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矫正的河流 第9章 约定

回来后李与坐在外婆旁边的木长椅上，陪外婆看了会电视。

外婆指指电视里放的护肤品广告，侧头问：“李与，要得不，你们小姑娘肯定喜欢的。”

李与摇摇头，“阿婆不用了，我有了。”

“它这个放电视上肯定更好咯，有钱不，阿婆给你拿钱去买哈，漂漂亮亮的。”

说罢外婆起身去拿柜子里铁盒，里面包着阿婆一直攒的现金。

李与赶紧上去拦住外婆，“我真的有，都一样的，而且电视上说的都是夸大的，哪有怎么好，就是想让我花钱买它家东西的啦。”

“也是”，外婆犹豫了下，慢慢走回来，看了下墙上挂着的钟，“八点半多咯”，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乖乖，睡觉了，好晚了。”

李与：“好，那我回房间了。”

外婆的屋子在郊外，自建的格局比较大，拢共有四个房间。外婆目送着李与回到她睡的房间后，一盏盏熄了客厅、过道的灯，回房间休息去了。

“喂妈。”回到房间后，李与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

“在你外婆那哦？”

李与躺到床上，摊开成一个“大”字，放松进松软的被窝里，“嗯，在这里。”

“姐姐，姐姐。” 弟弟的声音从对面远远地传过来。

林莹凤：“哎，你想和你姐讲话咯？”

妈妈把手机拿下递到弟弟耳边，示意他拿着，“姐姐，你在那里好玩嘛，你什么时候回来，给我带好吃的啊。”

“李炳子，放暑假了我才回家哦。”李与翻身爬起来，伸手去够床头的遥控器，边摁下开关调空调边说：“想不想我啊？”

李炳对着电话糯糯地拉长声音说到：“想啊~”

“姐姐你快放假，我拼了好多模型送给你，妈妈还夸我拼的房子最好看！说以后把大房子全部留给我！姐姐你快回来看！”

“好嘞。”李与感觉心里有点无端地不舒服，“你早点睡啊，小朋友要早点睡觉才能休息。”

“好”，李炳扯弄着自己的衣角，对着手机认真地说道：“妈妈老让我吃‘不好吃的’东西，不过说吃完了买平板给我。”

李与心想自己以前都没有那么多长身体的补品吃，“哎呀你多少要吃哈，吃了变强壮长身体。”

妈妈拿回手机对李与说：“好了，我先带他去睡觉了，下个月的生活费过几天发给你哈。”

郊外的夜晚太催人眠，李与打了个哈欠，“好，老妈拜拜……”

李与钻进被窝里，准备熄灯睡觉时注意到窗户的窗帘拉满了，便下床去把它们拉开。

她喜欢睡的时候拉开窗帘，伴着夜晚窗外的微光更有安全感，早晨也不会因为一点光都透不进来而睡不醒。

哪怕晚睡了，也宁愿早上被阳光照醒后迷迷糊糊地挣扎地爬起来，拉完窗帘再钻回去睡。

熄完灯后，李与平躺了会又翻起身去拿手机，点开和程云的聊天框发了个表情包过去。

程云：“怎么了？”

“没什么”，李与发送完又补充了一句：“你秒回啊。”

程云：“正好在看微信，平时关了消息提示会比较慢一点。”

李与翻过身来侧躺着，想了想无头脑地发了一句：“今天很开心。”

程云对着屏幕轻轻笑起，“郊外草场很舒服吧。”

“是的，就是再过段时间就一定要喷花露水才能安安静静的在那里溜达了……下周三你还去那吗。”

“去呢，只是这次周五面试有事嘛，我等你哈。”

“好哦，先溜了哈。”李与没说自己要睡觉了，现在这个点最是城市活跃的时候，解释起来话多，李与想留到她们见面了再说。

程云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包。李与面对屏幕噗呲地笑了一下，挺无厘头的。

定完闹钟，李与把手机放回床旁的书桌充电去了，借着窗外流进的月光摸索着掀开被子躺回去睡觉了。

周三晚，李与像往常一样来到妹妹家做家教。李与从上学期末开始带这个学生，已经有大半年了。

“晨奕，怎么今天看你心情不太好”，李与注意到今天晨奕的神态不太对，关心问了问。

晨奕摇了摇头，抿嘴什么也没说，眼眶有点红润润的，看不出来是泪还是什么。

李与平时挺头疼这个妹妹的，她数学基础不好，李与每次都要从很细很细的方面耐心讲起。

有的时候同一道题型做了两回，讲了两回，晨奕还是迷迷糊糊的时候，李与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讲清楚，但是每一道题她都会停顿下来观察晨奕的表情，通俗再通俗，拆解再拆解。

虽然半年来妹妹也进步了三十多分，但总难上及格，李与不禁有点愧疚。

但李与也挺理解妹妹的，自己完全不擅长的东西却又必须要考察，周末又要去上各种课，每次李与来给她上课都感觉她有点打不起精神，左耳进右耳出的。

但她很有礼貌，时不时也会和李与聊到学校的事情，问她该怎么办。

今天要讲的东西不多，主要是总结知识和讲解一些李与自己整理的易错题，提前十分钟就结束了。

看晨奕一直不在状态，李与也不敢多问。但感觉她欲言又止，总想说点什么。

“老师”，晨奕沉默了一会，委屈地喊了一声李与。

“怎么啦？”李与静静地等着她。

“老师，我的数学有进步……但是我的数学老师突然在发卷子的时候说有些人不要靠作弊来获得成绩，大家都在回头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晨奕终于不住地红了眼眶，“而且老师之前还问我作业是不是抄的，可我虽然不是自己独立做的，

