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他松开了许妖娆的手,别开脸去,手垂落在一旁,也任由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崩裂而放任不管。
许妖娆在边上轻喘了几口气,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不语,气氛在一瞬间被冻结了般,连一丝温情也不曾残留,冷却的如此之快。
或是意识到自己的过分之处,许妖娆主动开口唤道:“摘月....”
话音还没落下,就被池沅打断,只听得他怒斥一声:“都给我滚出去!”
本欲入内的轻微脚步声被打断,带着一丝慌乱渐行渐远的去了。
她无果,只好自己起身寻内室的药盒,许妖娆曾记得星落在这放置了一个药盒,结果刚一动身,就被池沅带着怒气质问道:“你做什么去?”
许妖娆没说话,他当机立断上前来抓她的手腕,她停下脚步,看着池沅:“放手。”
“我不放开。”
两人竟像个小孩般纠缠了起来,方才还落下雨夹雪的天气,却在此刻极速转而为小阴天了。
意识到池沅的语气有所缓和,许妖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药盒,东西近在眼前,他自是分辨得出,于是松了手,重坐回了榻上,别过脸一副真心被辜负的愁苦模样,期间还时不时偷看她是否真的是去取药盒。
许妖娆当然不会在此时再度惹恼池沅,只取了药盒便回了原处,掀开池沅的衣袖,拿着剪子小心翼翼的将裹好的纱布剪开,从手腕处拆落了下来,露出血迹斑驳的手腕。
好在此前就用好药已处理过,二次处理起来也不算困难。池沅静静的看着她为了自己的伤口涂抹伤药,心中平静已久的镜面,在此刻泛起了涟漪,细微的波纹浮动着。
涂好止血药膏后,又拿过干净纱布包扎,一圈一圈的顺着手腕转动,最后利落的结了个尾。她又伸手将他的衣袖抚平,把用过的东西一一收入盒中,只专心做着自己的事,自然没有注意旁的事故。
池沅忽然抬手用自己的手握住许妖娆的双手,她略挣扎了下,又有点顾及他的伤处,自然幅度小了些许,不解的抬头看向他,池沅眼中一片柔情,仿佛要将人溺毙。
许妖娆自然不吃这套,假笑了声:“或者另一个人才需要你这虚情假意的爱。”
池沅叹了口气,随即恢复了原样,戏谑道:“可我只在乎眼前人。”
是真是假的,哪分辨的清楚,只管一味当做是假的便好,这可少了分辨的麻烦,毕竟当下并不需要检验真假。
她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施施然的将药盒放回了原处,抬手抚动鬓角落下的碎发,开始开口赶客:“时辰也不早了,小孩闹腾了一下午,我现下困乏的很,你是不是该走了呢?”
池沅还算是懂味,碰巧今日着实也是实打实的合了他的心意,便没开口驳了她的话,只打趣道:“没心肝的,说话不合你心意便要赶人走。”
“罢了,我且回了,日后自有不必走的时候。”
许妖娆没吭声,见他向外走去,立马走到窗前,只身站在窗框前,收落了脸上的乏意,手掀开一丝缝隙,凛冽冷风顺着缝隙侵入,她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衣物,望着那朦胧灯影渐行渐远,才将窗合紧。
夜半三更,身后窗台传来细微的声响,那扇窗台经此前之事,已被池沅命人锁上,无法从外侧开启。
许妖娆本就未睡着,听到这细微的声音便掀开被子,往床帐后走去,拾苑本就在外守夜,听到她起身的动静,也悄悄掀开帘帐走了进来,两人在昏暗烛光中无声的对视一眼,拾苑跟在许妖娆身后来到了那扇窗前。
窗外传来声响:“开窗户。”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看了彼此一眼,拾苑走上前拿出一枚小银簪子,三下五除二的就将锁打开,即将要开窗之时,取了件披盖让许妖娆裹着,他走上前将门打开,寒风顿时侵袭而入,还顺带出来个颜菏。
合上窗户,他一进来好一顿抱怨:“你们俩动手磨磨唧唧的,险些将我冻死在外面。”
还是拾苑倒了杯热茶与他,这才堵上了颜菏的嘴。许妖娆坐在小凳上,手臂杵在桌面上,单手支着下巴,眼神淡淡的看着颜菏,单刀直入道:“拾鸢的下落你是否知晓?”
听闻此言,拾苑的目光也看向颜菏,更是期盼他能给予一个好的消息。
他喝了口手中茶,皱着眉头认真的思考了一遍,才慢悠悠的答道:“似乎是被无岐山的人所救,因为向我传信之人穿着无岐山的衣物,他叫什么来的,我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
听到拾鸢安全的消息,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看这情形似乎还得密聊一会,拾苑便到外头去守着,以防有人窥探。
许妖娆抬手替他倒了盏茶,想同他聊聊自己潜逃的计划,谁知颜菏像是看破了般,摆了摆手:“这儿不欠缺珍贵药物,比上我九里香山还强上几分,你就在这好生养息吧,我看那池沅倒挺对你一往情深的。”
一时还真有点分辨不出他说的是好言还是坏语,听在人耳中很不是滋味,许妖娆忍不住呛了一句:“换做是你禁锢在此间,来去不能自由,你愿意?”
