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事要求你。”
“有屁快放。”
“粗鲁~”洛熙寰搬了凳子坐在芹菜前,帮着摘叶子,“需要哥哥妖界令箭一用。”
褚天榆抬眸,轻笑道:“活够了?好说。”
“哎呀,妖界那帮老狐狸非要见到令箭才肯出兵,你都借给姓宋的,怎么就不借弟弟我呢,我给您作揖,爷爷……”
“我很老么?”
“您年轻,比三百年前还要年轻十岁呐,你懂我意思的,我嘴笨!”
褚天榆指着雪路:“你绕着此路跑上七七四十九圈,遇到一朵含苞待放的雪莲,令箭你就拿去。”
“丧尽天良的褚狗,这哪里是普通风雪,分明是要我的命!”
“诶,雪莲在哪儿?”
“六个时辰后现种也来得及。”
长剑直指咽喉,褚天榆不禁调侃道:
“多年未见,师父的武功……不增反减……可见没用到正事上。”
楚知君逃也不是,退无可退,冷声质问:“你待如何?”
长剑抛入他手中,楚知君茫然接过,里面淬满了精纯灵力,哪怕是拿得起木剑的幼童,也能轻易斩杀半步元婴期的仙门弟子。
“事后复盘,你一定恨当时没有将我千刀万剐吧。”褚天榆摊开手,笑道,“世间好生无趣,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只跑,不还手,倘若到了乌远镇,我还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便是你输了……”
他话锋一转:“我就大义灭亲一次,屠你满门。”
楚知君握着那柄剑:“我不会拿我全族的命开玩笑。”
“师父此言差矣……”褚天榆像是在翻旧账,“曾经师父对外也是这么讲我的,后来啊,为了点儿虚名小利,把徒儿害得不成样子,你看,我现在还有师父留下的杰作呢,规则……我来定,你只需要遵守,好不好?”
“你现在,什么修为?”
褚天榆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起那柄剑,剑刃抵在胸口处:
“没有修为。”
楚知君看着没有丝毫反应的灵力,心里的底气加重了三分:
“好!今日做个了断,也好!”
说罢便狠狠刺去,褚天榆顺势朝后仰,剑刃擦过胸前布料,留下一道口子,却没有伤及皮肤,褚天榆嘿笑着往树林深处跑,跃过高低不平的石碑,踩断风化的木牌,雪白的蒲公英沾了露水,没有被风卷起。
楚知君提剑刺去,毫无章法,却被两指夹住。
“师父,生辰快乐。”
“你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我说,用我的血,为你庆生——”
说罢便将长剑刺入胸口,破烂的布料顿时猩红一片,楚知君惊恐着想要拔剑,却如蚍蜉撼树。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
“我不明白……”褚天榆任由灵力对冲,好像痛苦能够让他保持短暂的清醒,“他有了我的声音,你就对他百般宠爱,而我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却唯恐避之不及……你真的是师父么?”
他伸出手,在楚知君面前比划:
“怎么不太像?”
“我……”
褚天榆步步逼近:“你还会在腊月二十四煮一碗生辰面放在腊梅树下么?”
“还记得那朵没有送出去的留音蒲公英么?”
“还会因为一个梦,猜忌你唯一的徒弟么?”
“你自甘堕落,谁给你一口饭吃,你便认贼作父!”楚知君怒吼着,长剑贯穿左胸口。
褚天榆吃痛,感觉到脊背一阵发凉,他用力将剑插到最深,下巴抵在楚知君满身药气的衣领上:
“学你呀——你教我的。”
手指沾了心头血,擦在楚知君脸上。
“小酒坛子!”
“桁儿!”
上官冬朗用力推开满脸血污的楚知君。
宋盏诚搂着浑身冰凉的褚天榆,看着他睫毛微阖,心头一紧,十指相扣输入灵力,见那柄长剑有了松动,便散出周身灵力,往他胸口灌入,抱着他一路往回跑。
“别怕,叶渺渺医术高超,她会救你的,我把灵力都给你,一定会没事的!”
