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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前夫上青云 第9章 抄书往事

作者:三泉雪 分类:仙侠玄幻 更新时间:2025-04-26 21:40:49 来源:文学城

巽道场的风波并没有波及到他处,到了辰时,学生们还是要按时上晨读。何且歌向夫子告了假,偷偷避开人群去了安置孟芳的院子里。

小院内环境清幽,竹帘被风吹得簌簌作响,隐约能听见远处学生们念书的声音。

何且歌到的时候,孟芳布满老茧的手正顺着陶碗的纹路来回摩挲。这位大字不识的农妇似乎一夜没睡,也没怎么进食,从昨日起她便缩在藤椅里,脊背深深佝偻着,仿佛要把整个身子全部嵌进竹篾编织的缝隙中。

“阿婶,”何且歌知道劝不动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想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些,“麻烦你好好回忆下,你们孟家村附近,最近有什么异常之处吗?”

孟芳自来到学宫之后就一直被人推着走,所有人都有问题要问她,不同的人问的问题都不一样,却从来没有人解答她的疑惑。她紧张地攥着衣角,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何姑娘,我家冬儿到底……你实话告诉我,冬儿是不是回不来了?”

她知道孟冬儿父亲去得早,全靠孟芳一人拉扯大,对于他们平民百姓来说,仙门都是高高在上招惹不起的存在。孟芳送别女儿的时候,以为她女儿离开了自己,从此将是前途大好,再也不必像她这样为了生计而疲于奔命。但还不等到孟冬儿锦衣还乡,便失去了踪迹。

柳夫子已经将调查的经过都发给她了,目前真相仍不明朗,周慕言虽然伏诛,但还有他背后的魔族同伙没找到。

北凌的阴谋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就已经牵扯到了这么多人——上官彬死在南岭,回到学宫的只是个被操纵的傀儡;周慕言通敌叛国,被林之鹤斩于剑下;孟冬儿与上官彬一同执行任务,如今也大概率遭遇了不测……

若是跳出当前,以一种更为宏观的角度去看,这些人的性命根本不会影响任何东西。北凌的布局是很早就有的事,两国之间暗流汹涌,死几个人确实没什么大不了,根本入不了那些大人物的眼中。

饶是何且歌自己,现在她为孟冬儿出头,自觉胸中愤慨万千,但几月几年之后,她也会渐渐淡忘此事。

真正走不出来的,只有孟芳而已。

“我们还在查,已经有眉目了。”何且歌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她伸手覆住孟芳的手背,那些皲裂的纹路硌得她掌心发疼,“阿婶,你确定最近没有任何异常吗?你平时有没有出过村子?”

孟芳道:“出去过,我一下地干活腰就痛得厉害,村里大夫说村外山里长着一种草药,敷在腰上可以缓解一点……我就每过几天就出去采点药。”

“有没有见过什么妖兽?按照任务描述,此妖兽为筑基期,应当动静不小……”

“没有。”这回孟芳非常确定,“我对南岭一带特别熟悉,最多也就是入夜以后有野狼之类的,绝对没有你说的厉害妖兽。”

“我明白了。”何且歌郑重地点点头,“这把匕首先留给你防身,我可能需要离开一阵子,有什么事找柳夫子就好。”

她直起腰来,向柳夫子发过去一条消息。

【兑道场-何且歌:柳夫子,您的猜测是对的,孟芳说她没有听说过任何有关妖兽的消息,村里也没有什么异常。】

她犹豫片刻,又补充道:【我准备再去孟家村附近查探一番,至少要找到冬儿的尸体。】

柳夫子很快就回复:【这就走吗?】

何且歌有些疑惑,柳夫子这意思,似乎是想让她再等一等?

【柳:南岭一带情况不明,孟芳作为关键证人先留在学宫。这两日我需要为巽道场的事收尾,抽不开身……你一人去的话务必小心,等尘埃落定后,我亲自送孟芳回去。】

【如果一切顺利,明日潜入学宫的魔族便会水落石出,我会替孟冬儿报仇。】

——有魇核在手,要追踪到幕后的傀儡师,并不是不可能。

南问柳收起玉符,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放林之鹤走了,现在又要厚着脸皮去请他……不过是找个魔族而已,一定要用林家的倦鸟归林吗?”

沈珮还在拿着本子写写画画,准备赶出一份巽道场的定损报告。闻言沈珮头也不抬,摸到手边一封信丢给南问柳:“不想找他当然可以啊,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喏,这是周慕言和魔族来往的信件,你去藏书阁二楼,找到所有人的入学材料,一一核对笔迹……”

“这种事交给我一个小小的夫子?”南问柳大惊失色,“我觉得还是祭酒大人亲自来比较好……”

沈珮扬了扬手里的本子:“那我们换换,你来出定损报告?巽道场有多少桌案、多少书架你知道吗?”

南问柳顿时萎了。

她最讨厌这种繁琐的工作,伸了个懒腰往身后桌上躺去,又抽出一本书盖在脸上,哼哼唧唧道:“我睡着了,没有天塌下来的事不要叫我……”

沈珮倒是心情颇好,居然还慢悠悠哼起了歌。南问柳听了一阵,实在忍不住了,把脸上的书扒拉开:“沈珮你到底是不是人,上班还能这么高兴?”

