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一在地上吃自助餐。
因为实在没招,只能捡起周舒望收起来的猫粮吃。
唉,不想做一只被饿死的猫。
从昨天到现在,周舒望一直在昏迷。而他自己,变人变猫来来回回好几次,胸口依旧烧得慌。
将袋子再扯大一点,猫粮撒得越来越多,他马不停蹄地跟在后面吃,生怕漏掉一颗。
叮咚一声,门铃忽然被按响。
乐一瞬间抬起头,耳朵朝前竖起,警惕地看向大门。
他皱紧眉头,鼻子一吸一吸,感受门后陌生的气息。
细闻起来,更加熟悉。
叮咚!
一声急促的门铃似乎昭告了门外人耗尽的耐心。
乐一静静立在玄关柜上,听到门外的对话声。
“……不要着急,该是我们的一个也跑不掉。”
模糊的声音刚落,天色忽然暗沉下来,大树猛烈摇晃,呼啸风声响在耳边。
乐一一惊,赶紧跑到窗边一看。
明明是大中午的,刚刚烈焰高照,此刻却狂风大作,夜幕降临。
街道上空无一人,格外安静。
古怪的气息笼罩在上空,将这块空间隔离,房间内静谧的可怕。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
“小望,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的义父。”
“你两岁那年,亲手杀害自己的父母时,是我收留了你,保护你成长到了今天,你还记得吗?”
“小望,快开门吧,我想和你好好聊一聊。”
门后的乐一逐渐瞪大眼睛。
他不理解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义父”,又什么叫“杀害自己的父母”?
周舒望为什么会和死老头扯上关系!
是的,在黑袍老者说出第一句话时,乐一就彻底认出了这个熟悉的味道,就是当时的黑袍人和老人!
他们这样来者不善,再听他们充满威胁性的口吻……
乐一难以克制的发散思维,他愣愣地看向自己隐隐发烫的胸口。
乐一飞速拱开卧室门,跳上床,踩在男生身上。
“喂,赶紧醒醒,这下是真出大事了!”
男生纹丝不动。
乐一急得上嘴又啃又咬,将男生的衣服扯得破烂不堪:“再不醒咱们都要死了啊!”
就在乐一泄气时,屋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
破空的风声猛然钻进这片静谧的领域,乐一全身毛发瞬间炸起,朝渐渐打开的房门大叫一声。
“喵!!!!”
下一秒,身体一轻,猛地腾空。
铁门渐渐敞开,发出年久失修,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门后,盘着一头乌黑柔顺长发的老人面露微笑,看向抱着猫的蓝眸男生。
老人闭起眼,深吸一口气,愉悦地感慨:“好孩子,好久不见了。你和你的父母长得真像啊。”
他满意地将周舒望从头到尾打量:“我真没有看错,多么伟大的返祖血脉,哪怕是刻意压制,也依旧强大,让妖忍不住臣服。”
乐一呆愣住了,一头雾水地抬头:“你什么时候醒的?”
周舒望却把他放下来,如往常一般推推他的屁股:“去房间。”
乐一:?凭什么。
乐一不肯走,周舒望伸手,淡蓝色的光萦绕在指尖,阳台上的蓝色小球被他吸到手里。
男生朝房间扔去,乐一下意识去追。刚跑进房间里叼住球,一转身,房门在眼前关上。
不好,被骗了!
他跳起来挂在门把手上,想像往常一样开门,但门纹丝不动,去刨阳台门也是如此。
喂!干嘛!!
不管猫在里面如何叫,门外的对峙气氛诡异沉默。
老者抬手:“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今天是敏敏他们结婚二十年纪念日吧?”
周舒望冷硬地挡在门前:“不必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
老者哼笑,并不将他的厌恶放在心上:“我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说话了,怎么,是打算承认自己是妖了?”
“别拿我和你们相提并论。”
“啧,”老人故作为难地看向身旁的黑袍人,“你这话说的,你父母也是妖啊,难道你连他们也讨厌?”
周舒望不想跟他们废话,准备关门。黑袍人却猛然伸出手,把住门。
他轻嗤:“真是奇怪啊,居然会有妖不承认自己是妖,我可是连做梦都想变妖啊。”
周舒望眼一凝,一道蓝光飞速闪过,将黑袍帽子打落下来,露出底下一张老实憨厚的面容。
如果乐一在这,一定能认出这是和惠骋亲如兄弟,纯人类的富子。
“不人不妖的东西。”
富子被激怒,手瞬间妖化成熊掌,朝周舒望狠狠拍去,老人却握住他的手。
“别生气,他本来也没说错,”老人淡然一笑,“当然,再多进行几次改造,你就彻底是妖了。”
“……这当然,还得多依仗你的妖力提供者,我们的返祖大妖小望了。”
…
“嘶,接电话接电话啊!”
又变为人形的乐一找到手机,将号码拨了出去,但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应答。
“可恶的惠骋,居然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他愤怒地将手机摔回床上,又去琢磨开门的方法。
他抄起椅子就往门上砸,砸没两下又脱力地椅子掉落在地,他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双手。
烦死了,这破异世界,没了灵力什么都干不了,他到底来这是干嘛的!
谁安排他来的!!
别被他发现了,非要揪着领子痛扁一顿不可!
