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灭 第8章 投喂与信任危机

投喂与信任危机

晨间的“深入交流”并没能如程穆所愿地“聊”开安肆的怒火，反而像是往滚油里泼了瓢冷水，炸得安肆看他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坨急需分类处理的不可回收垃圾。

程穆餍足地靠在床头，看着安肆背对他一件件穿回衣服，那动作利落得像是在给尸体装殓，每一个线条都绷着冰冷的拒绝。他笑嘻嘻地凑过去想帮对方扣衬衫扣子，被安肆一记凌厉的眼刀钉在原地。

“啧，火气这么大？”程穆摸了摸下巴，语气依旧欠揍，“是我刚才不够努力，没伺候舒服安总？”

安肆系领带的动作猛地收紧，勒得自己咳嗽了一声，眼尾飞起一抹被气的薄红。他懒得跟这混蛋废话，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充满对方气息的、令人窒息的房间。

程穆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眨了眨眼，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小肆生气了，很生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生气。为什么？明明刚才在床上……（回味了一下，感觉很好啊）。

啊！程穆脑袋上仿佛亮起一个小灯泡。

肯定是饿了！体力消耗这么大，又没吃早餐，肚子空空的当然心情不好！他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于是，在安肆整理好自己，准备无视身后那个大型污染源直接离开时，程穆却像只大型犬一样哧溜滑下床，兴冲冲地往厨房跑：“等着！我给你弄点吃的！”

安肆脚步一顿，眉头狠狠拧起。做饭？在这种时候？程穆这疯子又在打什么算盘？联想到昨晚不明不白的中招，一个冰冷的念头瞬间浮现——难道还想下药？

当程穆端着个卖相勉强能看的三明治和一杯牛奶，献宝似的回到客厅时，看到的是安肆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眼神里的怀疑和警惕几乎凝成实质。

“吃点东西再走，你……”程穆的话没说完，就被安肆冰冷的审视打断了。

“你又在里面加了什么？”安肆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目光扫过程穆手中的餐盘，如同在检查有毒物质。

程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愣愣地看着安肆，那双总是带着戏谑或疯狂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受伤。

他张了张嘴，像是没听懂，又像是被这句话刺到了。几秒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调不再是之前的嬉笑，反而带上了一点难以置信的委屈，甚至那委屈底下，还透着点真实的难过：

“……你不信任我？”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点可笑，尤其是在他们之间充斥着算计、威胁和强迫的关系背景下。可他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微微抿起的嘴唇，竟不像是全然的伪装。

安肆被这反应弄得一怔。他习惯了程穆的疯、程穆的缠、程穆的强词夺理，却很少见到对方流露出这种近乎……脆弱的情绪。他准备好的更冰冷的质问卡在喉咙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下意识地避开了程穆的视线，语气依旧生硬，却少了几分之前的锋利：“……信任你？凭什么？”

程穆看着安肆微微侧过去的头和那不易察觉的慌乱，心里的那点难过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想要靠近的冲动取代了。他把餐盘放在旁边的柜子上，一步步走近安肆，声音低了下来，带着点执拗：

“就凭我再疯，也没想过要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彻底毁了你。”他盯着安肆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点动摇，“昨晚是意外，是有人动你，我他妈都快气疯了！我给你做饭……只是怕你胃疼。”

安肆抿着唇，心脏某个角落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他知道程穆在某些方面有着扭曲的底线，比如他执着于要自己“心甘情愿”（虽然他的方式与这个词本意相去甚远），比如他确实不屑于用那种低级的药物控制（他更享受精神上的征服与纠缠）。这种认知和他此刻的怒气与戒备混乱地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烦意乱。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程穆，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疯狂和算计，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因为不被信任而带来的郁闷和坚持。安肆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招架不住。

他猛地推开程穆，动作却不如之前那般决绝，语气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让开。”

程穆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尖，心里的阴霾瞬间散了大半。他没有再阻拦，只是看着安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得逞的、却又带着点温柔（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弧度。

他的小肆，外壳再硬，里面也是软的。

而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把这层硬壳，一点一点，从里面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