何冰忍不住脱口而出：“它，难道要现学现卖？夫人，这能行吗？”

楚寒玉目光微微一闪，闻言回答道：“小何，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希望。”

刘凯轻轻推了推何冰，示意他不要打扰夫人。

翔龙母舰上，一个人类医生都没有。韩呈栋让柯云埔带走了两个医疗舱和他全部的医疗团队——在即将到来的陨石拦截行动中，飞龙舰队将面临巨大伤亡，而留在舰上的人，身处封闭环境，目前相对安全。

但，飞龙护卫舰上的平谷信义夫妇，外科，还不如肖恩何坎迪斯。

韩呈栋那道审视的目光已经再次瞄向了这位“兼职的医疗机器人”。

这位机器人，刚才还在自己舰长室外站岗，它，是寒玉带来的两位高智商机器人亲卫之一。

卢米比卢西略高，是类人机器人——它拥有四只可变形的机械手臂，异常灵活。

韩呈栋的母舰，它如履平地。

寒玉介绍自己的亲卫给韩呈栋时，曾得意的瞟向韩呈栋，戏称：“门和锁，对卢米，形同虚设。无论是钥匙还是密码匙，卢米瞬间即可破解。它的手臂，变形成纳米级别的激光切割器，多厚的墙，也可打个洞出来。”

所以，有艾米在，寒玉，出门从不用带钥匙。

韩呈栋翔龙母舰的通行卡，她其实，也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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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玉坚信，只有“卢米”，才有可能找出解决方案。

“呈栋，这不是一个医学难题，而是一个工程难题——我们必须尽快清除博文血管中残留的可变形纳米碎片。”

“这是一种火星研究所刚刚研发出来的新型纳米材料，它具备一定的智能，可以变形、分解和重组，很难被常规手段定位或回收。”

“如何应对此种材料造成的血栓，人类医生，并无经验。”

韩呈栋眉梢一挑，“可卢米……它连人体结构和外科手术都一无所知，又谈何经验？”

寒玉已经将脑机接口戴好，护目镜“啪”地一声落下。

“所以这一次，我要亲自与卢米进行实时的人机交互。我会引导它，交叉检索人类数据库与病例记录，同时调用播种者主机的资料库。”

她顿了顿，

“你看，咱们鸢儿解决问题时，不也是不断通过卢克、卢西去向播种者主机发问？主机的答案，即使‘NO’，也可以提示给我们哪里才是正确的方向，是答案的所在！”

楚寒玉心中轻叹：

——唉，我竟然早没想到……

——难怪翎海大哥会说，看到智源的学习过程，让他和呈芝嫂嫂受到了最大的启发。

——孩子们，会不断地追问【为什么？】，不会因为听到一个【NO】，就失去提问的勇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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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呈栋望向楚寒玉——她唇角紧抿、神情笃定。

对这个方案，她心意已决。

而他，心里却第一次涌上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与迟疑。

——寒玉，你真的相信，卢米可以做出诊断，制定手术方案？

——它虽然来自火星洞穴，可从未给人类动过手术！

——这听起来，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

可他心里明白，时间已经不允许他们尝试任何其他方案。

韩呈栋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将好兄弟博文的性命，托付在一台机器人手中。

卢米，到底是那枚足以逆转困局的“银色子弹”，还是他和寒玉，在绝望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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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回到舰长指挥台后坐下，韩呈栋稍稍平复了心情，抬手示意张宇再次播放两舰相撞视频。

翔凤舰1号接驳舱与丽达号舰桥相撞，两舰的能量罩瞬间崩塌，丽达号舰桥外部署的双重能量盾被碾成齑粉。

丽达号的舰桥上，尽管人人身着重铠、手持能量盾，最后却只有五人幸存。

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如果翔凤的X引擎没有突然停机，博文的这次救援原本不会如此危险。”

“可是，自从X引擎投入使用以来，从未发生过停机的先例。”

“是人为破坏，还是意外？”

