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奉古娜拉黑暗之神那些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塞西莉的办法很简单，商她深知商人逐利的天性，但更明白寻求安定是人性最深处的渴望——正如菲奥娜所说，若斯莱德真能成为人人安居的乐土，自然会凝聚起最坚定的守护者。

“只有管理商人组织是不够的，我们要构建的，是一个让每个人的利益都得到保障的秩序。”塞西莉轻声说，“不仅是商人，还有工匠、杂役、佣人……每一个用双手建设这座城市的人，都应当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是一个何其宏伟的蓝图，倘若真能实现，那与光明神教义中所描绘的应许之地又有何分别？

可这般理想，当真能在污浊的现实中扎根吗？

莱尔几番犹豫，终是开口：“塞西莉，你总是太容易心软，我并非认为这不好，只是……这样的你，太容易受伤。”

“可你最后不也给了他机会？”塞西莉抬眼看他，目光清亮，“明明一开始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到了最后关头，却把决定权交给了菲奥娜。”

想到当时的情景，她不禁莞尔：“菲奥娜那时整个人都懵住了，熟悉她的人都听得出来，幸好哈伦当时被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心神，否则我们的戏码可就穿帮了。”

不，莱尔在心底无声地反驳。

他从来都不是个心软的人，他不善良，不仁慈，甚至骨子里藏着几分酷烈，惯于兴风作浪，并趁机攫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只不过，在塞西莉身边时，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扮演一个更好的人，仿佛这样，他们就能真正成为同类。

所以在处置那个商人时，他并非认为不该下杀手，他只是隐约觉得塞西莉不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可是这样的话，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塞西莉说。

“你总是觉得所有人本性善良，所有的恶行都是被逼无奈。”莱尔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可若真是如此，这个世道又怎会沦落至此？”

恩贝尔送她《防炸骗指南》，如今莱尔直言她太过心软，为什么所有人都这样看待她？塞西莉忍不住想。

她早就知道了，远在所有人提醒之前。她比谁都清楚这个世界并非尽是良善，那些藏在阴影里的恶意，她见识得比大多数人都要早，都要真切。

她只是……不愿意这么快就被同化而已。

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挣扎。

但也许，有人和她一样在挣扎呢？

“商人总是习惯抱团。”塞西莉的声音很轻，“就像现在这样，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形成足够的话语权，才能让当权者感到犹豫，甚至恐惧。”

她微微停顿，唇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事实证明，他们的做法一点错都没有。”

那些联合起来的商人，确实让她们感到了切实的压力，每一个决策都不得不更加谨慎的处理其中的关系。

算起来，如今的她，不也正是个当权者么？还是藏在幕后的那种。

真是……世事变幻，莫过于此。

塞西莉苦笑着摇了摇头，指尖轻轻划过杯沿。

“他们选择抱团对抗，我完全理解。毕竟过去的主教、贵族们，总是想方设法地压榨着城里的每一个人，金钱、生命，甚至最基本的生存资源。

被这样对待的人，会把当权者视为敌人，再正常不过了。”

她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但他们不是我的敌人，我真心希望，我们能成为斯莱德的共建者、朋友、合作伙伴，我想要的是共赢。

等到有一天，再没有人需要压榨他人的利益来壮大自己，当每个人都确信自己的权益会受到保护......

她的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

“到了那时，抱团取暖就不再是生存的必需了。”

“你……”莱尔左右踱步，他看着塞西莉黑色的眼眸，那里亮晶晶的，仿佛盛满了世间的繁星。

“你可知道，那有多难！”

塞西莉微微仰起脸，神色平静却坚定：“是很难，但总要有人去做，总要有人开始。

只要我们播下这颗种子，即便我们看不到它长成参天大树，后来者也一定会继续浇灌它。”

