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传 第33章 武林大会（上）

姜无忧和卢小意两人从云遮月出来后便去了品香阁。

恰逢孙奇不在，便是杏儿坐着同两人说话。

那杏儿原是个赌鬼家的女儿，没上过学却勤快肯干，一年前来到孙奇的品香阁做事，早同姜无忧和卢小意混熟了。

她手中摸着那海棠面，极是感慨，“这么好的料子，这么好的做工，得多少钱啊？”

姜无忧噗嗤一声笑了，“跟着孙奇待久了，对银钱最是敏感的。”

杏儿额前留着一层薄薄的刘海，鼻头圆圆，清秀不足，娇憨有余，她才没听出姜无忧口中的戏谑，说道：“那当然了，我们老板对银钱那再是敏感不过的了。再难再麻烦的帐，给他看看，保准一会儿就平了。”

卢小意努努嘴，“不然他能挣到钱呢？”

杏儿接着说道：“说起来这云遮月能出名做大，可是有一段佳话呢。”

姜无忧拿起果子吃着，道：“讲来听听。”

“几年前郡王，从前的宁王之子，也就是现在的亲王，相传容貌极盛，见过他的人就没有不呆住的。那时候沈亲王也就十三四岁吧，最烦别人一看到他就呆住的样子，但又没办法啊。讲到这，你们猜着没有？”

姜无忧停下了吃果子的嘴，问道：“他戴了一顶面罩？”

杏儿一拍手，“不错。那次他参加了一场民间的射猎会，里面全是一群射箭高超的少年郎。那日他本就以极高超的箭术引人注意，脸上又带了一层白玉面罩，那面罩遮住了从鼻梁至眉心处，类似戏班子里的半面妆，表面刻着浅细的云纹，戴在他脸上当真是不掩半分丰神俊朗，反而更神秘高贵，韵味十足。”

卢小意呆了，感慨道：“杏儿，我怎么没一直没看出你还有这样的口才呢。”

杏儿说：“你们又取笑我，我哪里有这样的口才啊？实在是听得多了，再笨的脑子也记住了。也就是那时候你们不在京城，京城里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卢小意点点头，杏儿便继续说道：“还没完呢，后来不知怎么的，他摘下面罩，果然容貌若仙人，惊诧众人。再后来才听闻就是当今的沈亲王……那时候可竟引起了京城潮流，少年们几乎人人都有一顶面罩的。”

姜无忧眨眨眼睛，若有所思。

杏儿则自言自语道：“我当然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张了？难道真有如此容貌惊人的男子？”

卢小意伸出手指点她，“说来男色来，你倒真是犯了痴症了。”

杏儿听这话倒也不害臊，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人言，大家都这么说的。”

王府内。

沈明安拿起一杯新茶品用，正是清明节前的阳羡茶，一口便价值千金。

雨前走进堂前，“殿下，有莎车国的使者求见。”

“莎车国？”

“正是，乃双月教国西边的一个小国。”

“未明来意？”

“未明。”

“不见。”

“是，这就安排打发了去。”

不多时，雨前又回到了堂前。

“回殿下，那小国使者已经走了。”

沈明安轻轻颔首。

“殿下，马上就到了武林大会了，殿下可要去解解闷？”

沈明安顿时想到了一年前的争先会，当年未曾去成，而武林大会只会规模更大，高手更多。

“你安排吧。”

雨前合手抱拳，说道：“是。”

说起武林大会，身在京城的沈明安从前倒是从没去过。

原因无他，只是提不起兴趣罢了。

所谓穷学文，富学武，在他这样身份的人想学什么不想学什么不过是随心罢了。

纵是手无缚鸡力，也不怕没人保障自己的安危。

偏偏当今圣上爱武，几位皇子也都是习过武的，其中沈晟更算得上是难得的高手了。

纵是幼时沈明安怕苦，皇帝又多加骄纵，也还是叫他习得了些基础功夫，一手好箭术更不必说。

因是上午偶遇，沈明安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一抹倩影。

他知道，姜无忧的身手了得，这些时日又得了黑刃的指点，必然威力更盛。

其实黑刃的实力到底如何其实连他都不知道，只知道黑刃是从未失过手的，用深不可测一词来形容也并不过分。

沈珩身边有这么一个人，足足顶上一小支保卫兵了。

沈珩、沈晟……

从前三位皇子同他每隔一段时日还会想聚聚，虽不同于平常百姓家兄弟间的亲昵，到底面上是祥和得很。

如今，太子断腿，被废只需些时日，而沈珩、沈晟间的太子之争，恐怕才刚刚开始。

从前四人之行自是再不会有。

沈明安勾勾嘴角，当皇子有什么好的？

人活一生，不过数十载，见过数十次花开，数十次雪落，也就成了一捧黄土。

届时论你是皇帝还是乞丐，身份地位高于云上还是低于尘土，又有何区别？

六月初一，大夏朝的武林大会如期而至。

校场之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旌旗招展。

只见场中央筑起一座丈高的青石擂台，台面打磨得光滑如镜，四周用朱红栏杆围起，杆上悬挂着 “以武会友，共论江湖” 的鎏金匾额，正熠熠生辉。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响，一道内力深厚的声音传遍了校场每个角落：“今日乃六月初一，恰逢武林大会之期，承蒙各位英雄赏脸，齐聚京城。此番大会，旨在切磋武艺，增进情谊，望诸位点到即止，莫伤了和气。”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阵阵欢呼，众人皆摩拳擦掌，盼着登台比试的时刻。

