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第一反应是,果真是名如其人,气质相符。第二反应是……湛无冕,这似乎是失踪的那位联邦大将的名字……
听说这位联邦大将长相可怖,令人见之惧怕。现在看来若他也算长相可怖,那真是没什么长相优秀的生物了。
不过见之惧怕倒可能是真的,至少她还没见过比自己精神力更厉害的人,湛无冕是第一个。
想来也只是民众的谈资而已,传说中虫族大将还会暴起择人而食,提起名号能治小儿夜哭。可一旁那个对她笑的略傻的白发男,怎么看也不像那种恐怖的形象。
四年前的那场战役,这位赛德罗大将在战斗舰里没出来过,她也就没能看清他的脸,只粗略看到了一头白发,这次算是看了个真切。
湛无冕见状眉头紧锁。那一双与他相似的、冰冷漆黑的眼睛正盯着赛德罗看个不停,后者心里有点莫名的堵。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过的还好吗?”赛德罗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是深红色的,像干涸的血,颜色并不清透,却异常好看。
她在七岁时也想过,如果她的家人找回了她,是不是也会问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但当她真听到了这句话,尤其还是由战时的敌方大将讲出来,只觉万分恍惚。
程湛发现自从被这位虫族大将掳走后,一切似乎都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这位与她并无血缘关系的虫族大将现在也给她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老母亲一样……
“与你何干?”程湛依旧面无表情,漆黑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不会想到alpha能和雄虫搅在一起,雄虫这一性别在虫族就如同人族的alpha。况且两个种族还有生殖隔离。
“他是我的爱人,不,爱虫。。”湛无冕勉为其难的掀了掀眼皮,看了程湛一眼。
后者早已发觉,这位大几率就是她亲爹的联邦大将,眼中除了赛德罗大将之外装不下别人。
那双毫无波动的漆黑双眼,任谁与之对视都会感到心悸与恐惧。可看向赛德罗时,似乎他眼中的漆黑与荒芜都淡了下去,只剩温和。
程湛不是不能接受AA恋,AA恋的人也不少,可alpha和雄虫相爱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观察到的二人的相处就显得更加耐人寻味起来。
“生下我的omega呢?”程湛问。湛无冕是个alpha,那生她的一定另有其人。总之,肯定不会是赛德罗大将这个雄虫……
听见她的问题,赛德罗笑着说:“傻孩子,哪有omega生你啊,你就是在培养皿出生的。”
“怎么可能?”
“可以。你太小看联邦的科研技术了。”湛无冕淡淡的说。
按这个说法,她的诞生恐怕还和联邦少不了干系。
“我的基因、血型、alpha血统都来源于?”程湛问道。
之前她并不关注这个问题,因为她就是她,无论是谁的基因和血脉都与她无关。可眼下,她很在意自己究竟有没有虫族血统,毕竟这可关系到生物学常识的问题。
“由历史上一位omega大将与我的基因结合培育。那位的细胞活性已经很低,没想到基因依旧十分强大。”湛无冕回答着程湛,难得的有耐心。
omega大将,在迄今为止的历史上只有一位,她是个感知不到alpha信息素的女性omega。
而且那位omega大将已经身陨数百年了。
“我知道了。”程湛平淡的点点头,心里却有一丝震惊。
湛无冕学过基因科技类专业吗?她记得,这位的专业似乎是机甲操控类……
赛德罗看着她,眼中全然是善意,温和的说道:“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当初身后有虫族追杀,我们将你放在联邦星球A区一所小学门口,一直怕你过的不好…以我的身份也无法在人族生活……”
赛德罗的眼神很真诚,即使是一双深红的、像极了干涸的血液般不详的瞳色,在真诚的眼神中也会变得有点可爱。
湛无冕垂下眼帘道:“一直以来,是我不够负责。”
是的,湛无冕作为程湛的父亲,可以说是毫不负责,任由她自生自灭。
在知晓了程湛流落D区后,他没有出手。知晓了培养皿被D区的黑贩买卖,他没有出手。知晓了程湛被孤儿院收养,他没有出手。
知晓了那所收养她的孤儿院帮助违规研究所,定期抽取孩子的信息素、割取孩子的皮肉用来制药,他出手了。
起初,他认为程湛这个存在只能算作一个携带自己基因的优秀实验作品,自然不想看到别人破坏。
D区的犯罪率和死亡率极高,在这里,老人和孩子几乎没有生存能力。孤儿院一经销毁,代表了什么不必赘述。
以前只要定期忍过孤儿院割取皮肉、抽取信息素就可以维持生活,虽然会疼很久,但是能吃到东西,睡个好久,能活下去。
对流浪孤儿来说,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可是当孤儿院被销毁后,年幼的她处境艰难,几乎无法存活。这也是最令湛无冕愧疚的。
直到她遇到了陆昭桐。
那是一位失学高中生。
湛无冕亲眼看过他们相处,也放下了心,就没有带走程湛。
湛无冕本身就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他在帝国孤身长大,后来转学到了联邦,因出众的实力被军部留下。他从来不知道家长是什么样的存在,活下去全靠自己的努力。
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孩子。和赛德罗心意相通后更不需要了。
而培养皿培育出的程湛,当初他也只当是实验成果,更不懂得该怎样对待她。
可毕竟她有着自己的基因和血脉,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羁绊,每每想起就会觉得心里有一处柔软。这种感觉还是相当奇妙与不同的。
二十年来,他极少踏足联邦星球及所属星域附近。对这个几乎是自己长大的孩子,他也感到无所适从和愧疚万分。但这份心情,只有赛德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