她向前一步，声音温柔而有力：“莱尔，你是个很好的人，不止是善良，而且你愿意用你的能力、你的方式打通渠道，为斯莱德争取正当的地位。

所以我也想尽我所能，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变成一个即便没有我们，所有人也能安居乐业的城市。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都是我们的子民，他们当然品性各异，但在否定任何一个人之前，我们都不该轻易放弃给予他们机会。”

她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人性固然难以揣度，但人性的光辉同样不容否认。

是你给了我信心，现在，我愿意试着像相信你一样，去相信他们。”

确实，斯莱德的一切他早已打点妥当。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只要深谙一个组织的运作规则，顺势而为达成目的简直易如反掌。

但这些他从未向塞西莉提起，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起初是出于谨慎，担心节外生枝；后来随着两人日渐熟稔，他发现自己竟开始享受这样的状态。

但偶尔他觉得自己有点矛盾，一方面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可另一方面，他又拼命的想在塞西莉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

就像今日，明知她就在帘后静坐，听着发生的一切，他依然取出一件件信物，其实这边不是最好的时机，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番举动究竟是在震慑哈伦，还是在像塞西莉展示自己的能力。

莱尔心头一紧，这下可麻烦了，他该怎么解释这些信物的来历？又该如何说明自己与几位主教的真实关系？

说这些倒是无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一切说出来之后，一切是否还会保持原样，塞西莉会不会觉得他有意隐瞒不安好心？

这段来之不易的信任，会不会就此出现裂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塞西莉的声音适时响起，温和得像初春的融雪，但是只要我们的目标一致，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既然选择了同行，那就是同伴。

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愿意相信你现在的隐瞒是因为另有苦衷，等你觉得时机合适，再告诉我好嘛。？”

这番话让莱尔几乎想要闭上眼长舒一口气，她总是这样，从不追问他的过往，

“不、不是这样的塞西莉，没有什么苦衷。”他轻声说。

“有秘密并不可耻，我也有我的秘密，我也在等待一个可以坦诚的机会。”

而此刻的塞西莉，其实也同样心怀忐忑。哪里是什么善解人意？她不过是在用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既然她自己也有不愿提及的过往，又怎能苛责他人的隐瞒？

她坐在这里，从不主动提起黑暗之城。即便是特莉来传信，她也只会轻描淡写地说，特莉我弟弟那边，仿佛那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村庄。

可黑暗之城分明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大本营，是她穿越而来后建立的第一个家，有她最在意的人，是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的根。

即便对莱尔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任，但只要存在百分之一的风险，她就不敢轻易赌上这一切。

莱尔长舒一口气，看着塞西莉的眼眸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心中藏着秘密，或许不止一个，而且远非微不足道。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他比谁都清楚，他们是同一类人。

“好，”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们一起等那一天。”

这句话在两人之间缓缓落下，宛如一道无形的桥梁，悄然连接起两个各自怀揣着秘密的灵魂。

他们依然未能向彼此完全敞开心扉，但某种比坦诚更深的理解正在悄然生长。

“你说的那个城市。”莱尔的声音格外清晰，“我们应该怎么做？”

“首先，我们要更换官员。”塞西莉说，“换成能理解我们理念的人，或者……对现有的人进行彻底的改造”

为了避免大幅度的混乱，尽快让发生暴乱的斯莱德城回归平静，眼下斯莱德仍在沿用旧日的管事，这些人确实熟悉城务，处理政务也得心应手，他们因为尤利安的审判而表现得格外顺从。

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们的乖巧只是为了保命而非发自内心的认同，要不了多久也许就会故态复萌。

塞西莉在烛光中来回踱步，裙摆在地面划出坚定的弧线。

“我要颁布新的法典，重塑这片土地的根基。”她的声音在房间间回响，“谁都不比谁高贵，谁也不比谁卑贱，每个人生来平等，都该享有同样的尊严与权利。”

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直面莱尔，眼中燃烧着理想的光焰：

“而这一切，就从我自己开始，从我们中的每个人开始，让所有人都看见，在斯莱德，贵族、修士、平民都只有同一套法律，规则面前，没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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