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陆景淮把人推进去,让苏慕清上楼。婶子拉着他的手,言语激动,“五花肉。别和婶子客气了,上次要不是你帮我家娃出气,上城区的指不定要怎么欺负我们。”
“举手之劳。”陆景淮也没客气的收下了,正好想吃肉了,也买不起,这送来的不要白不要,看见不拿就是丢,“下次有需要还找我,主要是我想保护你家娃,不是为了肉。”
婶子一听也乐呵呵的,拍着陆景淮手说,“好,你也要照顾好身体,我先回去做饭了。”
大婶挤进人群中,消失不见,另一个叔也提着鱼过来,“小淮,我这鱼今天刚打的,来点的。”
陆景淮记得这个叔,卖鱼为生,半个月前摊子被上城区的闹事砸过,当时他在现场买鱼,好不容易买一条,就被踩烂地上,气的当场教训上城区的那帮优越感极强的族人。
“叔,我这有肉了,吃不完该坏了。”陆景淮婉拒了,却拒不掉大叔的热情,一个劲的往他这里塞,好几次碰到厚茧的掌心,陆景淮都会心疼。
来这里的谁不命苦,谁没有要照顾的家庭,更何况这里收入极低,大叔又有个残疾老伴,一个人捕鱼为生,这一条鱼可都是钱啊。
虽然海里的鱼类很多,他们想吃就能捕,不是的。那些鱼都在遥远的海域,那里靠近人类,不在他们这里,想吃真没有,连大婶带回来的五花肉也是如此。
他们扮成人类,在规定的时间内带回陆地食物,要不然身上的诅咒就会灵验,他们真的会成为童话故事里的泡沫。
“拿着!”大叔捏着他细胳膊细腿,“你小时候多可爱,白白胖胖的,现在瘦成这样我怎么和你爹妈交代。”
陆景淮听见父母时,愣神的间隙叔已经溜之大吉了。
他无奈笑了,还是这里的人还是那么可爱,明明想对他好,却总是以各种借口悄咪咪的。
左手提着肉,右手提着鱼,满载而归回家,对上坐着楼梯口的苏慕清,他朝对方努嘴巴,“我口袋,钥匙。”
“噢。”苏慕清伸进他裤兜里掏,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声,这就是他新的家和家人吗……
“你拳头放里面是准备打我吗?”陆景淮垂眸盯着他,“能不能快点希望提的手累了。”
“不好意思。”苏慕清拿出钥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陆景淮眉头一皱,“开也不会吗?”
苏慕清摇头,他没开过这种,反正家里不用这种。
“钥匙对孔戳进去,向右扭就开了。”陆景淮憋着火,耐心教他,苏慕清转了好几次都开不了,陆景淮“啧”了声,呼吸在楼道里那么沉重,那么清晰,马上要喷发了。
“咔嗒”钥匙断了。
“?”陆景淮凑近一看,真断里面了,不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噢不对,这是鱼能干出来的事?
他带了个什么玩意回家,今天一定是出师不利,没看黄历。
“我在这住了一千五百年,次次开都没断,怎么你开就断。”陆景淮把人压在墙角,“小子,故意的?”
“我……我没有,我第一次——”
“你骗鬼呢,第一次?谁家好人家里没装门锁,就是宫殿都有锁!你跟我扯蛋啊。”
苏慕清眨着无辜的眼眸,“你去过……?”
“没有。”陆景淮极快的否认了,把肉和鱼挂门把手上,“你跟我走。”
那样子好像要把他赶走,苏慕清红了眼眶,缩在墙角不走,背紧贴着斑驳的墙面,狭窄昏暗的楼道,只有两双眼睛对视。
“走不走。”陆景淮停在转角又问他,啪嗒啪嗒的珍珠掉在地上,回响在楼道,不能凶不能骂,这得是多金贵的小少爷,他要当祖宗供着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赶我走。”苏慕清靠着墙滑下来,边哭边说,“呜呜呜……我想爹娘了,我不要在这个世界,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呜呜呜……”
陆景淮靠着墙壁,闭上双眼,回想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没允许自己哭过,也没见过爸妈。
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从街坊邻居口中听来的,小时候的事也记不清,家里也没有照片,只知道这一间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现在要多一个爱哭鬼了。
“喂,别哭了。”陆景淮理了理情绪,蹲到他面前,“搞得我真欺负你了,不想去就不想去,留下来看家。”
“你要去哪。”苏慕清抓着他的手,“你是我大哥,你说要保护我的。”
陆景淮拍了拍他的脑袋,“造新钥匙,怕你在这里会丢,所以问你要不要一起走。”
是他没讲明白,更没想到苏慕清这么敏感害怕。
“可是……断里面了怎么造新的。”
“呃……”陆景淮一时间也忘了这事,“你真是个天才,现在完了。”
铁匠铺的老板又不知道他家钥匙,怎么打第二把,卡里面,断的那一截和锁一个面,怎么取都是个伤脑筋的。
两个人坐家门口,真无家可归了。
“臭小子,你手上那个伤怎么来的。”陆景淮只能闲聊打发时间了,“当大哥的,问小弟没问题吧。”
“他们打的,已经好差不多了。”苏慕清藏起自己的手臂,陆景淮拽过去,撸起袖子,在黑暗中看见白皙的皮肤有着深浅不一的肤色,这只是没开灯的情况下,只是这一处。
那衣服下是不是有更多?