褚天榆轻嘲道:“我是自杀,放我下来,我就死那儿!”
宋盏诚遏制住他想要拔剑的冲动,厉声道:“现在拔剑,必死无疑!”
他放软了声音:“听话,你乖乖的,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没在画大饼。”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么?”
“是,但我后悔了。”
“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我看到有荠菜,我想给你包碗馄饨,但是打架的时候压烂了,正好悬崖上有一朵灵芝,附近好些果子,喏,还没试毒,不敢给你吃。”
此事过后,仍心有余悸,稍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
“我弟病了!”
宋盏诚破门而入,怀里抱着发热的褚天榆,扫视着屋内的人,精准找到目标,紧张得身体都在颤抖。
“嫂嫂,朱哥!”
“宋老六,太大惊小怪了吧,现在孩子皮实得很,更何况他也不是……”
朱仙翁合上房门,将外面的风霜隔绝在外,才瞧见他身着单衣,脖子往下有冻伤的迹象,怀里的人裹着厚厚的狐裘,连半分风雪都近不了身。
见此便不再言语,默默加重了屋内的炭火,转身进后厨拎刀剁姜,熬煮驱寒的热汤。
叶渺渺闻声赶来,抬手抚摸褚天榆的额头和脸颊,耐心把脉,神色凝重。
“怎么样?”宋盏诚看着那张蹙眉的脸,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你说,我挺得住。”
叶渺渺摇了摇头,见他这副紧张得发白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
“风寒而已。”
说罢便去百药匣里抓好药称重,放进药罐子里熬煮,话锋一转:
“不过他有陈年旧伤,正所谓……治疗身上的伤容易,心伤却难医,他最近是不是心绪不宁,夜不安寝?”
“嗯,总是梦呓,一会儿上官,一会儿孜诫,一会儿又什么都不肯说……嘴都咬破了也不肯吭声。”
宋盏诚激动道:“是不是影子现在也可以影响本体了?”
“家师云游在外,偏爱收集奇闻异事,前段时间倒是提过,云归山出现了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境界已达元婴九阶,要说不会影响……”
“元婴九阶……”宋盏诚搂紧怀里的人,“自邪雨出现后,境界都是不增反降,那些大能连维持金丹都要辅助各种灵丹妙药,闭关疗养,这才多久……就要半步化神了?”
“能达到那样的境界,吃了多少苦头……”褚天榆悠悠转醒,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却抱得更紧,“不是他的原因,他们还不能影响我……”
他轻轻抚摸宋盏诚的脸:“是我修炼失误,走火入魔罢了,我想睡一会儿……”
“我不舒服……别闹我……嗯……”
粗糙的大手攀上香软的腰肢,藏着茧子的指腹带来的触感,刺激着尚不清明的意识。
褚天榆头脑昏沉,稍一用力便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他脱力地摔进软被中,长发散乱,像一件黑袍盖在胸前,珍珠般莹润的肩头若隐若现,手臂挡在温热的额头上,手串哗啦落进红色锦被里,他低低喘息,两条腿凑的那样近,像一朵清涟的粉荷,从上到下,都透露着“勾人”二字。
“你最近别靠近他,他现在不认人,越是看起来柔弱可欺,越是能把你开膛破肚……”
上官冬朗的话不合时宜地在脑中响起:“他自己会好的,不需要人照顾!”
哪怕他是一株毒刺玫,也渴望有人愿意为它浇水遮阳。
哪怕饱经风霜,看起来威震山河,虚弱的时候,也希望有人能照顾他一下,或者……用怜惜的目光多看他一眼。
而不是……
让他自己痊愈。
“宝宝,喝了药再睡,就会好了。”
宋盏诚端来黑乎乎的药汤,吹凉勺子里的药,缓缓往他嘴里送。
褚天榆尽数拒绝,一口也喂不进去,他握住那只纤瘦的手腕放进被子里,忽然一阵颠覆,手里的汤药没拿稳,突然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不要再拿这些东西改造我了!”
