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打工人的怨气比鬼重 第16章 第一份工作（16）

陶雅正站在金银街里的一家店铺前。

她是跟踪苏轻芽来到这里的。

直到苏轻芽离开了这家店铺后，她再三确认苏轻芽不会再回来之后，才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仰起头打量着家苏轻芽停留了许久的店铺。

她被章胖子要挟跟踪苏轻芽。原以为会看到苏轻芽去取自己藏起来的钱，结果对方却目标明确地来到了这条金灿灿的街上，然后漫无目的地开始了……逛街。

是的，逛街。陶雅眼睁睁地看着苏轻芽一家一家店地逛过去。她原本还以为苏轻芽要在这些店铺里做些什么，结果她一刻不敢放松地、仔仔细细地盯了好一会儿，就只看到苏轻芽进入店铺——在里面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她也不跟那些店员掌柜的说话，有人上来招待，苏轻芽还摆摆手让他们不用管自己——然后转完一圈就毫不犹豫地离开，换下一家店。

陶雅总觉得苏轻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但是偏偏她又想不明白这些店里有什么东西是苏轻芽需要的。

等到了后来，她甚至都要怀疑苏轻芽是不是已经发现自己在跟踪她了，所以才故意这么一家店一家店走过去浪费时间迷惑她。

直到苏轻芽进入了她面前的这家店——

苏轻芽在进入这家店铺后，一开始也是和之前一样随便逛了一会儿，但就是在逛的过程中，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就开始一直盯着某一个方向看。

只可惜，从陶雅躲藏的角度，无法看到苏轻芽到底在看什么。

于是在苏轻芽离开之后，陶雅在纠结继续跟上去，还是去店里看看苏轻芽到底发现了什么之间陷入了纠结。

权衡片刻之后，陶雅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只是答应帮章胖子要跟踪苏轻芽，但是现在发现的线索却是她自己的。陶雅咬了咬牙，还是壮起了胆子，颤颤巍巍推开了这家店的大门。

明明这家店外面看着灯火辉煌的，但是进入了内部之后就会发现里面的光线其实并不明亮，昏黄的灯光从几盏老旧的吊灯中洒下，明明是暖色的灯光，但是瞧着却莫名阴沉沉的。

门内的空间还算宽敞，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檀香气味，浓郁得能够盖过一切其他气味；狭长的前厅被一个横亘在中央的黑木柜台分成了两半，黑木柜台后，则是一排高大的木质货架，每一层都摆满了物品。

陶雅壮着胆子瞧了两眼，摆放的都是些普通的摆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又试着朝着之前苏轻芽看了好一会儿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一排排的木架子。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地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店铺地面铺设的是木板，陈旧的木板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再加上吊灯摇摇晃晃让灯光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十分恍惚，让陶雅内心充满了不安。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那排木架子前，小心翼翼地伸了一个头进去。

只一眼，陶雅就僵硬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一只断臂。

它静静地躺在黑色的绒布上，皮肤因为失血变得灰白，只有侧端残留的凝固血液，以及指尖依旧鲜艳的美甲，给它带来了一丝颜色。

陶雅的目光则死死地凝固在指甲的颜色上。

这个指甲颜色她曾经见过。

在……茵茵的手指上。

恐惧、不安、惶恐……像是毒蛇一样将陶雅紧紧缠绕，陶雅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声音。

她在今天上班的时候，就从其他玩家的话里，意识到了昨天没回来的茵茵大概是死了，但大概是因为没有见到具体尸体的原因，陶雅除了有点唇寒齿亡的害怕以外，倒是对茵茵的死亡没有多少实感。

但是现在，她有了。

逃……

快逃……

她的大脑不断发布着求救的讯号，但是她身体却僵硬得像一尊石像，四肢也完全不听使唤，只有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欢迎光临。”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贴着她的耳朵幽幽地在她耳边响起，“客人……需要什么？”

陶雅的心脏狠狠一跳。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就连想要发出尖叫，喉咙都干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陶雅缓缓扭头。

她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一件老式的长衫，整个人像是挂着一件衣服的晾衣杆；并且在和陶雅目光交汇的那一秒，那张青白的脸上对着陶雅露出了一个微笑。

“啊啊啊啊啊——”

这一刻，陶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也找回了自己的四肢，她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把推开了那个任性，就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这家店铺。

就在她跌坐在路边惊魂未定的时候，一双鞋子缓缓停在了她的面前。

陶雅缓缓抬头。

“这是怎么了？”章胖子皱着眉头低头看着陶雅，“我让你跟的人呢？”

陶雅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然后下一秒，她像是看到了亲人一样抓住了章胖子的腿，指甲死死地嵌进对方本来就肉多的小腿里。

“里、里面……手、手……”她用另一只手指着那家店铺，语无伦次，“苏、苏……她进里面……架子有、有……茵、茵……”

章胖子缓缓皱起了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挣开了陶雅抓着他的手，打量了陶雅指的那家店几秒，终于听明白了陶雅说的话，“你说那个姓苏的去了这家店里？”

陶雅忙不迭地点头。

章胖子抬腿迈步进店铺。

几分钟后，他就走了出来。

只不过，和惊慌失措的陶雅不同，章胖子的脸上明显带有喜色。

“哎……”他蹲下身，拍了拍还愣在原地的陶雅的肩膀，“辛苦你了……这次的消息对我来说很有用。”比得知苏轻芽藏钱的地方更有用。

“我已经知道如何通关的办法了。”章胖子喜气洋洋地宣布。

陶雅猛地瞪大了眼睛。

“看在这个消息算是你带给我的份上，放心吧，我会带你一块儿通关的……”

