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存星。忍冬半球。
A区监狱。
林云汉想逃。像单于夜遁逃那样,她林云汉要云汉日遁逃。
会见有半个小时。
只有半个小时?——这是林云汉一开始的想法。惊讶,觉得太短,不够交流。
居然有半个小时?!?不,居然才过去五分钟?
——这是她见到杰?朗博第五分钟后。
他们见了多久,他就喊了多久冤。而且不仅仅嘴巴在用力,他手脚并用;不仅仅手足口,他的牙齿喉咙声带都在震颤。
林云汉的耳膜也是。
也很难不讶异于监狱给人影响之大:杰?朗博第在照片上还是个看起来很愉快的小伙子,哦当然,谁在监狱外没背负人命案子没犯过法时都无疑是愉快的。
而今,半年过去,他憔悴得不行。瘦得皮包骨,皮肤不说黝黑也黄里透黑。
林云汉堪堪叹了口气,感慨罢了,结果似乎成了他不知倦怠地呐喊着的导火索。
次日,由于不是临时决定,会面早了两小时。
金银半球阳光灿烂,忍冬半球鸟不拉屎。
枢璇的树上苟延残喘着枯枝落叶,杉树樟树尚能为世界增色。
禄存的金银半球阳光灿烂,热量因素使得秋季还未过去。
林云汉出示证件通过安检,黑压压的哑光大门重重关上前,最后看了一眼狱外灰白的天、萎缩的树、监狱大门两旁堆着的垃圾。
没什么好看的。只能说不愧为监狱所在地。
今天的杰?朗博第精神面貌不错,颇有些容光焕发的意味。到底还是二十岁的学生,林云汉也不想以貌取人,可他就是给人一种清澈愚蠢的学究气远远多于奸杀犯的感觉。
林云汉:“早。你今天看起来不错。”
杰?朗博第:“林律师早上好。谢谢,我也这么认为。但林律师你今天看上去好像气色不佳?”
…呵呵。“气色不佳”。
还不是昨天被你喊的一整天脑瓜子都嗡嗡的,晚上做梦都不得安生,一连串的噩梦吓得我一晚上起了三次夜。
“是吗?不管那些,时间有限。”林云汉一手搭在腿上一手转着触控笔,“时间过去这么久,你还记得星历86年6月24日晚发生了什么吗?”
“记得。”这半年来,他每天除了在狱中吃喝拉撒还有劳改学习,就是在一遍一遍反复琢磨那一晚。“但是你也说了,过去那么久,我再怎么记性好,也不能保证我的口供不掺杂着我自己主观臆造的成分了。也就更不必说有多少是主观臆造出来的。”
也是。
所以说啊,你说这事儿闹的。林云汉挠挠头,笔转着转着有些要离心飞出去的意思,她赶忙停了。把椅子拖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和角度,翘起腿,决定还是照常规问询当事人。
杰?朗博第的视角与基本案情不完全相同。譬如一开始那段,不是由受害人母亲的视角阐述霏,而是他为什么好好的不待在自己家而非要跑去侄子侄女和侄孙的家。
确实是失恋。
“但我也不至于变态到去□□他们的女儿!”说到这儿,杰?朗博第显示出愤懑,但也远不及昨天那样激动。“嗯,你继续。”林云汉说道。
他并没能立刻马上继续,因为一个机器人移了过来:“检测到860701001情绪波动大,请服药。”
林云汉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机器人。
看款式绝对不是这两年的。而且从痕迹之类的,易得它已经投入使用较长时间,边边角角污垢聚积。
杰?朗博第三言两语说明白了自己过会儿就吃,半小时左右,让它一边待机去,打发它走。
“你昨天那样,是因为病发?”
“应该是吧。昨天不是快中午才约见吗?我是早上,大概现在这个时间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服的药。可能是药效过了,所以才那样。抱歉,吓到你了林律师。”
“没事没事,其实经常遇到,”其实并非如此。与此同时心中又产生新的疑问,譬如为什么觉得你没服药时要比你服药后“正常”。
可以等结束后去医院调取他的病历。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下床即将去敲默默的门前和被逮捕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是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没有印象。”
是啊,唯独那里。
林云汉再三确认:“您确定是一丁点儿都记不起来?那么,您认为是为什么?”见他好像依旧毫无头绪,林云汉给出一些参考,而非引导:“您不需要顾忌什么。长期压力、睡眠不足、疾病、药物?或者其他?”