褚天榆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床榻犄角里反抗所有的触碰。
“什么改造?”
他捂着小腹,耳中那些嘈杂的声音灌入他所有的记忆里,他双手紧紧抓着头发,背后的伤口因为没了灵力的维持开始撕裂,渐渐渗透脊背的布料。
“出去!”
“您可是妖族的九朝元老,更是我等的长辈,何必行此大礼呢!”
褚天榆忙上前搀扶,却见那妖王自己挣扎着坐稳了身子。
“是小妖的孙儿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的弄伤了您的朋友,还请尊主饶他一命,将功折罪!”
“那就劳烦长老了,留口气就成。”
“这……”
“不懂?”
“懂、懂!您是在历练他。”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有多难杀。”
“妖尊的位置,是姐姐的。”
洛熙寰眯着眼睛:“你不是要沉睡五百年么?”
褚天榆搂着熟睡的小妖尊,温柔地摇着胳膊,轻拍他的肩膀:“我如果不醒,你想把孩子带成什么样?”
洛熙寰忍不住拍手调侃:“真有人夫感啊。”
“不像你,像个乞丐。”褚天榆目光阴冷,“讨要权利的乞丐。”
洛熙寰忍不住笑出了声:“姐姐偏心,论功绩,我不输于你,可为什么权力要握在你手里?”
“你甚至愿意把象征权势的珠串给那个一身葱花味的厨子,都不肯交给我,交给小妖尊!”洛熙寰嗤笑道,“我们之间出生入死算什么!”
“你吵到孩子了。”褚天榆不愿跟他掰扯,“你扪心自问,拥有权力,你除了做个昏君,还能做什么?”
“有你昏么?!当年多大的故事啊!”洛熙寰添油加醋地描绘着,“ ‘姐姐,为了我们,放弃那个孩子吧’……如今倒是时时护着,少了三百年的修养阶段,怕也是风中残烛,一吹就灭了!”
“打你,绰绰有余。”褚天榆不紧不慢道。
褚天榆推开房门,一路无话。
宋盏诚问道:“姐姐是谁?”
“啊……其实她比我小。”褚天榆面对着他,双手抵在后脑勺上,倒退着走,“她是我见过绝顶聪明的女子,我甘拜下风,认她为长姐。”
妖历一千七百年前。
“花妖桃誉前来拜会褚夫子。”门外站定一位年轻男子,态度恭敬,却在抬头看清眼前之人时,神色微顿,转瞬即逝。
褚天榆抱着一竹筐艾蒿,满脸疑惑。
“你很震惊?”
桃誉摇了摇头,笑道:“只是没想到,名声在外的褚夫子竟然是位貌比潘安的小公子,失敬失敬……”
褚天榆抬眸,将艾蒿挂在门前最高处:
“阁下不擅武力,妖气更是气若游丝,我手下的异兽能轻易碾碎你的元神,我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胆量,认为自己可以搅动妖界风云,登临帝位?”
“我没什么称王称霸的宏图志向,怕是……高看我了。”桃誉一身书香气息,却透露着泰然自若的神情,“不过,方才夫子说我气若游丝,我看则不然,越是飘渺到不起眼的东西,越能杀人于无形。”
“我无暇参与任何纷争,阁下请回吧。”
褚天榆收了外面的衣服,便要进屋包粽子,谁知桃誉竟也跟了过来,洗干净手,撸起袖子往粽叶塞糯米,手法娴熟,很快便成型。
“小公子是个能做大事的人,屈居此处靠卖粽子为生,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还会种豆子。”
“我能给你千万顷田地,您能打多少,我送多少!”
褚天榆看向他:“我打下多少,你就给我多少?”
桃誉正视他:“是!”
宋盏诚恍然大悟:“所以,你全给打下来了!”
