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么一个转危为安的时刻,吕辛安的思绪却又飘走了。
她都忘了这狐狸和狐妖是一伙的,满脑子都在想,当时这狐狸舔毛这么辛苦,现在半个身子都躺在地上,半天都白舔了。
而且她整个人不轻的,这狐狸会不会被她压坏啊?
结果是她想多了,狐狸没她想的那么脆弱,不仅没有伤着,还专门站在她前头,帮她挡那人形狐妖的剑气。
不得不说,狐妖的人形模样和她想象的妖精大相径庭。
那是一张温文尔雅的一样脸,没有丝毫的魅气,反而更像古代话本里被妖精勾引的书生,但溅在身上的那些血,又给他添了三分的邪气。
最让吕辛安惊奇的是他的脸,这张脸放在现实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连她住的小区里,最犄角旮旯的小卖部,都贴满他的海报。
那是国民男神,晏君然的脸啊!!!
她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这梦里一个两个都是现实的人,是不是太离谱了一点。
更加离谱的是这狐妖的剑气,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剑气到过的地方,都成了稀巴烂。
追上来的府兵,也都被打成了重伤,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
在场能与之抗衡的,就国师一个人,但也被狐妖打得节节败退,看着也有些快撑不住了。
拿着这么大的优势,狐妖脸上却似乎不大高兴,隐隐透露出不耐烦,剑气越来越凶悍,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而那股气在转到吕辛安这边的时候,最为浓烈。
偏偏吕辛安还不识相,见人家看过来,她还直勾勾的盯回去,一双眼睛,就只黏在人家的脸上不放了。
完全就是一副犯花痴的样子。
这不成器的样子落在国师眼里,就是敌我不分,有倾向妖的行为,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忙着对付狐妖,她定要扑上去一巴掌把她给扇醒。
可惜她还来不及扇那个巴掌,先撑不住,被狐妖打飞了出去。
国师这一倒,别院内就再没有能阻止狐妖的人了。
狐妖没了阻碍,大可畅通无阻,扬长而去,然而他却也没高兴多少。
他自从开始化形后,身体就出了毛病,身上的一块肉老是不听话,经常变成狐狸的样子,偷跑出去玩。
这块肉还不完全受它控制,经常召不回来,非要他亲自去找,强行融合才行。
这么麻烦就算了,偏偏这块肉是属于他的一部分,要是受伤了,他的本体也会受损。
好死不死,今天这块肉不仅失控了,还胳膊肘往外拐,为了一个外人,要和他对着干。
什么?不就是剑气不小心刮到了那女的——又没受伤,他就得滚?
最过分的是,他只要一靠近,这块肉就龇牙咧嘴,朝他低吼。
这种状态让狐妖觉得不妙,一种很不舒服、很陌生、不受控制的感觉,这让他十分地不喜欢。
于是他将矛头锁定到吕辛安身上,收拾完国师,他立马持剑斩杀过去,要灭了这个祸患。
这道剑气带着杀意,吕辛安知道自己死不了,倒没什么所谓,只是想到被剑击中的痛苦,还是有些小担心。
结果这层紧张落到狐狸眼里,就是明晃晃的害怕,它当即跳起身,没片刻犹豫,上去就和狐妖打斗起来。
见识过狐妖的剑气,吕辛安本来还为狐狸捏一把汗,一个用剑,一个用牙齿和爪子,怎么看,都是用剑的有胜算,结果过了几招后,竟然打了个平手。
这下不仅吕辛安惊了,在场还有意识的都呆了。
什么情况?不是说这狐狸是狐妖的半身吗?怎么还自己和自己打起来了?
有从头看到尾的知情人说:“我看那狐狸是在保护那位小道士的。那小道士皱个眉毛,那狐狸就抬头去看,那眼神,就跟狐狸是小道士从小养的似的。”
“难不成,这小道士是个有御兽本事的?只要是兽类,都能听她的话?”
又有人“恍然大悟”说:“我就说国师大人一直藏在屋里的不是一般人,敢情是大人放在最后的王牌啊!不愧是国师大人!”
“不愧是国师大人!”
就像是游戏里,都被对方推到高地了,结果一个队友偷家了,把人家拆得只剩水晶,本来逆风的局,突然成了我方优势,这种心情,比打了鸡血还要亢奋!
先是一两声在那喊,紧接着,平地上齐声高呼:“国师大人英明!”
