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和徐悦被分在了同一期、同一组。当徐悦看到那个在走廊里惊鸿一瞥、美得让她自惭形秽的大美女,竟然和自己成了“同学”时,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有些退缩。
然而,真真的表现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训练课上,当真真因为一个复杂的舞步总是慢半拍时,她会毫不做作地吐吐舌头,然后自然地凑到跳得最好的徐悦身边,挽着她的胳膊,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悦悦,这个动作到底怎么扭的啊?快教教我,我快笨死了!”
她那毫无架子的亲近,瞬间打破了徐悦的拘谨。休息时,真真会从她那看起来限量款的包包里,掏出各种精致又好吃的零食,大方地分给徐悦和其他组员。
“悦悦,这个巧克力超好吃,快尝尝!”
“哎呀,练得好累,我们等下去吃那家新开的甜品吧?我请客!”
她性格开朗活泼,笑起来眼睛弯弯,像个小太阳,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惊人的美貌而流露出丝毫傲气。她很快就用真诚(至少表面上是)和热情,赢得了包括徐悦在内许多练习生的好感。
徐悦更是把她当成了在异乡追梦路上难得的知己。她们一起压腿痛得龇牙咧嘴,一起在深夜的练习室挥汗如雨,一起偷偷吐槽严厉的导师,一起分享对未来明星生活的憧憬。
“君如,我跟你说,我真真她人真的超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我们还约好以后要是红了,要一起组个姐妹组合呢!”徐悦在跟沈君如视频时,兴奋地分享着,脸上洋溢着找到同道中人的快乐。
她们一起上课、下课、吃饭、练舞。真真会像个真正的闺蜜一样,在徐悦练舞摔倒时第一时间去扶她,在她被导师严厉批评后偷偷塞给她一颗糖果安慰,在她想家的时候陪她在天台上看星星,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家乡和梦想。
徐悦为在这个竞争激烈、人心复杂的环境里交到真真这样“真心”的好朋友而无比开心,她几乎每天都会在跟沈君如分享日常时,兴奋地提到真真。
【悦悦:君如!你看真真给我编的头发,是不是超好看!】
【悦悦:今天我们练到好晚,真真还特意去买了宵夜和我分享!】
【悦悦:感觉自己太幸运了,在这里能遇到真真这样的好朋友!】
字里行间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和满足。沈君如反复看着这些照片和文字,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稍稍落地。
她快速在手机上回复:
【看到你这么开心真好!发型很适合你,真真手真巧。要好好的,互相照顾呀!】
但当她目光不经意瞥见通讯录里那个存为“真真”的联系方式时,心头却像是被细小的针尖轻轻扎了一下。
这个号码,是顾泽元给她的,说有事可以联系。可她一次都没有拨过。
面对真真这样明媚耀眼、落落大方的大美女,她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即使知道对方是顾泽元的朋友,或许还是带着善意在照顾徐悦,沈君如内心深处那点自卑感依旧在悄悄作祟。
顾泽元那句“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的解释,并未能驱散她心里那点莫名的醋意,反而让这种醋意转化成了一种想要回避的姿态。
她下意识地想要远离真真这样的人,远离这种象一面镜子一样,时刻提醒自己平凡无奇的人。
所以,尽管为徐悦高兴,尽管理智上知道真真或许是个值得信赖的依靠,沈君如还是悄悄地把自己的心门关紧了一些。
她回复徐悦的信息充满了真诚的喜悦,但对于那个存在手机里的号码,她选择让它继续安静地躺着,仿佛不去触碰,就能维持住自己内心那点可怜的自尊。
一个难得的休息日傍晚,沈君如正在家中阳台上给几盆薄荷浇水,门铃响了。她有些疑惑地打开门,竟看到徐悦和真真站在门外,两人手里都提着满满的食材袋,徐悦脸上是兴奋的笑容,真真则笑吟吟地看着她。
“君如!惊喜吧!我们来突袭你家啦!”徐悦嚷嚷着。
“姐姐,打扰了。”真真的声音依旧带着那股天然的亲昵感。
沈君如一时有些怔住,下意识地将她们让了进来。她的家不大,一室一厅,但布置得十分温馨整洁,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书架,窗台上放着几盆绿植,最出彩的是那个连接着客厅的小小露台,此刻夕阳的余晖正洒在露台的原木地板和几张舒适的藤椅沙发上。
“君如,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家这个露台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吃火锅吧!”徐悦一来,就把真真带到露台参观。
“真的很棒,那姐姐,今晚就打扰了哦!”真真亲昵地看象沈君如。
“不、不打扰,欢迎……”沈君如连忙摆手,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真真,那份因顾泽元而起的、尚未完全消散的微妙醋意,混合着面对美女时天然的自卑感,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
真真十分自然地走进了厨房,仿佛来过无数次一样,开始熟练地找锅、洗菜,嘴里还念叨着:“姐姐,围裙在哪?这个丸子现在要解冻吗?”她那声“姐姐”叫得极其顺口,动作也麻利得很,完全没有客人的生分,倒像是回了自己家。
沈君如看着真真在自家厨房忙碌的窈窕背影,那种微妙的压迫感和距离感又浮现出来。这个女子,无论在哪里,都如此耀眼,而且……她对自己,是不是太过熟稔了些?
三人很快在温馨的露台上支起了小火锅,红色的汤底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热气腾腾地。暮色渐沉,露台上的小串灯亮起,气氛十分惬意。徐悦叽叽喳喳地说着训练趣事,真真在一旁笑着附和,时不时给沈君如夹菜,态度亲昵自然。
“对了,差点忘了。”只见真真拿出一个造型古雅、白玉般质地的细颈酒瓶和三个同材质的小酒杯。
“来来来,尝尝这个,”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压低声音,用一种讲秘密的语气说,“跟你们说,这可不是普通的酒,这可是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折颜上神的桃花酿,是我从青丘……带来的,你们信不信?”