褚天榆回想着,突然笑出了声:“我没要……”
“只是想给自己……一个面对世人的理由。”
宋盏诚道:“后来呢?”
褚天榆道:“我是妖界的将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我快要死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么?”
褚天榆坐在妖界常青树台旁,竹叶划过熠熠生辉的铠甲,他支起一条腿,手里握着那把龙骨寒剑。
浅紫色的衣摆慢慢从树后出现,步伐稳健,桃誉忽然摘下冰冷的头盔,看着浓密的乌黑发丝散落,高高的马尾系着深蓝色的发带轻轻滑过肩头,有意无意地蹭着紧抠石台的手背。
“有!跟我去个地方。”
温润的嗓音刚落下,褚天榆便被擒住胳膊绕过常青树,叮铃咣当的铠甲褪去,露出单薄的衣裳,蒲公英翩然飞舞,圆月下,漫山遍野的风车呼呼转。
“阿榆,今晚、此地……皆是故友亲朋!”桃誉展开手臂,将雪白的蒲公英揽入怀中,他笑得肆意,“十八岁——生辰快乐!下一个百年,也要一直在一起啊!”
“一千八百年了……”褚天榆垂眸自嘲,“下一个百年,我又能做什么呢?”
“学不学做风车?”桃梦拿出红色的风车在他眼前晃了晃,“战将军,‘路漫漫兮修远兮’,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呢!”
褚天榆看向那张笑颜如花的脸,眸光炙热,倏尔笑了笑。
“阿爹!他笑了!”
桃梦揽过弟弟,凑到桃誉身边撒娇:“您就让阿榆多陪陪我们吧,你看,他笑得多好看,比我好看多了!”
“姐姐……”褚天榆干笑道,“休要拿我取笑了……”
“嘿,喝酒去?”洛熙寰搭着他的肩膀,“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我们不醉不归!”
“小舅舅……风车……”
褚天榆垂眸,眼眸温和,他拍开洛熙寰的手臂,蹲下来轻轻揉小孩子的头,轻声道:“让姐姐教我,我才会做呀。”
“阿榆!盖房子会不会?!”
“茅草屋可以么?”
“可以!”
“哈哈,妖界民风淳朴,不错!”
“洛熙寰,你又偷懒!”
“阿榆,我教你怎么修补衣服吧,出门在外,万一手头紧,衣服破了被人看到也不太好。”
“我平时随便缝缝……”
“姐姐教你哦,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人,就在破口处绣上这个,它是妖界的姻缘花,代表‘心悦一人,此生不渝’,就算没遇上喜欢的,就这穿针走线的手艺,在外面也不吃亏。”
“姐姐就是这样给我们找了个姐夫回来?”
“我、我那是……偷偷的,哎呀你不懂!”桃梦脸颊染上胭脂色,她弱弱说道,“幸好,他也喜欢我。”
“你有让枯死的植物复生的能力,为什么不试试……救救姐姐?”
“那不是复生,那会让所有人深陷地狱!”
“尊主,是被他害死的。”
“你不是神通广大么?快救救他!”
“生死天定,强求不得。”
“天狼族叛乱,你身为皇夫,竟敢同流合污!”
“杀!”
洛熙寰守在床边:“处置了他,那这个孩子……”
“姐姐,留他做什么?”褚天榆大步迈进门来,“以你现在的情况,多半一尸两命,料理了它,我们还像以前一样,治理妖界……留他有什么用?!”
“他是我的孩子,与那个人无关,不要迁怒他。我们不能责怪一个无辜的生命……我会教导他,做好一个王。”
“姐姐,放弃他吧……”
“你一定纠结了很久,才来劝我的吧……小榆,他是妖界的希望,花妖族的希望……”
“我请求你,辅佐他,守护妖界。”
“倘若他随了父亲,劣性难改……我将笙灵锁传给你,拿捏他的命脉,全权交给你处置。”
“姐姐不是相信他是个好妖尊么?”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千古难题,我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我希望他能担负起族群的责任,但作为母亲,我希望他能平安……如果他真的劣迹斑斑,是我作为母亲的失职,请不要让他危害更多的人。”
“我……会教导好他。”
“如此……便好。”
“姐姐,妖界需要你,我们需要你,别让这个孩子毁了你……”
“当初,我没有救先尊主,你能告诉我,为何……不怪我?”