“为什么不能呢。”沈珮弯起眉眼,“林家说了巽道场的损失他们赔,我趁机做几笔假账,能多敲点就多敲点。”

今日晨读之前林之钰赶回了学宫,据艮道场的司业描述,这位小少爷当时臭着一张脸,活像全天下都欠他八百万的模样。司业以为他又要惹出什么事端来,从他进门起就开始提心吊胆,没想到他居然规规矩矩地坐到了座位上,认认真真听完了整堂课。课间同窗聊起巽道场的事,他更是表示林家愿意赔偿。

司业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知了沈珮,不可置信道:“这混世魔王怎的突然转了性子?别不是被夺舍了吧?”

“兴许是林之鹤跟他说了什么——你说,”沈珮转向南问柳,“林之钰为何这么怕他哥?”

南问柳枕着一条胳膊,惬意得快要睡着了。书室内安静极了,她能清楚听见沈珮翻动书页的沙沙声响。墨香混着檀香缓缓氤氲开,一缕日光自窗户顶端洒进来,映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昨日一场暴雨,雨停后,居然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么,晦气。就他这性子,谁见了不心里犯怵。”南问柳切了一声,“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南景学宫的时候么?我给你丢纸条,不小心丢到了他脚底下,这小子居然问都不问,直接跟夫子打小报告!”

“你那会才多大?十六?十七?”沈珮蘸了蘸砚台,墨香顺着春晖漫进檀木书架,“夫子罚你抄二十遍《道德经》,你倒好,一个字也没写,直到夫子说要检查你的抄书成果,你居然胆大包天,偷偷往他茶杯里下巴豆粉……”

“我问了离道场的丹修,算过剂量的!那杯茶最多让他请一天假,对身体没什么损害,后面的事后面再说嘛……你说,夫子每日悉心教我们课业,一年到头也放不了几天假,我好心让他请假歇息歇息,是不是非常体贴?”

南问柳此人惯会说漂亮话,一张嘴能把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偏偏又听得人找不出毛病。不管一开始哪边有理,最后有理的肯定都是她。沈珮与她争辩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自此之后就由着她去了。

“夫子也能好好歇息了,我也多了一天补上我的抄书,两全其美的事,大家都高兴是不是?”南问柳却越说越来劲,唰的坐直了身子,觉也不睡了,“结果林之鹤那小子把我逮个正着,他上辈子属狗的吗?专程和我作对……夫子知道这事后,又罚了我二十遍,加起来可是整整四十遍啊!要我说,这书就合该他来抄!”

沈珮揉了揉眉心,问:“所以,最后是谁抄的?”

她记得南问柳最后按时交上了抄书,四十遍《道德经》抄得规规整整。但凭她对南问柳的了解,此人根本不是乖乖认罚的性子,绝对是有人代笔。

果然,南问柳嘿嘿一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然是他啦。”

沈珮蘸了蘸砚台里半干的墨,道:“林之鹤那样的人,怎么会心甘情愿替你抄书?”

“他是不愿意,但这是夫子罚的啊。”南问柳道,“林之鹤说我这四十遍书一点也不冤枉,毕竟是我捉弄夫子在先,害得夫子在众人面前丢了脸。我当然不服气,我说林之鹤,你别以为夫子是多么板正的人,他看着一本正经,实际上在道场后面那颗大榕树底下藏了酒呢。”

“然后呢?”

“他当然不信,所以我激了他两句。”南问柳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我说林大少爷不信是吧?不如我们趁着夜色去把夫子藏的酒挖出来,看一眼就埋回去,谁都不会发现。”

她突然瞄了瞄左右,压低嗓音道:“我在巽道场有个关系不错的符修同窗,提前讨了一张定身符,趁着林大少爷没注意,贴在了他的后颈。”

沈珮倒吸一口冷气:“你可真是胆大包天……”

“他那时候修为已经到了金丹境,这张符顶多锁住他半盏茶的时间,不过也足够了。”南问柳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我当着他的面,把夫子私藏的三坛秋露白全倒到了大榕树底下!可惜你没瞧见他那时的表情,太精彩了,好像我倒的是他家祖宗的骨灰似的……

“第二天夫子发现他的酒没了,气得胡子都在抖,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好让整个学宫都知道他偷偷藏酒喝吧。所以这件事不能大肆宣扬,他不敢挨个盘问。于是我偷偷告诉夫子,这是林之鹤干的。”

“林之鹤竟没供出你?”

“他倒是想!可那日我留了证据,留影石拍到了他在那里站了足足半盏茶时间,他拿什么自证清白?所以夫子说,我这四十遍书让他替我抄了,他那时候盯着我的眼神活像要杀人……可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抄了?”

纵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沈珮还是不禁咋舌。她失笑着摇了摇头,忽然想起昨日林之钰登门的时候,说南问柳阴险狡猾,最擅长花言巧语骗人。

林之钰那时候尚未入学,对南问柳的了解只能是道听途说,这话应该也是从他哥那里听来的……果真一点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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