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疫苗的时候,杜知原学着看过的电视剧,把自己的胳膊伸出去,“怕疼可以掐着我”。
杜行一一脸你有病吧上下扫视杜知原,把她的胳膊打到一边,“起开,别挡医生的视线”。
杜知原看着针扎进杜行一的胳膊,非常奇异的,她竟然觉得有些疼。她被这种感受震得说不出话,体验到呆若木鸡是什么意思。
杜行一一脸轻松,针头出来以后立刻问下一针什么时候来打。
“你好厉害啊,你打针都不怕疼。”躺在床上,杜知原轻抚杜行一的伤口。
还是两个人,橙子被关在客厅了。
“这有什么好夸的?”杜行一简直匪夷所思,一个每天挨刀子和枪的杀手夸一个打了疫苗的人不怕疼。
“别摸了,早都愈合了。”杜行一打掉杜知原的手,她的伤口有点痒。
“我受伤的时候很少,因为我很厉害。”杜知原的手指环绕着针口的痕迹。
“第一次受伤是小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的年龄,所以好多事都发生在小时候。”
那是她第一次出任务,目标已经中枪,又摇摇晃晃朝Saurosc背上砍了一刀,大喊“星会永恒”后死去。
Saurosc疼得要昏过去,但她记得Cynthia的话:要立刻离开现场。她跌跌撞撞往远处跑,她不知道Cynthia就在附近看着。
她跑呀跑,背上的刀好像越嵌越深。她停在一个湖边,湖水是红色的。她跑不动了,她趴在岸边。
恍惚之中,她好像看见了小狼,还有猴子。她朝它们招手,她想跟它们走。
她失去了意识。
醒来后是她第一次见到Ella, Ella皱着眉毛问要不要手术把背上的疤痕去掉。Cynthia说不用,这会是她身上唯一的伤痕。Ella给了自己一块糖,草莓味的,安慰自己说吃了糖就不疼了。
Saurosc摇了摇头说自己本来就不疼。她说的是真话,她好像失去了痛觉一样。Ella检查说可能是痛觉神经损伤,Cynthia大笑,说真是天生的杀手。
Ella对Cynthia的反应有些不适,Saurosc看起来完全是个小孩。
Saurosc也在打量Ella,她看起来很年轻。后来Saurosc才知道Ella曾在I1222学习医学,所以来到I6做医生简直是降维打击。
Saurosc挨的一刀不仅砍掉了痛觉,还凿刻出一件完美的利器。她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一般,再无敌手。
“第二次受伤就是再次遇见你的时候。”
Saurosc本计划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后去找杜行一,谁能想到她一心急,竟被对面抓住了漏洞。
任务照常完成,但也挨了两下,有些不太雅观的掉进了杜行一的车里。她的原计划不是这样的。
杜行一用手背抹掉眼泪,嚷着要看杜知原的伤口。
一道粗粝的伤口。看得出医生已经尽可能让它不那么骇人,但杜行一还是被吓了一跳。
伤痕斜贯背部,在月光下像一条远古的毒虫,面目狰狞形态可怖。
杜行一的手抚上去,眼泪落在上面。
“疼吗?”
“很吓人吧?”
两个人的声音交叠。
“不。”
“不。”
杜行一轻轻吻上了那道伤痕。
杜知原控制不住地战栗了一下,杜行一的嘴巴软软的。
杜知原转过了身,杜行一的眼泪在月光下亮晶晶的,像午后泛着光的溪水。
杜知原凑近,她的嘴巴逐渐靠近杜行一的眼睛,她把杜行一的眼泪舔掉。记忆里小狼会这样安慰小时候的自己。
渐渐下移,她的嘴巴贴近杜行一的嘴巴,杜行一的嘴巴湿哒哒的,软软的。她就这样轻轻按着杜行一的嘴巴。
正要分开时,杜行一回吻住杜知原的嘴巴。杜行一俯身起来,两个人激烈地纠缠着。杜知原不知道原来嘴巴里也可以打架,杜行一的温柔和缓包裹了她,她渐渐放松下来。
分开,贴近,分开,贴近。
云团与云团碰撞、挤压,水汽重得它们负担不住。重力拖拽着它们。风也拍打着它们。
终于,雨滴纷纷从云里逃逸而出,你追我赶,簌簌地落下。
它们轻快,它们痴缠,它们落在树冠、树枝、树干、树叶,它们落在花瓣、花蕊,它们落在溪流、河水、海洋,它们落在山峰、山石。
万物发出欢快的声响,万物迎接着雨水的降临。
雨在人间狂舞,雨在人间挥洒。
它们跳啊、闹啊,有限的生命,终于还是要坠下。
不,雨水丝丝缕缕、点点滴滴,渗入了泥土,渗入了大地。
橙子在疯狂挠门,雨有点大,扰猫清梦。
雨滴静静地躺在泥土里,大地是坚实的,深厚的,仁慈的。
太阳出来了,风吹过,雨滴在沉睡中被唤醒。
它们说,雨儿,你再升起罢。
雨生成云,复而落下。
橙子喵啊喵,试图制止这场连绵倾泻的风雨。
人,猫的世界一直下雨,猫处理不好。
第二天。
杜行一一睁眼,就对上杜知原凑得很近的,笑眯眯的大脸。
开玩笑的,杜知原的脸不大,脸又小又流畅。
杜行一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
杜知原从背后抱住杜行一,把头埋在杜行一的脖子里,深呼吸。
“别烦我,再睡一会儿。”杜行一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黏腻。
“要迟到了,起来吃早饭了。”杜知原亲了一口杜行一的背。
杜行一立刻弹射起床,看了一眼手机,“天呐!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
杜行一顾不上数落杜知原,迅捷地完成了换装流程。
打开卧室门。
橙子横躺在门口,翻着白眼,嘴边还有一点白沫。
“橙子!橙子!橙子你怎么了!!!”杜行一刚醒就又要吓晕了。
杜知原慢慢走过来。
“怎么办啊,我请假吧,橙子怎么了?”杜行一着急忙慌开始找手机。
杜知原踢了橙子一脚,“诶,别装了”。
“杜知原你还是人吗?!”杜行一踢了杜知原一脚。
神奇的是,橙子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来,走到一边开始舔手。
杜行一目瞪口呆。
杜行一出门时还是嘱咐杜知原带橙子去检查一下,是不是吃到什么东西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有点不舒服。”杜知原伸着脑袋。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杜行一把手背贴到杜知原脑门上,不烧啊。
“嘴巴有点不舒服。”
……真该把电视卖了。
杜知原心满意足地带着嘴巴上的余温收拾饭桌。
橙子跟在杜知原脚边。
杜知原蹲下来,把橙子抱起。
“妈妈上班去了,妈妈晚上才回来,是不是想妈妈?是不是想妈妈?”