“我没有顾忌,就是真的、真的想不起来。一定要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一定要说的。”他颇自暴自弃地用戴着手铐的双手捶了一下桌面,“我听说我这回必死无疑了。”
“别这么悲观,”林云汉还得安慰他,“麻烦您再绞尽脑汁一下呢?比如你的状态、感受。”突然灵光一闪:“‘梦游’?”
“唔……我没有这种习惯。”
“不,我的意思是,类似于‘梦游’。”
“类似于……哦!”杰?朗博第一跺脚,“我当时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就是,真正的内在的我被困在一个虚假的外在的壳子里,嘴被迫闭上却未五感尽失,眼睛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觉得这很像药物作用。或者就是你有病。”林云汉语速溜得飞快,因为时间快到了。她可不想被警棍抽,虽然按规章制度也只有杰?朗博第会挨抽。
“我印象里,我们家没有家族遗传病史。”
“嗯……”这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看来这趟医院非去不可了。
离开监狱之前,她看到先前那机器人给杰?朗博第带来了他要吃的药。无意瞟了一眼,看到那是什么什么安神舒压助眠胶囊,明黄色的包装盒。
联邦曙光医院。
林云汉体质佳,底子贼好,不怎么来医院,对于大大小小的手续不太了解,找挂号的地方就找了至少十分钟。
终于看到机器,她正准备往那儿走,心里想着方才监狱里那种机器人真该在医院这种地方被充分利用,就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海莉?格雷。
“好巧,”“嗯?”
海莉?格雷转过头来。“嗯。”
林云汉略感无语。
话多一点噻,这让人怎么接?
“对了,你的围巾我洗好了,这两天来禄存见当事人,应该已经晾好了。改天我给你送过去。”
“不用麻烦,有空我去拿。”
“你真的能有空?”
“……好问题。”
“海莉!”一个白大褂、医生偏研究员打扮的人大步走过来,“乐总理的情况确认完毕了,你来看一下具体检查报告?”
“哦,好。”原来她是陪同乐总理来的。不过,乐总理来干什么?生病?
海莉?格雷并无把她带去一起看乐只君的检查报告的意思,然而乐只君闲不住,自己踱过来了,带着厚厚一沓报告。
“我自己走过来了~”她声音温温柔柔,富有力量,“攸宜你也别说我,我就是闲不住。”海莉?格雷刚要开口,乐只君打断施法前摇:“你也别说我!”
注意到林云汉,乐只君问道:“诶,这位是?”
“哦,我朋友。林云汉。”海莉?格雷介绍。
“乐总理您好!我名字是双木林加上‘银河’的那个‘云汉’。”
乐只君乐了:“那怎么不叫林星汉?‘星汉’也是‘银河’。”
“有的。我兄弟就叫‘林星汉’。我们是龙凤胎,分不清姐弟兄妹的。很高兴认识您,乐总理。”
“也很高兴认识你,林云汉,林……”她询问的目光看向海莉?格雷。海莉?格雷:“她是律师。”“哦~林律师,对吧?”
林云汉点点头。
乐只君热爱分享自己的身体状况,遂道:“我怀孕啦,看,我的肚子。你可以摸一摸。”
林云汉是真的觉得新鲜,便上手轻轻抚摸我,并问:“七八个月了?最近的新闻照片里一点没体现,保养得好好。”
乐只君笑了,那种开怀的爽朗的、真的觉得有趣而被点了笑穴的笑。
“其实是四个月。”
这下就实属小巫见大巫了——乐只君怀的是四胞胎。
期中成绩出来,继语文、政治考过班1后,地理也考过了。
而且赋分制下地理年1也拿到了。
禄存星很特别,自转方面的。不阐释具体原因,总之导致的结果是金银半球和忍冬半球,一个温暖宜人一个寒冷骇人。然后半球内分ABCDEFG……一堆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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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朗博第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