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要一个答案[废土] 第14章 潮汐高塔11

没有一丝光亮的深海，沉浮的房角石皮囊轰然粉碎，纷扬的细雪洒落寂静无人的海底，沉默宣告蚕食海洋无数岁月的庞然大物倒塌。

细雪随着飞旋的海流飘荡穿梭，它们跨越缄默的石群，轻抚光与暗的交界线。

呜呜——

像是潮汐追逐狂风的絮语，无数弱小的游鱼跃出黑暗，它们跟随房角石的遗骸向海面飞涌，光点与无数绚烂的生命交织，唤醒海洋沉眠的哀伤。

呜呜呜——

涡流激荡，石柱倾倒。

游鱼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它们组成浩荡壮观的奇景，重现海洋早已消失的生命。

海面，黛丽背对已经完全鱼化的胡克，轻巧避开下方鱼母飞出的尾巴。

“胡克！立刻离开副本！”

降低污染的针剂一个副本只能使用一次，只是暂时压制污染，环境安全的情况下胡克勉强能继续撑下去，但目前鱼母随时有可能近距离攻击，一旦胡克和托雷一样，鱼母肯定会再次繁衍。

黛丽用枪指着他的眉心，“你不会想死在我手里的，听话。”

确认黛丽神色坚定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胡克沉默点头，扁长的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难过，他缓慢按下登出钮。

“我等你回来。”

黛丽长舒一口气，身形灵巧避开侧方三只鱼母，好在她们虽然拥有同样的战斗力，但鱼母分裂后智商骤降，她仗着灵活的机械体，找到窍门避开不成问题。

只是，黛丽的视线忍不住落在远处漂浮的方棺上。

五区安排托雷的任务一定和它有关，方棺表面贴满鱼鳞，鱼母的实力恰好是在离开方棺后增强，黛丽猜想里面应该有压制污染源的东西。

但很快，海下汹涌的浪潮迅速引起黛丽的注意。

庞大的黑影慢慢上升，鱼母的攻击全部停滞，她们呆呆地转身看向传递奇特鸣叫的海洋，突然流露强烈的哀伤，陡然发出无比尖利的叫喊。

啊——

黛丽瞬间闪过不妙的预感，她迟疑看向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的方棺，伸手按下登出钮。

【污染源异变终止！】

【警告！副本触发群体污染：万灵之殇，副本登出强.制关闭！】

【本次群体污染持续期一小时，若时间结束后污染存在，副本将由游戏接管封锁】

【请玩家尝试成功安抚悲伤的海灵！】

系统鲜红的弹框接连浮现，黛丽只能眼睁睁看着登出钮变灰，她气愤地跺碎脚下踩着的石块，转头骂骂咧咧跨越礁石朝方棺扑去。

“辛星”，黛丽咬牙切齿，“这引路人我还真就当定了！”

水底的辛星不知道海面上有个女人扬言要对她下半辈子负责，她正抱着人鱼种往上游。

既然手里的人鱼种是半成品，那杀死鱼母一定是人鱼种完成的关键。

按理说越往上游越轻松，但辛星仔细感受周围躁动的水流，当她跃出方棺的刹那，迎头撞上正往下探头探脑的黛丽。

“不错”，她若有所思地注视辛星眼睛的清明，心里浮现隐约的猜想。

“至少没死在我前面。”

辛星一脸疑惑，很难理解黛丽突如其来的关心，她的注意被与先前不同的暗沉环境吸引。

黛丽移开身体，给她看身后震撼的场景。

无数游鱼跃出海面，吞下空中漂浮的白色碎屑，往灰蒙蒙的天空飞去，它们身上斑斓的色彩镶嵌在天幕上，随着云层的转动缓缓流淌。

平稳自然的游动，似乎它们仍然位于深海。

黛丽按住辛星的肩膀，示意她看系统，声音里有或多或少带点焦躁。

“群体污染成因很复杂，绝对是所有玩家最不愿意碰上的东西，期间游戏会封锁副本进出通道防止污染溢出，这东西一不留神漏点出去很麻烦，四处飘很容易污染正常的环境。”

她突然指指辛星，“你们都是鱼，怎么？能听懂上面在说什么吗？”

黛丽的话既是疑问也是试探，她在上面什么都没做，群体污染不可能凭空出现，辛星在进入方棺后一定发现了什么东西，搞不好和污染源直接相关。

辛星面不改色，她的眼前出现六道弹窗，除了黛丽说过的信息外多出两个。

【触发选项：杀死鱼母 or 挽救鱼母！】

【友情提示：选项结果关系到是否能得到人鱼种，成功挽救鱼母你将得到海洋的祝福，但特殊任务可能失败！】

毋庸置疑，杀死鱼母是最简单的选项，但没有无用的提示，鱼母曾是海洋本身，悲伤的海灵和鱼母有关，鱼母死亡会不会激怒海灵？

她要放弃人鱼种吗？

辛星指腹不由按上稳定跳动的心脏，进入子母棺的瞬间人鱼种突然从胸口钻进去，不仅让污染值降低到诡异的40%，还让她对海洋生出巨大的熟悉感。

她的双眼忍不住追寻天上的游鱼，要不是黛丽告诉她这些是鱼，辛星一定会把它们当做不同形状的斑点。

海灵嗡鸣的声线震荡，它们都是副本形成前早就死去的存在，因为太过渺小，甚至只能共用一个意识。

但就是这样不起眼的存在，却在房角石死后再度凝聚，反向钳制强大的鱼母。

“回家，它们想回家。”

