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了?”
林婉君点点头,手中拿着信纸有些无措,她垂眸无言,似乎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朝云坐在铜镜前,梳头娘子手中拿着鲜花往她的发髻上比了比,瞧了瞧镜中她的面容,出声询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梳头娘子手中拿着的是珍珠梅,虽说带梅却不是冬天生长,反倒是初夏时节才有的时令鲜花,珍珠梅的花穗如同一串串雪白珍珠缀在枝头,现下还未完全开放,全都是圆润的花苞,小巧林珑,别在发髻上雅意十足又显精致。
闻言女人瞟向镜中的自己,她抬眼看着,视线又移到身后跪着的林婉君身上,“这株花赏给林娘子,你去替她戴上。”
当下京都最流行的是姐妹义拜金兰时时兴插的花材,意为白净纯洁的友谊,给林婉君,深层意思不言而喻,她要林婉君做出绝对,是一切都摊开了和青云说,还是就此断了。
水流随着瓢子里流出去,随之而来的是豆大点的汗珠摔在地上,青云热的不轻,鼻翼额头处满满的汗水,就连衣裳里头,雪白白的胸脯上都紧着密汗,她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木瓢,无暇顾及这些,脚刚将干草踩平些,就听见一阵吵闹的声音从远及近,对方嘴上大叫着大事不好了,等人跑到跟前,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和自己相关的。
“姑娘……你、你是不是和指挥府厨房里的一个叫瑛莲的丫头交好?”那妈妈说上气不接下气,一股脑将话都说出来,还不等青云回答,又提起一口继续说道,“她……她和人打起来了!你快点去看看,不要吃亏了!”
闻言青云木瓢一丢,临走时还不忘让这里的侍女和妈妈把水及时浇上,这才急匆匆的走出庄子,往指挥府里赶。
时间再拉回到瑛莲同那淑妈妈拌嘴。
因着厨房里是一壶桂花醋没了,这东西紧俏,是从京都最大最贵的酒楼里买来的,一壶价百两,限时供应,普通富贵人家买不到,多少和皇家沾亲才可得,待淑妈妈去要时,已然不见,此事未必就是瑛莲做的,满屋子女使婆子,便只有她人微言轻,又无根基,上头又不器重,淑妈妈找不来她人,只拿瑛莲开刀。
“我话今天放在这里了!是你拿的就拿出来!若去见了官,有你好受的!”说着淑妈妈又上下其手,狠狠拽着瑛莲的头发往外拖,她身材魁梧,身宽体阔,做的都是些力气活,手劲大
瑛莲虽也是侍女出身,却也是一等女使,贴身服侍主子的,从小没怎么吃过苦,插花吟诗样样都会,在秦府做妾又被娇养着,着实反抗不了太多,只能任由对方,周围不少人来劝,却被淑妈妈大手一挥,呵斥一边去,在这里,她是个能说的上话的,听她这样,周围一些女使便不敢上前了,她托着瑛莲来到院子中央,猛地把人一丢摔在地上。
虽说是石砖砌的路,可这路面是粗糙无比的,来往过路的无数,上头尽是些石沙,瑛莲被她扔的猝不及防,来不及格挡,脸便结结实实的接触到地面,霎时间,摩擦出来的火热和疼痛袭来
只见她的脸被划开了好几条口子,血丝正从伤口处渗出来,瞧着好不吓人,抬头的一刻周围人都被吓了一跳,这女子脸被伤了可不是小事。
“哎呦呦”一旁看不过去的一位老妈妈见状连忙把瑛莲扶起来,那淑妈妈见此突然上前一把推开,大声喊道,“谁都不准扶!狐媚子!”说着她气血上头,眼睛左右撇了撇,瞧见树根底下今早还没浇完树的水桶放在那儿,淑妈妈端着肥壮的身躯,弯腰将那水桶拿了过来,二话不说就要浇在瑛莲的身上。
那被推开的老妈妈此时从地上坐起,连忙示意周围的人拉住,“你们是死人呐!一个个都想受罚是吧!”
那老妈妈资历不比淑妈妈少,她一发话,原本都是些畏畏缩缩的人忙上前揽住淑妈妈的手,其他人也将水桶从对方手里抢了过来。
“淑妈妈,你三番五次的欺负一个烧火丫头到底是想怎么样!你说是她拿的就是她拿的?证据呢?!”那老妈妈叉着腰大声质问。
瑛莲从到了这厨房里头,别人看她老实好欺负,什么脏活累活都交给她干,每天最早起来,睡的最晚,这厨房半夜里都是要留着人在这里备着热水的,以防主子屋里叫,一些人三更半夜的自己想图个清静,那次不是找瑛莲这丫头做,谁瞧她有怨言了,不时的还主动挑胆子找活做,为人实诚,懂事乖巧,又孝顺长辈的,难道真就留着任人欺负?!
“你别当我们都是心瞎眼瞎的,这么腻味她!不就是上先日子你要吃酥奈花,人家不紧着你吃了!还有那熬了牛乳存了定量的,指挥使回来是一定要吃的,你淑妈妈托大拿乔,硬是讲自己只尝作罢”说着老妈妈指着淑妈妈一张涨红了的脸
“谁作尝是喝上一碗的?全厨房的人不说,人家瑛丫头心眼实儿,不过说了句你喝多了,你便记恨上她,什么骚的臭的都扣她头上!老脸都搁哪去!”
