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不该是这样的命运 第7章 https://www.jjwxc.net/

五一节是旅游高峰的日子。

钱夕莱也和妈妈踏上了旅途，按照钱夕莱的意愿，她们去了洛城。

景物从眼前飞逝而过，留下的只剩模糊的五彩斑斓。

钱琬珍问她：“以前记得你说想去看大海，怎么跑来洛城了？”

“我做了调查，今年劳动节，洛城开了个超级好玩的水上乐园，买票还得排队呢！”

“水上乐园？是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从高处落水把人都冲下来？”

“是啊！这你都知道！”

“以前一起扫街道的人跟我说的，她家孩子去玩了。”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租游泳圈，泳帽太紧拍出来的照片又不好看，我不想要，妈妈你呢？”

“我都行。”

语音刚落，胃部又开始轻微的痛，钱琬珍收敛了笑容。

钱夕莱看在眼里，抿了抿唇，问她：“妈妈，你……胃痛吗？”

钱琬珍一顿，弯了弯唇：“是有点疼。”

“为什么？”

“你订酒店了吗？”

钱夕莱点头。

“那等到了酒店，妈妈告诉你一件事。”

酒店的窗户对着半山腰，葱郁一片汲取了阳光，显得生机勃勃，一切都有可能。

钱琬珍说：“莱莱，妈妈知道你现在病得很严重，不应该在这个节骨眼上告诉你这件事。”

“可是妈妈做了个很自私的决定，不得不告诉你。”

钱夕莱勾了勾唇：“你为了我无私奉献一辈子，稍微做一点为了自己的事情又怎么能算自私呢？”

钱琬珍想笑，嘴角弯起来却并无半分愉悦之意。

她哽咽着痛苦开口：“我得了癌症……”

话还没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捂着脸哭出声。

钱夕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紧紧攥着拳头深深吸了口气，趁着钱琬珍还没抬头，重重长缓地吐出来。

“癌症，如果是早期的，是可以治愈的呀，”她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生平第一次把妈妈搂在怀里，“不要伤心，我们现在就回家，去医院治疗。”

第一次，她听见妈妈这样哭，仿佛失去了所有。

就像当初，她处理完妈妈的葬礼后，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看着阳台上还挂着干净泛着洗衣液香气的衣服，风吹起一角，欢快地等着主人再次穿上。

桌上是半杯落满灰尘已经变质的水，抽屉里还有吃了一半缓解疼痛的药。

彼时，钱夕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猛然间发现枕头上还有一根残留没有烧成灰烬的头发，更是嚎啕大哭，引得邻居敲门安慰。

一如现在，她轻拍钱琬珍的肩膀，安慰：“妈妈，现在科技发达，癌症早期是可以治愈的。手术和后期吃药会很辛苦，但身体会恢复健康的。”

“可你知道那要付出多少代价吗？”钱琬珍掰着手指头算，“我吃多少药都无所谓，但药是用钱买的。”

“房子不就是钱吗！”钱夕莱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把房子卖了，倒时候我们还可以再赚，我申请助学贷款，大学毕业之后就工作，怎么也能让你住上新房子！”

安静一瞬。

钱琬珍：“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啊。”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钱夕莱坚持，“有病了就看医生，没钱了就再赚，你见过哪个有钱人是靠攒钱发家致富的？”

趁着钱琬珍的心在动摇时，钱夕莱马上拿出电话：“现在就给医生打电话，约治疗时间！”

在她的催促下，钱琬珍拨通了容医生的电话。

那边声音混杂，她轻声开口：“容医生，我想通了，我决定治疗。”

容医生的声音传到两个人耳中：“钱女士啊，上次都和你说了，这段时间我要休假。所以不会再收病人了。”

“可是……我，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会配合治疗的，”钱琬珍突然紧张，问他，“那您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休假了两个月，”容医生告诉她，“但你绝对不能等我两个月。最多一个星期，必须要有药物控制，以及化疗，不然神医都晚了。”

挂断电话后，钱琬珍脸色惨白，仿佛油尽灯枯之前的写照，整个人像是无力的提线木偶。

钱夕莱忙道：“没关系，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医生。”

“可他是川城最厉害的胃癌专家。”

钱琬珍查询过，容医生从业将近三十年，在业界有很大名气，治疗胃癌这方面是权威专家。

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了容医生身上，可就因为自己的不果断，最终犹如手中流沙，一点也不剩了。

“妈，别灰心，”钱夕莱劝她，“只要你想治，就一定有办法，我们去别家医院，这个世界上也不止这一位专家。”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们选择在洛城游玩。

第一天的水上乐园让母女两个笑得开心极了。

浪花看似凶猛湍急，实际一层层下来，到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度了，她们被浪花从左冲到右边，漂浮在水中失去了重心。