“世间因果,自有定律。”桃梦抬起手,切断了灵力供给,“一味的索取,只会换来更坏的结果,我们不认命,但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毁掉别人的幸福,因果循环,本就是拿捏不住的事。”
“我猜,赋灵术的缺憾,便如一片樟树叶落在河水中,顺流而下……十年后,你还会遇见相似的它,但却不是它,不能强求,强求得到的……怕是毒瘴、业障,违背了初心。”
桃梦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阿榆,不是你的错,是贪心的错。”
“请……为妖界,主持大局。”
褚天榆丢弃龙骨散魂鞭,淡定说道:“我会辅佐他,成为妖界唯一的帝王。”
“放开我,我可是妖尊大人!”
小花妖被倒吊在树上,气鼓鼓的模样,像只炸了毛的小狸子。
褚天榆支着下巴,吃着糕点:“哦?那应该很厉害,自己下来吧。”
“你!”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所谓的小侄子,是在一年的秋季。
“小舅舅,我可以见到阿娘么?”
褚天榆带他来到一棵梅花树下,白雪皑皑,生出了殷红的花苞,他抚摸着孩子的头,安慰道:
“可以。不过……要等你成为妖界真正的王,才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找将军修炼!”
褚天榆站在雪中,梅花又长高了一茬:“姐姐,他长大了,像你希望的一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将军说,小舅舅和阿娘是拯救妖界的大英雄,我也想成为大英雄。”
“洛熙寰没教殿下的,臣教。”
“只有一课,很简单。”褚天榆指向门外的玄鹤铠甲,“就是驾驭权臣的本事。”
他问道:“如何让手握重兵的妖界少将军,臣服、惧怕?”
孩童想都没想:“打服他!”
“殿下打得过?”
“嘿嘿,打不过。”
褚天榆摊开宣纸,沾墨、舔笔写下一段文字:“很简单,其一,抓住他的把柄;其二,扣住他的命脉;其三……”
“用他的把柄抓住命脉,或者……抓住命脉逼迫他交出把柄!”
“殿下方才所言,昏君所为哦。”
“嘿嘿。”
“要让他心甘情愿,将把柄交付给殿下,用他的命……来守护殿下。”
“洛熙寰,该醒了。”
褚天榆神色凌厉,自带威压。
“随我诛杀叛臣谋逆!”
他走到小妖尊身边,像一位老师,指导他发号施令:“主上,请下旨。”
“传本座的令,诛杀——叛将天狼!”
“恭迎——妖帝!”
“此事已了,跟哥哥回家……”宋盏诚憋了半天,才舍得笑出来,“……挖土豆吧。”
褚天榆揽着他的胳膊,仔细想了想:“路过武修府,把他们几个骗出来热闹一下?”
宋盏诚嘿嘿一乐:“我看行!”
两个人正为免费劳动力暗自窃喜时,身后传来妖族侍女的声音。
“殿下,您还没穿鞋呢!”
二人循声望去,只见小妖尊跑到台阶上一个空旷处,穿堂而过的风吹乱衣摆,双手拢在唇边大喊道:
“小舅舅——”
褚天榆闻声转过头来,欣慰地笑了笑。
“流放的路上对自己好一点!”
褚天榆一个趔趄:“肯、肯定的。”
宋盏诚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放心放心,洛熙寰还不如你呢。”
“男宾两位——”洛熙寰把搓澡巾翻了个面,“盐搓、奶搓还是红酒搓?拔罐汗蒸应有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