不多时，第一个身影纵身跃上擂台，引得台下众人目光齐聚。那是一位少年郎，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着淡蓝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柄短剑，剑鞘上镶嵌着几颗小小的珍珠，虽不算华贵，却也灵动喜人。

他面容清秀，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傲气，双手抱拳，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朗声道：“在下苏明，来自江南浣剑派，今日愿登台讨教，还望各位前辈、同道不吝赐教。”

苏明话音刚落，台下便有人低声议论起来：“浣剑派？听闻这派门以剑法灵动见长，只是近年来不甚活跃，没想到今日竟派如此年轻的弟子登台。”

“越是年纪轻，才说明有些本事呢，不然怎么会派过来？”

旁边一人嗤笑道：“或许是真没人了呢？派个年轻点的弟子过来，输了也不算太难看啊。”

……

就在众人议论之际，又一个身影轻盈地跳上了擂台。众人定睛一看，皆是一愣，随后台下便响起一片哗然。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系着粉色的丝带，身着浅粉色的衣裙，裙摆处绣着几朵小小的桃花，看起来娇俏可爱，哪里像是来参加武林大会比试的，反倒像是出来游玩的。

那小姑娘站定在擂台上，对着苏明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脆如银铃：“见过苏公子，我叫廖佳佳，来自青竹谷。”

廖佳佳话音刚落，台下众人便纷纷开口劝阻起来。

江湖上颇有声望的铁掌门长老身穿褐色长袍，他捋了捋胡须，说道：“小姑娘，你年纪尚小，这武林大会比试，拳脚无眼，若是伤着了你可如何是好？”

台下众人议论声纷纷，“青竹谷？没听说过，可不是这女娃自己瞎编的吧。”

“说不好，或是把这当做了孩童戏耍的地方了。”

廖佳佳面色发红，却只是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坚定地看着台下众人，说道：“多谢各位前辈关心，我既敢登台，就做好了准备。我在青竹谷学武已有多年，还请大家让我一试。”

姜无忧一怔，此景不正是两年前她在争先会上所经历的吗？

而京城的武林大会比之东河城的争先会规模更大，来者更多，而台上的小姑娘比从前的自己还要小些，就难怪大家不看好都让她下台呢。

苏明看着眼前的廖佳佳，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他对着廖佳佳说道：“廖姑娘，台下诸位说的是，你年纪太小，刀剑无眼，你还是下去吧。”

“苏公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若是你觉得我年纪小就不愿出手，那便是看不起我。” 廖佳佳眼神愈发坚定，语气中带着几分倔强。

按旧规，凡先上台者不得拒绝后上台者人的比试，而台下人更无资格令台上人下场。

可谁能想到今年就出了这么个小姑娘非要比？

继续僵持无疑尴尬，苏明见廖佳佳态度坚决，无奈之下只得点头。

“多谢苏公子。” 廖佳佳说着，便摆出了青竹谷的起手式，她双手成掌，掌心微微弯曲，身形轻盈如竹，透着几分灵动。

苏明见状，也不敢怠慢，拔出腰间短剑，剑尖斜指地面，摆出浣剑派的剑法起势。

先出招的是苏明，他短剑出鞘，带着一阵清风，直向廖佳佳刺去。剑势不算迅猛，显然是留了余地。

廖佳佳见状，身形灵巧地向旁边一闪，避开了苏明的剑招，随后手掌一扬，带着几分力道，向苏明的手臂拍去。苏明则手腕一转，已短剑格挡。

台下众人原本都以为廖佳佳会很快败下阵来，可看着擂台上的比试，却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

只见其身形灵动，闪避之间极为巧妙，总能在关键时刻避开苏明的剑招，且掌法也颇有章法，掌风虽不算强劲，却精准狠辣，时不时能向苏明发起反击。

苏明起初还手下留情，几个回合之后便越发认真起来，短剑挥舞灵动，剑招层层叠叠。

两人在擂台上你来我往，招式不断变换。苏明的剑法如流水般连绵不绝，时而迅猛，时而轻柔；廖佳佳的掌法则如青竹般柔韧，闪避之间不失反击之力。

转眼间，两人已对招了数十回合，要说苏明和廖佳佳当然算不得什么高手，可他们毕竟年纪尚小，如此功夫已然足叫众人惊讶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果然有些本事，和浣剑派弟子对招这么多回合，竟也不落下风！”

持刀大汉感慨道：“是啊，怪道要上台，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又过了十几个回合，苏明猛地使出浣花剑法，短剑在空中划出几道优美的弧线，如花瓣般散落，直向廖佳佳周身要害刺去。

廖佳佳见状，眼神一凝，身形快速旋转起来，双手不断拍出，掌风交织成一片屏障以作抵挡。

可终究是内力稍逊一筹，在苏明最后一剑刺来之时，她虽避开了要害，却被剑尖划破了衣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廖姑娘，你输了。” 苏明收回短剑，对着廖佳佳说道。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敬佩，实在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在自家门派中他可没见过功夫这么厉害的小师妹。

廖佳佳看着手臂上的血痕，却没有丝毫气馁，反而一笑，“多谢苏公子手下留情，是我技不如人。与苏公子交手，是我之幸。”

台下突然响起了热烈的喝彩声，众人纷纷称赞两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身手，将来必定是江湖中的新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