但我是在你辅导下完成的，我会了啊……为什么老师要这么说我，我明明都解释了。

李与一听脑袋都炸了，平时都是在网上电视上看到的情节，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情况切实地发生在她的身边。

“你的老师怎么有点阴阳怪气的。”

李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尽可能的地去安慰她：“别理他们，管他们呢。”

“要是他们再说，哪怕是老师这样，你也可以直接喊出来自己没有，没有就是没有，我们不受这个委屈，也不要怕被别人知道自己课外的努力。”

晨奕终于受不住委屈了，“我的语文一直都还好，这次我的选择题全班第一。”

“可是当语文老师表扬我的时候，他们因为上节课数学的原因，又有不少男生回头啧啧地看我。”

李与有点气，“你做对是你的实力，瞪回去，他们再傲也没做对啊。”她想说更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却到了，程云应该在楼下等着了。

李与站起来，拍拍妹妹的手，“别理他们。”

晨奕一同站起准备去送李与，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老师，为什么初中和小说里的不一样啊，就是…”，她指了指书柜里的一本言情小说，说小说里写的都是……

“还有，老师……那你上大学是不是可以随时翘课啊？”

李与无奈地笑了笑，停下脚步：“晨奕，小说都是虚构的，偏向美好啊……”

“大学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肆无忌惮，随意翘课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我们的这些小说啊”，李与没忍住多讲了句：“都是我们女作者写的啊，是符合我们希望的创作。”

“但是”，李与踌躇了一下，转了个弯委婉道：“现实生活中并不是这样，或许可能会存在有，但是难以做到像小说里这么“美好”，这是一个每个人都有自己意识的世界。”

李与走出门，向妹妹挥了挥手，“好了我走了哈。

晨奕趴在门沿，“老师再见”，低下头把门关上了。

……

“久等啦。” 李与见到程云先抱歉道。

程云：“不会，我们走吧。”

李与感受到空气的潮湿，厚重的水汽味呛得鼻子有点喘不过气，心想着不会又要下雨吧。

“老天，老天，先别下雨，先别下雨，你凌晨了再来好不好。” 李与小声地许愿哼唧着。

程云听到，侧头看着李与念念有词的样子，不觉奇怪，只觉可爱。

她突然理解到了“早恋”这个词的存在，虽然现在她已不再是高中生了，但这种强烈的心跳，青涩稚嫩的、狂热无法抑制的悸动，在和李与待的时段里，总能一瞬又一瞬地撞击着程云的心。

返程的路上，李与突然想起忘记和程云说会在外婆那过夜的事情了。

听完李与的话，程云：”可以啊，我周末都有空的”

李与：“对哦，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程云：“没事，我都可以，倒是不知道你外婆喜欢什么，我好带点东西过去。”

李与贴着程云，顺着车厢的晃动一起一落地靠着她，车厢里的灯很亮，李与的心却一明一灭的越来越快地闪动着。

李与刚想开口说没事的你说吧，转了下口又绕了回来具体地问道：“你吃辣吗？”

程云：“很少，我不是爱吃辣的，但是微辣我可以接受。”

李与：“那你吃葱、姜、香菜吗？”

程云：“这些我都可以”，两人一问一答地聊着。

“你应该没有什么过敏的吧？”李与转头看向程云，回复着她前面的话：“没事的，我平时去看阿婆的时候是带水果过去的。”

程云看着那双直视她的双眼，湿漉漉的。

是棕黑色的眼睛，却像汪洋一样漫过她的心。

如果在这里溺水，也愿意。

“想什么呢？”李与敲敲程云的脑袋。

“我们周五去逛超市吧，可以挑点水果给你外婆。”程云不自觉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李与没有犹豫直接答道：“好啊。”

李与微微低了点头，开始发呆。

偶然间看到有东西闪过余光，注意到了程云手上的戒指。

李与心一紧：这是什么？戒指？在这个手指上什么意思？戴着玩的？不会这几周谈恋爱了吧？

程云注意到李与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她手，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手。

程云一笑，举起手把戒指凑近到李与面前，“你喜欢吗？我有链接可以发给你。”

原来是自己买的，李与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紧张感顿时消散了。

李与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细看，“好漂亮啊，你平时喜欢戴戒指吗？”

程云：“嗯，好看嘛，所以喜欢拿来当饰品玩。”

“也是，喜欢戴就戴。”李与没有松手，侧着头转向着程云问道：“怎么上次没见你戴？”

“忘带了。”停顿了一下，程云补充道：“也没有天天戴，出门时偶尔想起来了就会带上。”

车厢进入隧道再次发出刺耳的噪音，李与和程云借着人群的掩护依偎着，少许空调风驱散开人群带来的热量。

两个人的胳膊隔着衣服紧贴着，温温凉凉的，可是皮肤下的心脏却在看似平淡的再不能平淡的对话里，跳动得前所未有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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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