“你是傻子吗?不会还手?法术也不会?变苹果出来砸他们也行,你就这么懦弱?”他的声音都气的高了些,甩开苏慕清的手,心里暗戳戳不满,下次逮到那几个人多打几下。
苏慕清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垂着头不吭声,陆景淮以为又是自己话说重了,才缓和的气氛又被搞砸了。
“怎么不说话。”陆景淮脚尖踢了踢苏慕清的脚,解释道,“你是我小弟,谁打你,就是不给我面子,下次你狠狠地打回去,不用客气,谁让你不爽了就打到你爽为止。小爷活着就这几句话:光脚不怕穿鞋的!谁欺负我,我就欺负谁。人生在世,凭什么让着对方。”
“那你为什么不在家睡觉,跑去钟楼。”苏慕清问。
“这有什么关系吗?”陆景淮一头雾水,苏慕清就看着他,要一个回答。
“想睡哪,睡哪里呗,空气好,阳光好不行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不知道吗?”
“落霞谷比钟楼更漂亮。”
陆景淮“啧”了声,这小孩怎么那么犟呢?势必要一个答案,看得他心虚,最终说,“他们说那是我爸妈生前认识的地方。”
“他们是那里面的人吗?”苏慕清又问,对他充满了好奇好奇,对这的海底世界也充满了好奇,“为什么你会生活在这里。”
陆景淮瞧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站起来解决眼前的难题,术法在手中变了又变,铁线丝也没办法塞进去把断掉的钥匙勾出来。
没等到回答的苏慕清就这么望着他,陆景淮有点被看烦了,更多的是此刻打不开的烦躁吧。
“这是他们留给我的房子。”泪水在眼睛里打转,黑暗中,那双眼睛让苏慕清心头一颤,“对不起。”
他真的不是故意,傀儡线从手中出现,陆景淮从未见过这样的术法,楼下透着一丝光,他还以为是隔空取物。
“你……你这是什么术法?”陆景淮惊愕地看着他,抓着他的手仔细看,也看不出门道,“怎么就取出来了,害我在外面坐那么久!”
“才想起来。”苏慕清从他手抽出来,傀儡线缠住陆景淮的手指,他一愣,“这是缝衣服的?”
“你试试。”
陆景淮扯了扯,不断反而很有韧性,如果……
“你要干什么!”苏慕清连忙收回傀儡线,抓着充血的手指查看有没有伤口,紧张兮兮的样子让陆景淮感受到名为“关心”的情感,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什么样才是家。
一个人是漂泊无依,两个人可以是搭伙过日子,在他这里也算是家。
“紧张什么,我试试有没有伤害,总不能缝衣服吧。”
苏慕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背对着他,陆景淮笑的一脸狡黠,探头去戳鼓起的脸颊,比河豚还有意思!
“生气了?”陆景淮捏了捏,“别气呀,要不然你的线关键时刻断了怎么办,到时候打架会被人笑话的,那大哥怎么保护你。”
了解了解又没坏处,这小弟真小气。
“它不会断,除非在我之上更高的术法者才能断了它,不然这一根线就可以控制数十万个傀儡。”苏慕清甚至张开獠牙吓他,“就像这样……啊啊嗬……”
“哈哈哈哈……”陆景淮被逗的弯腰直笑,直拍大腿,捡了个宝回来,“那你能不能开门。”
“钥匙已经取出来了。”苏慕清说。
“我想看看你的术法,很有意思。”陆景淮眼里的好奇已经胜过苏慕清对这里的探索度,从未见过的丝线居然可以随意弯曲、坚硬,各种花样。
比他的术法厉害多了。
“我还有一个,你看吗?”
“还有?”陆景淮都忘了煮饭的事,只求若渴,“快展示啊!”
小小的手掌上出现一片菱形琉璃,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比海面上奶油般的碎钻还要璀璨。
“你这个……哪学的,我也想学!”陆景淮眼睛里只有他手心的琉璃片,“高,实在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