本来被打得心灰意冷,没有战意的府兵,现在一个个精神抖擞,从地上站起来,有兵器的拿兵器,没有的就拿石头,柴火棍,反正手上有什么趁手就拿什么,前仆后继,都扑了上去。
这些府兵,狐狸原本是不放在眼里的,可如今也不得不头疼起来。
和狐狸对打的时候本来就难,不能真把它打伤了,不然受伤的还是他自己,但又不能被它伤了,只能一味地格挡。
一时之间,真的是左支右绌,怎么打怎么难受。
现在又加进来府兵,他刚躲过狐狸的利爪,背后就有一排长枪等着他,打落了长枪,狐狸又张着嘴来咬。
府兵们打起来了游击战,一波接一波,周而复始,根本没给他留喘息的瞬间,甚至慢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围了起来。
而就在他被围起来的一瞬间,府兵们身上的暗符成阵,国师在此时念动咒语。
咒语念动和驱动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狐妖往地下一拉,由不得他反抗,整个人就此消失在地面上。
跟着他消失了,还有那只白色的狐狸。
……
在所有人为解决狐妖欢呼雀跃的时候,吕辛安懵了。
她亲眼看着狐狸和狐妖从眼前消失——连个烟雾弹都没有的那种消失,咻一下,人就不见了。
要说这是遁地术吧,也太厉害了一点,地面上一丁点凸起的动静都没有。
“范姐,啊不,国师大人,这狐狸被你变到哪里去了?”
国师之前被狐妖打伤了心脉,每呼吸一次,就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吕辛安的问题又不是一个二个字能说的,她不想浪费口舌,吕辛安的话,她就只当做没听见,专心在一旁打坐疗伤。
接触过这么两回,吕辛安大概摸清了国师的性子,打坐的时候,最不耐烦别人打扰。
要是在平时,人家越不搭理她,吕辛安就越来劲,要去撩拨撩拨,但国师受伤了,她还没那么缺德,强行骚扰一个伤患,问过一次就住了嘴。
既然从国师的嘴里套不出话来,她只好去问别人。
鉴于之前被误会她会驯兽,超控狐狸和狐妖反目,是以别院内的人碰到吕辛安搭话,都乐意搭理她。
有知情的透露,本来原计划就是活捉了,押到上京城给皇上处置的,那么现在是肯定不会杀的。
但涉及被关在什么地牢里,往地牢怎么走的,就不肯说了,问就是不行,这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吕辛安就自己去找。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后来还是管事的看她走来走去,敲来打去怪可怜的——可怜他们家的砖,出来劝她别闹事,说:“小道长,你就算把整个别院翻一遍,也是找不出来的。我们也不可能带你去,要不然等主子回来,非打死我们不可能。”
吕辛安只听见了后面一句,“你家主子什么时候回来?”
管事的估摸了一下时间:“半刻钟前派人去通知的,快马加鞭,估计就一盏茶的时间就到。”
一盏茶的时间?这么近。
吕辛安无语:“你们家主子,该不会之前就躲在附近哪座山头吧?”
这附近群山环绕的,别院就是紧邻这些山建的,随便哪一座都适合拿来做监视点。
但这样也就是想想,她本来也就是随口一说的,没想到一下猜中。
而管事的因为她对他的主人用藏字,有些不大乐意,“诶!小道长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家主子,那是千金之躯,不好轻易受伤的。”
所谓发钱的就是爹。何况这种卖身契都被捏在手里的,和半个神差不多了。
提到自家主子,整个眼珠子都在发光。
吕辛安第一次为写这种古代奴隶的设定头疼起来。
原本只是纸片人,无所谓,现在自己遇到了,除了害怕,没有别的了。
她肯定,要是这管事的知道男二要除掉她,他不仅不会救她,甚至还会帮忙埋了。
想到这,她连忙找个肚子疼的借口开溜了。
男二对女主爱而不得,因爱生恨——虽然她对这个爱字也抱有怀疑——如今她顶着女主的这种脸,要是被认出来,那可不是要受折磨了?
更别说她现在不会死的特质,要是被发现了,那更完了。
打又打不过,还是跑为上策。
然而,这别院实在是太大了,就跟迷宫似的,绕来绕去,她毫不意外地走到死胡同,迷路了。
也许她真的是被这些路被绕晕了吧,眼前竟然开始出现幻觉。
地面在她眼里变成了透明状,消失的狐妖出现在不远处地底的地牢里,暗无天日,只有身上束缚着他的符咒,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晕。
哪怕被抓了,他似乎也没什么多大的情绪,反观小狐狸,整个就是情绪外放,一个劲儿地撕咬身上的符咒,咬出了一嘴的血,把白毛都染红了,还在那不停地啃咬。
这让狐妖的嘴上也慢慢开始出血起来。
然后吕辛安听见一道不温不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快说话。”
吕辛安听过这个声音。
当时狐妖准备拿剑来杀她的时候,曾丢下过一句话:“不听话的畜牲!”
语调和现在一模一样。
吕辛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和特务接头的感觉,觉得有些好玩,她说:“这些是你弄的吗?”
狐妖却不说话了,看了一眼停下嘴,竖着耳朵听的狐狸,十分无语,半天才说:“你,现在对那只狐狸说,你很安全,不会有事,并且会等着它出来。”
吕辛安抓住重点:“你能出来?”
狐妖:“……”
这时,吕辛安身后突然有人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背后声音出现的刹那,她身上怪异的事情也随之消失了。
回头看着已经恢复的国师,吕辛安一脸认真地说道:“国师大人,我找茅厕尿尿呢,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