“我老婆子也不怕你给我戴高帽,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丈着自己老头现下坐到刘大人门下,有高官有依!有荣华富贵可享!便忘本逐利,脸面不顾,欺弱一个烧火的丫头!”不等对方反驳,又是一阵痛骂,势要与之缠个不死不休。
那淑妈妈一整个胸脯上下剧烈起伏着,脸色涨的猪肝一般的颜色,手掌攥紧眼神死死看着老妈妈,咬牙切齿的姿态鬼怒似得,只是这些她都斥回不了,因着人家说的是实话,半晌等人说完,淑妈妈这才嗤笑一声,摊手说道
“你在这儿装什么蒜,你真有这个心早不替人做主,现在在这儿充好人了!你当自己头上画了月牙印是包青天了不成,殊不知这头上有月牙印的未必是包青天,亦可能是二郎座下哮天犬,仿主不成真理,反倒闹笑话!”
“人家充不充好人干你何事。”说话间,一道女声传来,那人穿着粗布麻衣,身上污脏,袖口的泥土还没拍干净,走近身上还有股汗臭味,只是对方的气势却不弱,一个眼刀看向淑妈妈和周围人,不由得让人虎躯一震,周身气场唬的在场没人敢出声反驳。
跟在青云后面的还有宋朝骊,见她被青云拉起,使劲向对方使眼神,瑛莲瞧了瞧她,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神情,转过头来对青云道了身谢,她从小跟在姑娘身边,知道这下必定会把人给惹毛了,她家姑娘最是护犊子的人,忙将人的手拉住,防止她突然发难,届时想阻拦都来不及。
“你谁啊。”淑妈妈气势有些弱,不过还是壮着胆子厉声问。
青云闻言只是嗤笑一声,来的路上都将事情经过了解清楚了,想来就是这人硬要找茬,先前瑛莲过的辛苦又不和自己说,白白被这帮人欺负,“你说她偷了醋,好,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了?”
她环视一周,打量着说道,“既是她偷的,脏物现在何处,卖了银钱又在哪里,这东西稀奇,不是平凡人家用的起的,沐云城现富户家中,谁家有这东西,想必都不敢私藏脏物,若有心去问难不成还问不到吗?”
话音一落,青云上前一步,俯身审视,一字一句问,“这些事可都有求证?无凭无据答不上来就是你做贼心虚,急于嫁祸她人。”
还不等淑妈妈开口,身后站着的宋朝骊急忙出声,她脸上带着些不自然,瞟了眼瑛莲,又忙转回来,“既是这般,不妨两人都搜身,搜院子便是了。”
瑛莲神色淡然,俨然没了刚才一副被小媳妇的模样,身经百战的淑妈妈一见这神情,顿时有些拿捏不住,可要是拒绝搜屋子,这罪名可就坐实了。
站立身侧的老妈妈见状附和道,“要搜就都搜了,免的说是徇私枉法,不讲公正。”
宋朝骊:“这事我做主。”
宋朝骊的身份虽没明说,可下人们都是清楚她是皇亲国戚,不能怠慢,当下就是大家都不乐意,也不能够了。
一行人操着家伙什就开始搜屋,前几天刚被蛇咬了躺在床上的侍女见到这架势顿时吓的呆住,还以为是瑛莲告状成功,来抓她来了。
不出所料,那壶失踪的玫瑰醋便是在淑妈妈的屋子里搜到的,这下铁证如山,让她狡辩都不能。
淑妈妈一见这情形顿时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儿,只是周围都没一个人上前搀扶她,往日追随她的旧人现下看她出事,都当看不见了。
这次她是真的没偷拿东西,可这醋就是从她房间里搜查出来的,百口莫辩,回想起瑛莲同宋朝骊相互交换的眼神,先前的担忧都成了真,这死丫头搞这一出就是要摆她一道
淑妈妈大惊失色,连忙大喊冤枉,“全都是她嫁祸与我!都是她的计谋啊!大人!”正说着她就要去抱宋朝骊的大腿,“您不能为了一个小丫头抛我而去啊!这都是奉您的意思这样做的啊!”
“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大人!大人!我为您效犬马之劳,不能不救啊大人!这贱蹄子碍眼,您说要除之而后快,现如今怎能如此快就弃我!”
宋朝骊见状厌恶的抬脚将人踢开,对方说这话弄的是她教人欺凌瑛莲似得,登时觉得恶心不已。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看出是二人整她,临到头还想离间一番,只是她嘴上越说,宋朝骊心中的邪气越大。
“你居然敢胡乱攀咬起我来!”她叫来侍卫,满脸愠色,“此人品行不端,还口出恶言,给我拔了她的舌头!砍去四肢”宋朝骊神色冷漠,透出一股皇家独有的孤傲和狠毒,睥睨的看着淑妈妈,不紧不慢的宣布对方的死刑,“做成人彘,没死之前盛放在缸里,日日在此示众。”
说罢,拂袖而去。
在场众人惊骇一片,一时间话都卡在喉咙,许多人被吓的站都站不稳,淑妈妈坐着的地方一股湿意慢慢浸出整个腿间,伴随而来的除了尿骚味还有一种粪便的气味,她愕然的看着宋朝骊离去的方向,呜咽几声,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站在她身后的几人不自觉的往后退。
饶是见过大场面的青云也不禁蹙眉,她虽看出来是瑛莲和对方做局,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下这种死手,一瞬间浑身起了鸡皮,更加深刻的识得在这个世道人命廉价,可她也不是圣母,并不会过多同情,要怪就怪那张嘴惹出的祸事。
作者自己一边写一边气啊!笔力有限,但脑海中想出来的场景太气人惹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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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