徐悦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真真你就吹吧!”
真真自己也笑了,一边优雅地斟酒,一边说:“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让我这个剧粉角色扮演一下嘛。这是我自己试着酿的果酒,用了些桃花和山果,度数不高,口感还不错,特意带来给你们尝尝。”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中,散发出清甜馥郁的香气。沈君如有些惊讶地看向真真,她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个美艳时髦、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与“酿酒”这种充满烟火气和耐心的事情联系起来。
“你……还会酿酒?”沈君如忍不住问了出来。
真真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眉眼弯弯:“闲着没事瞎琢磨的,沈姐姐尝尝看,喜欢的话,我下次再带些别的口味来。”
沈君如接过那杯晶莹的酒液,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看着真真真诚的笑容,听着徐悦在旁边夸赞酒香,她心里那点因顾泽元而起的醋意和自卑,在这一刻,似乎被这露台的晚风、火锅的热气以及手中这杯意外的“桃花酿”,冲淡了些许。
三个女孩子就这样吃着喝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晨光透过露台的玻璃门,温柔地洒在相拥而眠的三个女孩身上。火锅的余温早已散尽,空气里残留着淡淡的食物香气和酒意。
沈君如被阳光唤醒,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只觉得半边身子有些发麻。她微微一动,低头便看见了枕在她腿上的那个人——是真真。
真真蜷缩在沙发边的地毯靠垫上,睡得正沉,长睫如蝶翼般垂下,脸颊还带着宿醉的浅浅红晕,平日里那份逼人的美艳此刻尽数收敛,只剩下毫无防备的宁静。她的一只手甚至还无意识地攥着沈君如的衣角。
这个姿态,这种依赖……
沈君如的心脏猛地一跳,昨夜那个模糊却温暖的梦境瞬间清晰地撞入脑海——梦里,确实有一只通体火红、灵动非凡的小狐狸,总是绕着她脚边打转,用毛茸茸的脑袋蹭她的手心,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一声声地叫着“姐姐”,那声音又软又糯,叫得她心头发软,忍不住就想把它抱在怀里,给予无限的宠溺。
而此刻,真真枕在她腿上安睡的模样,竟与梦中那只粘人又惹人怜爱的小狐狸诡异地重合了!
一种莫名的、汹涌的冲动毫无预兆地袭来——她想伸手,去抚摸一下真真那头如海藻般浓密微卷的长发,想去感受那发丝是否如同梦中狐狸的皮毛般柔软顺滑。
这个念头让沈君如自己都吓了一跳,指尖微微蜷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我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她怎么会对顾泽元身边这个让她感到自卑和些许嫉妒的女人,产生这种……近乎宠溺和心疼的情绪?是因为那场梦太真实,还是那所谓的“桃花酿”后劲太足,混淆了她的理智?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腿上的人,也生怕惊扰了自己心里这片突如其来的、混乱又柔软的涟漪。
就在这时,真真浓密的长睫颤了颤,嘴里发出像小动物般的呜咽声,悠悠转醒。她先是下意识地用脸颊蹭了蹭沈君如的腿,仿佛那是世界上最舒适的枕头,然后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眼眸里还带着初醒的朦胧水汽,她仰头看向沈君如,恰好捕捉到沈君如还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以及那只悬在半空、微微蜷缩着似乎想触碰什么的手。
真真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里瞬间漾开清澈又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非但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像只被顺毛顺得很舒服的猫,又往沈君如身边靠了靠,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天然的娇憨:
“姐姐,早啊……你的腿,比枕头舒服多了。”
这话说得自然无比,仿佛她们是相识多年的亲密姐妹。
沈君如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悬着的手触电般缩回,慌乱地移开视线,语无伦次:“早、早……我、我腿麻了……”
几乎是同时,另一边的徐悦也被她们的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打着哈欠:“几点了啊……头有点晕……诶,你们醒这么早?”她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那微妙的气氛,大大咧咧地伸着懒腰,“昨晚喝多了,居然就在这儿睡着了!不过睡得还挺香的!”
真真这才笑着从沈君如腿上起来,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裙,仿佛刚才那个赖着不起、撒娇耍赖的人不是她。她站起身,阳光勾勒出她完美的侧影,她又变回了那个光彩照人的大美女,只是看向沈君如时,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近和……一丝了然的促狭。
“是啊,睡得真好。”真真意有所指地笑着说,目光扫过沈君如依旧泛红的耳尖,“多亏了沈姐姐‘人肉枕头’功劳。”
沈君如只觉得脸上刚降下去的温度又升了上来,她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借口要去准备早餐,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钻进了厨房。
站在厨房的水槽前,用冷水拍了拍脸,沈君如看着镜子里自己绯红未褪的脸颊,心里乱成一团。刚才真真醒来时那依赖又亲昵的姿态,还有她看向自己时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都让她心跳失序。
那种想抚摸她头发的冲动再次涌现,伴随着梦境里那只红色小狐狸的身影。
“我一定是还没醒酒……”沈君如对自己说,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荒谬的念头和画面甩出去。可她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一夜,她对真真的感觉,似乎真的……不一样了。
而客厅里,徐悦还在没心没肺地嚷嚷着:“君如!早餐想吃煎蛋!真真,你呢?”
真真望着厨房的方向,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轻声回应:“我啊……随姐姐安排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