辛星闭上眼睛，在游鱼的呼唤下她很难克制自身莫名的冲动，她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地往上飞，穿过高空抵达云层，和它们往同样的方向游荡。

“回家，回家，请带我们回家。”

游鱼的悲伤从最初消亡之际封存至今，镌刻至本能的渴望成为束缚住它们的枷锁，不能摆脱亦无法实现。

“这里的海水好冰，空气好沉，但是天太黑，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

它们在思念，它们在仿徨，它们渴望归乡，渴望重回母亲的怀抱。

她跟着空中回荡的嗡鸣呼唤，“回家——”

黛丽：“醒醒！”

辛星恍惚睁眼，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立起尾巴，用滑稽的姿势朝着天上蹦，她看向尾巴缠绕不断的黑线。

黛丽注意她的状态很不正常，身体被方棺束缚无法离开，意识还受到游鱼的引诱。

“要不要来支降低污染的针剂？”

辛星摇头，身体内部三方达成诡异的平衡，她不敢冒险尝试新方法。

况且——

她的视线穿过无数飞扑的游鱼，看向被禁锢在原地的鱼母，“我可能知道该怎么解开群体污染。”

不知为何，辛星对杀死人鱼子后的记忆耿耿于怀，她总觉得房角石不简单，但吞食房角石散落污染新生的海灵却证实它的死亡。

她决定冒险进入鱼母的意识。

但明面上当然不能对黛丽说自己上赶着作死，辛星总觉得黛丽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比机械保姆带给她的感觉更可怕。

“海灵的悲伤和鱼母有关，我的身体里有人鱼种，鱼母对我有天然的好感，我会尽力和鱼母沟通，找到安抚海灵的办法。”

不到万不得已，辛星不会杀死鱼母，直觉告诉她那可能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黛丽：“人鱼种？你不怕我杀人越货，捅你一刀杀了鱼母远走高飞？”

怪不得托雷宁死不愿离开，低级副本出现生命种的概率非常低，而生命种难以用资源值衡量，向来只出现在某些特定交易里。

辛星看她嘴角噙着笑，一本正经戳穿黛丽的假面，“你不会，看你现在的表情，同伴应该在污染异变后提前撤离，而你本人留在这，似乎……是在等我？”

说到后面辛星自己都不确定，虽然听着有点自恋，但这绝对是她反复思考后的真实想法。

她探究的目光落在黛丽冷峻的面孔上，堪比尸山血海的场景中两人居然打探起对方的敌意，黛丽轻佻的笑容褪去，她虎口的枪茧按住辛星乱成一团的湿发。

“行了小崽子，都听你的！”

黛丽后退十几米，恰好处在既不影响辛星发挥，也能及时赶上前帮忙压制鱼母的距离。

辛星松口气，老实说她没想到黛丽这么好应付，现在的做法可以说是把两人的命全压在她一人手上，她甩开脑袋里杂乱的念头，鱼尾落入子母棺柔软的黑线团中。

空灵的鸣声从她的胸腔震动，辛星目不转睛盯着鱼母的动作，果然发现为首的那个率先转身，主动挣脱游鱼的封锁跃入水面朝她游来。

苍白的长爪按在浮动的子母棺边缘，人鱼种在她身体里，辛星看见鱼母的瞬间就明白，鱼母虽然离开子母棺会得到强大的力量，但她无法抵抗棺内人鱼子的呼唤。

辛星伸出连接软鳍的手臂，紧紧环抱鱼母的脖子。

她陷入层层包裹的黑线中，将悲伤的鱼母一同拽入子母棺。

鱼母的形态变化，她失去强壮的鱼尾，恢复成海洋馆内瘦削的体型。

蔚蓝的瞳孔翻涌连绵不绝的海水，辛星如愿以偿进入鱼母的意识。

海水最初的形态澎湃激越，她没有自己的情绪，每一次海啸，追随海面的每一场飓风，都不过是海洋随心的流动。

海洋守望永恒，直到一种名为生命的形态诞生。

脆弱柔软的意识和海洋不同，它们朝生暮死，争斗相食，生存与繁衍贯穿这些弱小生命的始终。

海洋从未将它们放入眼中。

直至孱弱的生灵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渺小的声线震荡海啸般轰鸣的巨响。

它们唤她，母亲。

黛丽对辛星就像是母狮想叼走小虎去养，其它的原因后面再说。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喜欢这本书！[星星眼]

（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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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潮汐高塔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