杜知原突然想到什么,放下橙子,“走,带你去训练!”
橙子尾巴高高竖起,兴奋地抖动着。
杜知原带着橙子先去杜行一工作的地方看了一眼,顺便给橙子买了点肉。杜知原一边等着橙子吃早饭,一边打开监视器,张强在公司的办公室待着,没什么异常。
橙子吃完饭之后,杜行一又去了几家店里,和店长聊了聊。
便带着橙子带到了郊外。
“你今天不太对劲。”Ella看着格外兴奋的杜知原。
“怎么了?”杜知原边卷腹边和Ella聊天。
“你和杜行一怎么了?”Ella直指问题的关键。
“什么怎么了?”杜知原的卷腹越做越快。
“你俩现在什么情况?”Ella真的好奇。
“什么什么情况?”杜知原手离杆转体一周,滞空三秒然后稳稳落地。
“你俩是正式在一起了吗?”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杜知原给橙子喂了点吃的,拿着吃的让它绕障碍。
“真的?!什么时候!谁表的白!我猜是你!她说什么!”
杜知原被Ella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
“什么表白?”
两个人交流了一下。
“我就说你怎么还知道表白了。”Ella一副我就知道。
“按你说的,我确实表白了啊。”
“但你没得到回应啊。”
“我得到了啊。”
“有病吧不算。”Ella说。
“……”杜知原本能地觉得把昨晚的事说出来不太好,但按照Ella的说法,她俩现在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室友。
“那怎么办?”杜知原问。
“重新表白啊!哪有在台风天说句我爱你就算表白的。你要找一家很浪漫的餐厅,最好是晚上,拿着一束花和礼物,说出你内心的呼喊!” Ella双手上扬。
“好厉害,”杜知原赞叹,她的电视剧还没看到这个环节,否则她就不会把Ella当作恋爱大师了,“你怎么知道的?”
Ella心安理得地收下赞美,“一般一般,教你还是绰绰有余”。
“是安告诉你的吗?”杜知原哪壶不开提哪壶。
Ella瞬间黑脸,“训你的猫去”。
是也不是。
她和安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上学,没有那么多花招,安把Ella拉到宿舍楼下。月色很美,她俩就在一起了。当然约会的时候安确实是这个套路。
杜知原研究了一下,要做到Ella说的这些,首先需要的就是:
钱。
杜知原看着收银台旁钱箱里的钱发呆,要是能都拿走就好了。
“结账。”
杜知原抬头,“你好”。
她在杜行一上班附近的地方打工,有时候收银有时候整理衣服。这样方便她观察杜行一的情况。她特意摸过了杜行一的行踪轨迹,杜行一不会来这家店。毕竟谁上着上着班突然说买一件衣服吧。
店长给杜知原的基础工资就很高,再加上卖衣服有提成,店长甚至同意了杜知原一周发一次工资的提议。
杜知原成了店里的打卡点,越来越多人涌入这家店,店里禁止拍摄,他们就排队和杜知原握手。杜知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这项服务有额外的收入,她也就接受了。
握手握累了,杜知原就会躲去收银。
杜知原脸很臭,和这家店微笑服务的准则不符,但是店长说这样才有差异化优势。
杜知原也不和同事们闲聊,休息的时候她就偷偷找个地方训练,她甚至带着橙子上班。
同事们也不觉得杜知原不合群,他们私下议论杜知原一定是某个被雪藏的明星。
橙子很快俘获众人,它不仅抓老鼠抓虫子,有一次还抓住了小偷。那人刚偷偷摸摸拆掉报警器把衣服塞到兜子里,橙子就狠狠咬住他的脚腕,被疯狂踢也没有松口。
大家纷纷泪目,“橙子好样的”。
橙子从此在店里横着走。
杜知原比杜行一晚上班十分钟,早下班十分钟。
就这么每天偷偷上班。
有了橙子以后家里装了监控,有一次杜行一说看不着橙子。
杜知原说带它出去训练了。
杜行一观摩了一次后说你也训练训练我吧。
于是杜行一下班后跟着杜知原和橙子练散打,橙子比杜知原严格。杜行一动作做不好,杜知原说那你亲我一下,橙子直接上嘴咬。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早上杜行一出门,杜知原和橙子出门。
晚上杜知原和橙子回来,杜行一回来。
接着杜行一、杜知原、橙子出门训练散打。
晚上橙子在客厅睡觉,杜行一和杜知原在屋里继续训练。杜行一其实很累了,杜知原一天都在训练,训练的精神头还是很足。
有一天,杜知原正在给顾客介绍今年的新品。
监视器发出报警。
张强快速向城外某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