他愤愤不平地最后踹了一脚门。
也不知是最近吃不饱的原因,还是胸口发烫人形猫形频繁切换的影响。
就只是踢一脚,乐一忽然眼前一黑。
他撑着墙,使劲甩头,想保持清醒。
但越挣扎,越是无边的黑暗将他意识吞没,手逐渐垂落,他朝前倒在地上。
晕倒前的最后一眼,乐一还苦中作乐地吐槽:到底是谁,就非得用切断他意识这种粗暴直白的操作来推进事件的发生啊!
都不知道他下一次醒来,又会有什么变化……
不,不想晕……
……
咔嚓——
剧烈的声响在头顶炸开。
天光乍亮。
一瞬间,山林间的生灵全都夹尾振翅,混乱逃窜。
不过几息间,滚滚浓云聚积在上空,云间电闪雷鸣,几乎要将耳朵震破。
又是一道粗壮的闪电狠狠劈下,大榕树剧烈震荡。
它将所有的雷电引了过去,炸出了令天地都刺目的白光。
轰隆声渐息,所有草木灵怪全都朝大榕树看去。蛰伏在大地之下的根脉联系,透过黄泥土地,将这位祖祖撕裂的疼痛传递进它们的每条根茎里。
祖祖在喊疼!
青年咬着牙从月潭站起,已经枯竭的灵力无法再支撑他幻化出一身干净的衣服,只能胡乱披上一件血迹斑斑的衣服蔽体。
踏出月潭的每一步,鲜血如流水般淌下的,融进潭水中随波蔓延。
曾经清绿的月潭,现在一片污浊。
一只大手紧紧禁锢住青年的手腕,哽咽艰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别去,别去……”
青年轻叹一声。
他握上那只颤抖的手,一点点将手指掰开。
大手被掰落的一瞬间,又重新紧握了上来。这次是两只手。
沉闷的雷声重新在云间酝酿。
天地间,独留下那片暗绿色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眼前。
轰隆!
紫白色闪电直劈而下,将大榕树包裹,滋啦滋啦的电光带起一片火光,瞬间点燃所有树木。
天地间昏黑一片,冲天火光烧红天际,无数生灵哀号躲避,依旧逃不过被卷入火焰中的命运。
乐一呆愣在高空,俯视眼前如炼狱般的一幕,浑身冰冷。
这片天地的一草一木他多么熟悉?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是所有生灵的家园,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狠掐了把自己的手,清晰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不是梦。
难道之前的母溪暴涨,冲溃树木也不是梦吗?
朞山怎么会突然经历这样的事情?!
【这不是梦。】
虚空中,忽然传来一道模糊悠远的声音。
“是谁?”
声音轻笑一声:【我知道你会这么问的,但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乐一讨厌神神叨叨的,本不想理他,但望向眼前的场景,焦急问:“什么叫不是梦,你是说现在朞山正遭受劫难吗?”
【不是,】声音停顿,【至少现在不是。】
“那这是未来发生的事吗?”
【这是过去发生的事,将来还会再次上演。】
乐一皱眉:“我现在在哪里,我要回去救朞山!”
声音轻哼一声:【凭你现在的能力,完全就是蚍蜉撼树。】
“那你就有本事了?”乐一被他这态度激得忍不住反驳。
声音却叹息:【我也没有,所以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我该怎么做?”
眼前的画面骤然变换,熟悉的客厅出现在眼前。
乐一的眼神一眼就锁定在门口的三人身上:周舒望背对着他,紧紧把住门;他面前的黑袍老人脸上是虚伪的笑容,握住一个伸出来的熊掌,而熊掌的主人——正是富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他赶紧跑到周舒望面前,但男生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分神,一直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三个人就像时间静止了般,全都一动不动。
虚空里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仔细看看周舒望的身上有什么。】
有什么?
乐一仔细扒着周舒望衣服瞧,左掀掀右翻翻,也没看出什么来。
【喂,谁让你耍流氓了!】声音突然破功。
乐一不服:“我哪里在耍流氓,我在看他身上有什么好吗!”
【你离远点看,再看看,有什么?】
离远点看,果然发现周舒望身上在隐隐白光闪动,几近透明,如果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这个白光,就叫气运。】
乐一不解:“所以呢?”
【你现在看不太出,是因为气运在逐渐暗淡,身负气运的人的命运走向在衰败,这会引起世界的动荡甚至毁灭。】
乐一皱眉:“难道世界毁灭和朞山的灾难有关?”
【是的,】声音低沉,【如果你能通过改变身负气运的世界主角的命运,收集他们身上反馈的气运能量。等收集到一定程度后,你就可以将这些能量反哺给朞山,帮助朞山抵御浩劫。】
“那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还有机会吗?”
声音叹息:【很可惜,如果时间正常运转的下一秒,周舒望会和黑袍老人所驯化的所有半人半妖的怪物厮杀纠缠在一起,直至控制不住体内的返祖力量,致使世界毁灭。】
他继续道:【另外,世界的另一个身负气运之人被困深山中,气数将近。】
乐一追问:“我该怎么做?”
【等到你收集完能量,你可以选择再回到这个世界的早些时间点,进行干预和挽救。】
“好我知道了,”乐一迫不及待,“快,快快进下一个世界。”
声音逐渐变得模糊,悠远:【接下来的路就需要你自己走了,我相信你。】
【……未来有一天,我们终将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