“如果是人为破坏，肇事者还在舰上，岂不是会对那两艘舰只的安全将构成巨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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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一声提示音响过，卢米抬起头，蓝色眼瞳中的红光已经尽数褪去，两只手臂中伸出的数据线已被迅速收回。

楚寒玉一挥手，一份分析结果出现在中央显示区中。

一个柔和的女声适时响起——卢米，开始介绍魏博文的病情。

“众位指挥官，肖恩医生传送来的颅脑影像表明，魏将军颅内存在大量智能纳米材料残片。这些残片有些处于游离态，有些变形组合后，嵌入了脑组织与微血管壁。

如不及时将它们全部清理干净，它们可能沿脑血流路径聚集，在微血管处诱发堵塞，造成毛细血管破裂或神经受压，最终将导致大面积脑组织缺血坏死，产生不可逆的神经功能损伤，并危及魏将军的生命。”

卢米给出的手术建议是：改装微型外科手术机器人进行颅脑手术。

——首先，可以为机器人配置微型激光器后，在脑血管网络中进行自主导航，直接消融体积较小的纳米碎片。

——其次，可以为机器人配置弹丸，装入变形抑制剂，使纳米碎片失去变形和重组的能力，从而可被人体的巨噬细胞识别并吞噬。

——最后，对已经形成血栓的三块较大残片，用激光刀切割，将其分解移除。

卢米将三种手段一一演示完毕后，指挥室内陷入了短暂静默。

楚寒玉已经摘下了脑机接口，推开了头盔的护目镜。

她一脸疲惫，显然，刚才的人机交互，颇费心力。

“呈栋，博文必须尽快手术。卢米估计，十二小时内，手术成功率有五成。但随时间推移，成功率会急剧下降。博文虽然在休眠中，但他病情如果进一步恶化，怕会无法再次醒来！”

韩呈栋注意道，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寒玉一向冷静……莫非这次，她，也一筹莫展？

刘凯小声提议道：“舰长，要不然，我们还是把这个病例发给平谷信义上校的医疗团队，毕竟那边有更多的医生，也许能想出其他的办法。”

韩呈栋摇了摇头，说道：“平谷信义他们，可比不上肖恩那个外科圣手！”

楚寒玉也附和道：“况且，远水解不了近渴。魏将军的颅脑手术，需要人类医生的【实时】监控。就是说，在手术现场，需要一位人类医生，来监控那些微型手术机器人完成这台手术。所以，只有肖恩医生才能现场监控。”

韩呈栋叹道，“肖恩虽然手术技艺高超，但神经外科并非他的专长！”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博文命悬一线，而我竟无能为力。

——他躲过了两舰相撞的大劫，却要因为这些小小的纳米碎片而丧命吗？”

韩呈栋心中焦躁，手上难免使劲，他正在把玩着的一支红色信息条“啪”的一声，当场折断。

“寒玉，如果，卢米通过超空间通讯操控纳米机器人执行这台手术，成功的几率有多少？”

楚寒玉低下头，掩饰着自己泫然欲滴的泪水。

“呈栋，人类大脑的血流和神经结构极其复杂，每人大脑结构又都不同，卢米虽然可以控制纳米机器人，但是，它仍然需要人的实时判断和指导，来决定一些清理策略。”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楚寒玉沉思片刻，回答道：“这样吧，十分钟后，超空间网络就将建好。我们可以令卢米通过脑机接口与肖恩的医疗舱直接连线，立刻对博文的伤势进行一次全面评估，看看是否有其他更可行的方案。如果通讯足够稳定，信息传递顺畅，卢米至少可以协助肖恩医生完成这台手术。”

韩呈栋点头，挥手示意刘凯和张宇立刻带卢米去舰桥，准备在圆环通讯网建立后，立刻对魏博文进行一次远程全面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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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控室内一片寂静。