激流勇进时，从高处落下，钱夕莱尖叫出声，又在被妈妈握住手时安下心来。

抓拍的照片拿到手里，她兴奋地说要发朋友圈。

逐张查看时才发现其中隐藏的爱意。

自己怕的闭上眼睛，而钱琬珍的视线却落在她身上，眉开眼笑。

每一张都是。

她在笑，她在看。

从前钱夕莱一直认为晚风和黄昏是这世界上最美的，现在才明了，原来她从来没有注意过妈妈看向自己的眼神。

眼眶中盛不下满当当的爱意，所以才要用肢体、语言、要从日常生活中将爱意表达。

看向邻居时，她的眼神时善意的；

看向垃圾时，她的眼神时平静的；

看向领导时，她的眼神是躲闪的；

唯有看向自己时，她才永远保持善意、爱意。

这其中又包含了骄傲、幸福……等等一系列情感。

尽管她贪玩厌学，不学无术，但在妈妈眼中，她一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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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过晚饭，钱琬珍的胃不太舒服，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钱夕莱则趁着月色走出酒店，来到一个小区门口。

高楼耸立，保安亭里的灯犹如暗夜萤火。

钱夕莱砰砰敲了两声，将趴在桌子上与周公对酒的人从梦里拉出来。

保安是个地中海男人，眉头紧锁，没好气地拉开窗户：“谁啊？干什么的？！”

“我来找朋友，能不能让我进去？”

“让你朋友下来接。”

窗户又被用力拉上，窗框肉眼可见地抖。

钱夕莱咬了咬牙，又敲：“我找19栋8楼803，有急事，你帮我联系一下！”

保安慢吞吞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笔记本，看口型是在重复楼层。

窗户又被拉开。

“户主叫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找什么朋友，你不知道你朋友是谁啊！”保安的火气又上来了，“走走走，快递、外卖一律不许进门！”

“我不是送外卖的，”赶在窗户被拉上之前，钱夕莱一把扣住窗边缘，一手伸进去仅仅攥住保安的衣领，严肃道，“我告诉你，他们家马上就要发生火灾，再不告诉他就晚了！”

保安脸色一凛，拿出手机：“行，我现在就打电话！”

钱夕莱的心放松了些，刚松开手就听见他说：“我这是洛城中泰小区，我是门口保安啊，大半夜有个精神病要打我，你们快点过来，这疯子差点把我掐死了！还要放火杀人！！”

“你有毛病啊！”钱夕莱破口大骂，“谁他吗要放火了！”

“警察啊，你们听见没有，还在骂我呢，快点过来！”

电话挂断后，他得意洋洋地抬了抬眉，平静地说：“你点的火啊？”

隔着再次关闭的玻璃窗，钱夕莱用力指了指他，头也不回地投身进黑夜中。

一般小区里大概都有后门，钱夕莱马不停蹄地搜寻，不敢耽搁一分一秒。

因为那个人在帖子里只说了自己的位置，没有说具体时间。

——【2109年5月5号，请你来到洛城中泰小区，19栋8楼803，叫醒睡梦中的我，我妈妈房间的充电器着火了，从窗帘开始燃烧，她双腿残疾。】

睡梦中，有可能是8点、9点、12点、半夜……

在任何时间里，人都有可能睡觉。

可这个小区实在太大了，钱夕莱双腿抡圆了跑，也没找到后门。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是8:15分。

插着腰向后退了几步，能收进眼底的几户人家，并没有火光冲天的影迹。

耳边响起野猫尖细的叫声，猛然从草丛中窜出来，顺着围栏钻进小区不见了踪影。

钱夕莱也上前，踩着围栏上的装饰图案，艰难地往上爬。

一条腿刚翻过去，几个手电强光出现在眼睛上，

“别动！ 警察！”

钱夕莱突然失去重心栽倒下去，她艰难地按着地面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朝19栋跑。

“站住！”赶来的警察以为她是要纵火的小偷，身手敏捷地踩着栏杆翻跃过去。

钱夕莱一边跑一边说：“别追了，我不是坏人！”

“那你半夜闯进小区干什么？站住！”

“你们快点给19栋8楼803的业主打电话，他妈是残疾人，他们家要着火了！”

“站住说清楚，你怎么知道要着火了？”

钱夕莱的视线游荡在单元楼侧的牌子上，当19出现在眼前时，加快脚步跑进去。

刚按了两下电梯，警察也追进来，钱夕莱拉开安全通道沉重的大门，两个台阶并成一格，头也不回地往上跑。

一圈又一圈，仿佛撞上了鬼打墙一样，钱夕莱只觉得前方阶梯是通往地狱的。每抬一下腿就像从泥沼里拔出来的一样，头晕眼花，耳中鸣笛。

总算跑到了八楼，她已经筋疲力尽，与此同时，也被紧紧追击的警察按倒，趴在门上。

“真能跑啊！跟我们走！”

肩膀仿佛要被掰折了，钱夕莱不死心地喊了句：“803开……开门……”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剧烈运动的后遗症，就在钱夕莱被押着走下楼，以为自己这一趟算是白来的时候。

她在嗡鸣声中听见了开门声。

803的门打开，穿着睡衣的男人睡眼惺忪地问：“是谁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