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死遁后纳我为妾 第4章 还债

容青看了眼萧逸卿，又观缩成鹌鹑的夜淮舟，说：“如果住不惯可以跟我回容家。”

夜淮舟眼中一亮，抬起的头未及点下，屋外就传来苏昭棠的声音，苏昭棠说：“既是景行带回来的，在这儿安心住着便是。”

进来的妇人手提方形油纸包，眼尾带皱笑得开心。路过萧明远身旁时，萧明远接过油纸包，神情柔和地追随苏昭棠。

“路上累坏了吧？”苏昭棠坐到容青让出的地方。

夜淮舟怯怯地摇摇头，伸出掌，另一只手以食指中指在掌心做行走状，然后并手放到脸侧，歪头闭眼，再睁开眼平放双手。

夜淮舟长得无害，再加编造的经历先入为主，苏昭棠生了怜惜之情。她像待萧逸卿那样拿起夜淮舟的手包到手心，“萧府没什么规矩，你就当自己家，无需拘着，有什么需要跟小九言语声。”

“嗯。”夜淮舟点头，漾起明媚的笑。

从方才萧明远的举动来分析，苏昭棠在萧府的地位非同一般。深思，于世杰和萧逸卿都会对他起疑，何况萧明远，萧明远只会更加防范。

但他来此不为刺探情报，怕什么？大不了身份暴露找个缘由敷衍过去。再者，都城和豫章相距十万八千里，谁人识得他。又不济，大不了被不声不响地杀了，回归原点罢了。

况且他无意留在这里，待日后玩腻了寻个机会离开便是，何须顾虑这么多。夜淮舟想到此在苏昭棠掌心写道：‘许少白。’

能有庇佑，不用白不用。

“少白，”苏昭棠柔声念着，道：“好名字。”

许尔少年愁白头，好个屁，夜淮舟脸上绽放出诚挚的笑。

容青在旁打趣，“怎么没见你对我笑？”

他话不出还好，话一出夜淮舟立时紧张起，往里挪身的同时用被捂严身。讲真，夜淮舟没少挨针，但像容青扎得这么疼，属实没遇到过。当然了，以往施针的人，也没谁敢扎疼他。

容青对他的惧怕心知肚明，因他每每取出银针，夜淮舟就会紧紧地盯着。针离近时，美人总会瞥向萧逸卿，不自觉地离萧逸卿近些，萧逸卿就言：“轻点。”

搞得他好像不是什么行医的大夫，而是十恶不赦的屠夫。

好在苏昭棠懂他，替他解释道：“小青的医术承自他父亲，在豫章，乃至整个周国都是数一数二，莫惧他。”

容青刚起的欢颜立马垮了下来，苦着张脸说：“苏姨，能不能别叫小青？容青、容子悠，您唤哪个不好。”

夜淮舟何许人也，那是常年混迹都城的纨绔子弟，对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耳熟能详。一想到里面名叫小青的青蛇，再观容青，顿生莫名的喜感。然后忽来玩心，轻拉苏昭棠的指，左手拉右手，荡荡。

苏昭棠心领神会，冲夜淮舟竖个拇指，转身唤：“悠悠。”

“许、少、白，”容青说：“我不瞎。”

“眼不瞎，事挺多。从小到大都是叫的小青，去一趟明州就叫不得了？”萧逸卿揶揄道。

容青：“叫得，那我以后叫你卿卿，行行，景景，小景，小行。”

夜淮舟低下头，掩饰憋不住的笑意，又听萧逸卿说：“你叫，前面叫完，我后边就去告诉你娘，你不叫我哥。”

“就两月，你好意思。”容青都不想看他，奈何萧逸卿十分肯定地说：“好意思。”

对于二人时不时的斗嘴，夜淮舟已经习以为常。补上今天所得的信息：

一：两家世交；

二：容青的母亲林菀和萧逸卿的母亲苏昭棠在成亲前便是闺中挚友，机缘巧合，一人嫁与容既之，一人嫁与萧明远；

三:萧母先容母两月有喜。

归纳起来：容家和萧家关系匪浅。

令夜淮舟感到新奇的并非两家渊源，而是容青与萧逸卿在这儿斗上半晌，萧家父母却没有出言制止。

真如萧逸卿母亲所言，萧家没什么规矩？夜淮舟视线落到床边，苏昭棠并腿坐床沿，萧明远始终提着苏昭棠进来时提的油纸包，萧逸卿站在容青侧旁，容青坐方凳。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讲究。

既不讲究，夜淮舟也不为难自己，当下表示困了想睡了，又于次日用过晌午至房中提笔写下：‘府上可有躺椅？’

交与小九不多时，小九就同人抬了张来。

躺椅崭新不似用过，小九断不会做主去买，加之萧逸卿在家，小九不会跨过自己主子去问萧明远，那么就是萧逸卿了。夜淮舟躺上面，枕臂观天，思了思，起身走向萧逸卿的院。

周国守疆之策与梁国不同，梁国将才常驻，非召不得归。周国则是三载一换，这般算来，萧逸卿能得三年闲，日子够他玩个够了。

***

“主子，许公子求见。”