韩呈栋戴好脑机接口，开始浏览卢米推送的脑部手术资料。

他，要借助自己强大的学习能力，寻找破局之法。

中控室的全息甲板区，悬浮着一个高精度三维脑部仿真模型。

魏博文颅内受损区域被高亮显示。

一些亮绿色光点在脑组织与血管间游走——那正是尚未清除的智能纳米碎片。

韩呈栋正试图驾驶着一台微型手术机器人，在血管中跌跌撞撞游走，尝试复现卢米所演示的三种操作：激光消融、血栓切割、发射抑制剂弹丸。。

机器人手臂上的微型激光枪，可以发射出强力激光束，小型纳米碎片可被瞬间消融。

然而，他操作稍有不慎，激光便可能击穿血管壁，引发溢血。

更糟的是，机器人会被湍急血流裹挟，在脑内复杂如迷宫的毛细血管网络中迅速迷航。

韩呈栋剑眉微皱，紧咬下唇，双手飞快在半空滑动，试图将机器人带向目标处。

“哎……呈栋他，从不轻言放弃。”

楚寒玉望着全神贯注的韩呈栋，忍不住轻轻抬手，指尖抚上他紧绷的面颊，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可，他这样的努力，也许终究是……徒劳。”

她低声劝慰道：“呈栋，先歇一会儿吧。我们还得想想，今晚二十三点与学院舰通话时，要怎么把这件事告诉飞龙和安国……唉，安国……”

说到这里，她语声哽咽。博文若真的挺不过去——林诗语会怎样，她不敢想。而刚刚才和父母重建联系的安国，又要承受失去父亲的打击，那将是何等残忍。

韩呈栋并未停下手中的操作，只是叹了口气，道：

“只能实话实说。飞龙机敏，安国细致，得不到博文的确切消息，他们定生疑虑，会更加分神。况且，他们也许能想出其他办法。”

全息甲板上，手术机器人的激光刀挥起，利落地切入血块。血块碎裂，血流重新通畅……

韩呈栋屏息凝视，一个大胆的设想逐渐在他心头成形。

他停下操作，侧头问道：“寒玉，飞鸢的能量空洞，能不能维持得更久一些？”

楚寒玉轻轻摇头：“飞鸢的腰环式空洞装置，设计本意是提供短时防护，不具备持续输出能力。最多二十分钟，已是极限。”

“那……有没有办法，我们可以主动呼叫学院舰？”韩呈栋追问。

寒玉叹了口气：“没有办法。学院舰上没有X引擎，也就无法主动生成能量空洞。只有当飞鸢开启空洞，他们才能借机与我们联络。”

“可卢克和卢西体内，不是也有能量空洞吗？”

“我问过卢米了。” 寒玉答道，“守护者机器人体内的空洞规模太小，不具备通讯中继功能。而且，播种者主机，禁止守护者为人类中转超空间通讯信息。”

韩呈栋低声嘀咕：“哼，一个个都跟卢克一个样。想到要请它们帮忙，我就浑身不自在。求人——终究不如靠自己。”

他悻悻想起初见卢克时，那家伙对他爱理不理，却对寒玉百般逢迎，那副“你是谁？不配与我交流！”的样子，真是气得他天天火冒三丈。

“呈栋，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 楚寒玉察觉他的兴奋，立即追问，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她太熟悉这位向来不轻易服输的男人了。

“先看看卢米的检查结果吧。我确实有个主意，应该……可行。”

韩呈栋摘下脑机接口，轻轻揉了揉眉心，旋即一把将寒玉揽入怀中，轻声在她耳边说道：

“凡人遭逢困局，总寄望‘如有神助’。” 韩呈栋顿了顿，唇角一勾：“但老婆，我乃大魔王是也——只要我那火星女巫肯助我，就够了！”

说罢，他低头看向寒玉，见她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眸光潋滟。

韩呈栋忍不住轻笑出声。

“博文大哥，有魔王和女巫的组合在此，你，命不该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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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微调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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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吐槽：

我们可以一直依赖的，不是知识，而是求知的勇气。

——不因未知而放弃；不因否定而停止。

我们长大之后，

是否还会像孩子一样，不断去问“为什么”？

是否，还能在寻找答案时，不为“NO”的回绝而却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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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第 2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