陶雅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

*

苏轻芽正站在一家欠债人的门前。

她现在的心情并不算太美妙。

虽然她在金银街的店铺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但是她并不是很高兴——

因为她找的是茵茵的手臂。

一截明显是被暴力撕扯下来的手臂。

苏轻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虽然在今天上班的时候，在看到老黑从她这里抢走的钱竟然能够被认为是欠款的时候，苏轻芽就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但是这个不好的预感，在看到茵茵手臂的那一刻却成真了——

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来催人还钱的，他们本身就是钱。

只是还有一点，苏轻芽不是很理解：既然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帮欠债人还钱，为什么副本还要精心设计这50个欠债人？甚至还为他们分别设计了不同的住址、不同的敲开门的方式。

如果这欠债人只是干扰项的话，明明只是需要像之前那样给他们一个座机就可以了，完全没有必要设计得这么详细。

说到座机……

苏轻芽对那台自己修理完打印机获得的座机的理解是，她完成副本任务后获得的奖励；而既然是奖励，那就一定不会是无用的东西。

而座机指向的就是欠债人。

再加上，线上和线下拜访欠债人时看起来相同的规律……欠债人的身上一定还有别的线索，有什么线索是必须线下拜访才能获得的。

所以她现在就来到了这里。

她要亲自看一看这些欠债人。

所以她先挑选了名单上电话一打就通的那些欠债人。

不过考虑到这些“热情”的欠债人，以及进了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的阿宅，为了安全起见，苏轻芽把自己的工牌藏了起来。

“咚咚咚……”她抱着一只她从路边捡来的箱子，敲响了面前的门。

“谁啊？”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从声音就能听出屋主人身型的健壮。“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一个健壮得仿佛一座小山的高大男子出现在了门缝里，“你谁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苏轻芽，目光重点放在了苏轻芽的脖子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你好……”苏轻芽扬起了一个营业性的笑容。

“我送快递的。”

“我没买东西。”那男子立刻不感兴趣地就要关门。

苏轻芽眼疾脚快地挡住了门，“是温声细语催债公司送来的！”她大声补充。

果然，挤压在她脚上的力道立刻停住了。

“那拿来吧……”那男子打开了门，朝着苏轻芽伸出了手。

苏轻芽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终于看清了这个欠债人的全貌。他的肩膀几乎快要门板一样宽，结实的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移动的小山。

可除了对方的身材格外强健之外，苏轻芽实在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出什么特别的点。

难道线索不在本人身上？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拖延时间：“那麻烦您在这里签一下字。”她拿了一张纸出来，一幅“严格要求流程走”、“你不签字就没法拿走东西”的坚持模样。

“真麻烦……”那男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但还是转身回屋去找笔。

一大片阴影从苏轻芽眼前离开，苏轻芽这才看到了屋子的全貌。

屋内光线昏暗，客厅斑驳的墙壁上密密麻麻地挂满了各种刀、钩子、锯子、钳子、锤子……门口不远处的餐桌上还能够看见铁链、绳索这类的工具。而这些工具的表面，无一例外地覆盖着不知道是脏污还是干涸血迹的黑色污渍。

只可惜没等苏轻芽把目光放到屋内的房间，屋主人就先回来了。他“刷刷刷”地飞快签好了名字，然后就拿过了苏轻芽手里的盒子。

见状，苏轻芽抛下一句“谢谢您的配合，祝您生活愉快”就赶紧溜走了，生怕溜得迟了就会被发现快递是假的。

好在不知道是不是游戏对这些欠债人也有限制，她虽然听到了欠债人愤怒的怒吼声，但是人并没有追出来。

苏轻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想想也是……如果对这些人没有限制的，那么玩家只要出现，他们就直接可以把玩家拖进屋子，也就不需要再找“钱在屋子里”的借口来骗玩家进门。

下一家，苏轻芽挑选的是名单上第一次拨打就会接听电话，但是一听她的来意就会毫不犹豫挂断电话的那些欠债人。

“咚咚咚……”大门被敲响。一个人影同样出现在打开的门缝里，“做什么？”

从落下的阴影来看，对方的身材似乎并没有前一个欠债人那般高大健壮，但是同样也比苏轻芽高出了一个脑袋。

苏轻芽眼疾手快地将手里的箱子插进门缝里，厚着脸皮挤进去了一点。“我是来送快递的，麻烦签收一下。”她一边说着，一边抓紧机会透过缝隙朝着屋子里看去。

这间屋子瞧着倒是十分正常，除了在厨房里看到了菜刀、茶几上看到了水果刀、书桌上看到了美工刀……之外，就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物品了。

“我没有快递，这不是我的东西，你出去！”但是这位欠债人的态度就不及之前那一位了，苏轻芽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说出自己送的是温声细语催债公司的快递，就毫无反手之力地被推了出去。

“砰。”大门重重地在她面前关上。

苏轻芽：……

行吧，就当省了一个快递箱子。

第三家，苏轻芽找的就是那些需要打多次电话才能接通的欠债人。当然为了节约时间，她把目光放在了拨打两次就能接通电话的欠债人身上。

她先是随便挑选了一个距离最近的地址。

“咚咚……”

“咚咚……”

她十分礼貌地敲了两次门。

大门一动不动。

奇怪，苏轻芽皱着眉看着名单。

前面两条的规律明明已经合上了，到底为什么这条会不一样？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目光忽然落在了昨天其他玩家去过的、那些欠债人的名字上。

不是吧……苏轻芽忽然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测。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这个副本的恶心程度，远比她想象得还要高。

原本想写送外卖的，后来一琢磨，这可不兴说……

万一屋子里的人当真了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第一份工作（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