阿晋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萧逸卿翻阅册子的手顿了下，没有抬头，道：“让他进来。”

夜淮舟才不管他是不是试探，只管直奔桌案，提笔拉纸一气呵成，写道：‘爹娘教过不能白吃白住，我现在身体好多了，可以做些轻活。’

萧逸卿笑他，“好多了的意思是可以下床走动了？”

笔尖触及纸张，点在那里没动，夜淮舟本欲正经道谢的话写不下去了。萧逸卿垂眸凝视夜淮舟耳根泛起的一点红，说：“子悠嘱你好生将养。”

‘我还欠你钱，还有药、诊金，椅也是新置的。’

“椅是我的，放着没用你搬去刚好。钱嘛，”萧逸卿停住声儿，夜淮舟侧过头，仰颈看他，萧逸卿继续说：“我觉得，你还不上。”

看不起谁呢！

夜淮舟腾的冒起火，刚刚歇下的复仇之意再度燃起，面上不动声色地挂回笔，微微一笑迈大步出院。

萧府处集市北边，过条巷就是街。街上行人不少，夜淮舟穿梭其中，扫视铺旁张贴的招子。

端茶送水，他受不得累，做不了。

售卖物品，正在装哑说不了话，遂放弃。

账房先生？夜淮舟停下步，细看，要求：豫章本地，呵。

再往前，弹曲，会倒是会，不学无术的人什么都能搞两下。但——以他的容貌，得多找几个护卫，最好是像萧逸卿那样的大块头。

夜淮舟脑海浮现出他弹曲，萧逸卿持枪站一旁的情景，忍不住笑了。

匠人手艺人，半吊子就不去凑热闹了。

嗯？帮看诊大夫写药方，这不错。常年服药的夜某人自认为可以胜任，果断撕纸进店，佯装乖顺地跟在药童身后，头也不抬。于是乎，遇到了熟人。

“你......”端坐长桌后的容青瞧着手举纸张入内的夜淮舟，笑道：“别闹。”

夜淮舟至桌前，毫不见外地拿笔写道：‘没闹，我识药材会写字，可以做。’

“可以什么？辰时到店，亥时方歇，”容青看着纸张上新写的字，问同进来的小九：“萧逸卿跟他讨债了？”

“什么债？我不知道啊，主子没说，也没跟老爷夫人提及。”小九一脸懵。

容青道：“那他说要还萧逸卿的钱。”

“嗯。”夜淮舟用力地点点头，神情分外坚定。观容青质疑的态度，又在“还钱”上面圈了圈。

“我帮你还。”容青说着从腰间取下钱袋塞到夜淮舟手中，夜淮舟把钱袋放到桌上。

容青推钱袋过去，“容家有专门的款项用来接济付不起药费与诊金的病人，你情况符合，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至于给你的银钱，便当做我拿你试药的酬金。”

‘试药？’夜淮舟想了想，加上个感叹号，‘！’

“嗯，”容青坐直身，放右臂到桌上，望着夜淮舟眼睛说：“你的身体有些特殊，若能用药调理好，对医治其他病患帮助很大。”

有那么一刹，容青看到了夜淮舟眼底闪过的戾，试图捕捉时，眸已经恢复清透，仿佛方才是他的错觉。

他没纠结此处，而是按原计划说：“一月十两现银如何？这可比你做工多多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得按时服药，还需在我没空去萧府诊脉时来这儿，我要记下你服药后的变化。”

‘容公子既不用我，我走就是，何须施舍。’夜淮舟写完放回笔，转身之际容青拉住了他，“不是施舍，在萧府本想同你商议的，但萧伯伯他们在，我没好提。”

“许公子，给你用的药我并没有把握，有些或会让你觉得疼痛难忍，又或导致其他不适，你能感觉到，对吗？”夜淮舟没动，容青松开手说：“久病可能成不了医，但医行的事许公子应该了解不少，若你觉得银钱低了，还可以往上加。”

平日看诊的不是宫中太医，就是民间寻来的大夫，他了解？夜淮舟在心里冷笑，他只知道怎么为难那些看诊的。

‘不施针。’夜淮舟回头写道。

“可能，不行。”容青忍住笑，见夜淮舟扭头就走，急急道：“我给你加钱，你不是要还萧逸卿银子嘛，先付你十次，刚刚好。”

被扎十次和面子，夜淮舟不带一丝犹豫地选择了面子。至于服药，就算他不答应，以萧家那股子热情劲也会找大夫给他看，大夫人选肯定是容青。

左右如此，不如收了银，管他施舍还是当真试药，总归不再因为钱的事遭可恶的萧逸卿调侃。

不干人事，不说人话，还爱揭人短，一点儿不上道！

勾着钱袋，夜淮舟愤愤然闯进萧逸卿书房，将钱袋咚的扔他面前，然后二话不说拿过萧逸卿手握的笔，就着萧逸卿展开的册子，在上面写：‘还你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