颜菏欣然点头应答:“我愿意。”
她顿时泄了气,在旁撇头不言语。颜菏又喝了口茶水,看着许妖娆紧皱着的眉头,心知她在着急寻觅着什么,只劝慰道:“养好身子骨,自有相见之日,到底在急什么呀,瞎操心。”
不甚宽慰的言语,未曾安慰到许妖娆分毫,但她无意想到了一遭事,便向颜菏求证:“池沅割血作为药料,这件事可是你知会安排的?”
他脸上神色倒有些惊讶:“我只是同他说过这么一嘴,没想到他竟然真用上了。”
最后还感慨一句:“还真是一往情深啊。”
许妖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还真是敌我不分。”
“他不是我的敌人,我也不打算与他为敌。”
颜菏慢悠悠的喝了口杯中茶,一副倒真打算做个看客的模样。
心中一阵不详之意笼罩住许妖娆,若失了颜菏的助力,她倒是真寻不到好的法子出江山府了。
可还是不死心的问了句:“你真不打算帮我?”
他颔首应答了声。许妖娆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忍不住借题发挥,发泄起自己心中的小脾气,怼道:“你是几天几夜未喝过水了吗?”
“喝你几杯茶水怎么了?这配方还是我调配的呢,滋补还泄气呢,你多喝几杯,清清火。”
颜菏反倒转客为主,给许妖娆倒了盏茶水,她猛灌了一口,一时倒真跟泄了气般,沉默不语起来。
屋外廊檐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三人都已然察觉到,只静默着等待着那人的下一步举动,可他好似知晓自己的行踪泄露,先一步离开了这里。
人走后,拾苑走了进来,看着许妖娆站起身,又看了看颜菏,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许妖娆身上,她此刻竟有些担忧此人是池沅派来暗处监管自己的探子,若将颜菏与她之间的关联暴露出去,只怕更无法跳出这个监牢。
颜菏却对这一切显得并不担忧,他伸手沾了点杯中的茶水,抬手在漆木桌上写着什么东西:“你忘了你现下已是池中物,池沅必不会暗中在派人监察你,岂不是多此一举,更何况这人是在我后头来的。”
“你还猜不出他是谁的人吗?”
许妖娆沉默了会,垂目看向角落炉中间隙间透出的红光,炭火崩了一声,她转过头来看向颜菏:“莫不是还有一个持剑人?”
“嗯哼。”
不知道他在漆木桌上画些什么,一直未停。
如此一来,一切便通透了,庭中湖那女子居然身边也藏有个持剑人护着,若是跟她合作,以持剑人自身的能力,暗中激醒池韫的记忆,岂不是简单多了。
“你有没有池韫喝下那种东西的解药?”
“没有。”
颜菏停下了手中动作:“没有解药,但很容易解开,这就需要你自己去操控了。”
草草撂下这么一句话,弄的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许妖娆看着园中凝成冰的湖面,雪茫茫的一片,犹入无人之境般,她在这等着那个契机。
摘月很不解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池沅虽然应允她出入,却限制了地点,还让摘月或星落随身跟随着,不可让拾苑同她独身相处。
等了许久,腿脚都冻的麻木了,或许今日是不会来了,许妖娆转过身不再等待,离去回了院子。
此后每日都来此望湖,却等不来人,池沅虽已看破,也没多言阻拦,只随着她去。后渐渐的耐心消散,也不曾再去了,只闷在屋内看书,时而提点阿妄功课。
这日许妖娆在旁作画,阿妄的样貌展现在画纸之上,她正提笔补上细节,忽被人出声打断:“嗯,画的还不错。”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她笔尖停顿,浓厚的墨汁顺着笔尖滑落,正巧滴在面颊中间,看起来怎么也挽救不了。许妖娆静静的看着那滴渲染开的墨汁,冷着脸不说话,只将笔杆子搁下,绕过池沅回到榻上向内侧躺着。
倒是有几分生气的模样,池沅看了眼一旁的阿妄,抬手摸了摸鼻子,凑上前去。
阿妄不明所以,立时跳下自己的桌椅,看到那幅画上的瑕疵,将那画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跑出去找摘月想法子挽救去了,他这段时日在这与众人都混熟了些,唯独与星落还有些隔阂。
池沅坐在榻边,抬手戳了戳她的背,许妖娆只装作睡着,不曾理会。
如此冷落,他也不泄气,靠在一边,两手把玩着她散落在后的发丝,将一些事告知:“明日会有裁剪衣物的师傅来测量尺寸,你若是不喜外人接触,便先让摘月量好告知便是。”
许妖娆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也没了此前的抗拒,此番态度倒让池沅还甚为满意,接着又跟她谈论起了嫁妆的事情,一应一答的,好生融洽。
我胡汉三又又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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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虚以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