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海[校园] 第10章 10滴水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星期天的下午。

由于要赶回学校上晚自习，于是林听下午4点钟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去乘坐公交。

出门前，林成海特地去超市买了箱鲜牛奶回来，茶几上放置的是大包小包的零食与水果，全让她一同带去，生怕她在学校里饿到营养不良……

看着这些“沉甸甸的爱”，林听紧忙推辞，“不用了，提起来好重，而且学校小卖部都有卖的。”

温蓉不容她拒绝，“能有多重，我让你爸帮你装行李箱里，你推着去。”

“……”

寝室里已经有一个行李箱了，再推一个都没地方放了。

最后实在是没辙儿，林听把牛奶箱拆开，随手从里头拿了几瓶出来，塞进书包，一气呵成地拉上拉链，“我拿好了，我走喽！”

背着包拉开门，耳后还能听见温蓉的声音，“小林，再拿点别的啊！”

“已经够了。”

林听刚出楼层不久，回头就看到自己爸爸站在阳台上朝自己笑着挥手。

她扬唇点头，往车站去了。

今天是多云，温度适中。

林听百无聊赖地坐在站台提供的长椅上等车。

拿出老年机玩了几把贪吃蛇，很快，66路公交车就过来了，她退出游戏，收起老年机准备上车。

刚将老年机塞进背包侧袋里，看着停下来的车身，她少见地迟疑了下。

66路公交车好像不会经过嘉禾城……

看着陆陆续续上车的人，林听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把包放下，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那就，再主动一次……

就一次。

等了十分钟左右，52路公交车远远驶来。

林听提前拎起包，在车门打开的那刻，没有任何犹豫地上了车。

付了钱后，她下意识往后面走，眼见后排靠门的那两个位置还在，林听松了一口气，赶紧过去。

迎面而来的风柔软舒适，她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远离的站台，忽然有点开心。

明知道就算坐上了52路公交车，也不一定能在嘉禾城遇见他。可绕行的这十五分钟，是她鼓起勇气后给自己的期许。

她想，十五分钟而已，遇见了那很好，没遇见也没有关系。

昨天写作业写得有点晚，林听没睡好，现下车子摇摇晃晃的倒意外成了催眠神器。

或许是睡得太熟，连公交车在嘉禾城站平稳停下都未察觉。

过了会儿。

“滴，学生卡。”

“滴，学生卡。”

车门合上，语音又开始播报：“车辆起步，请抓稳扶手……”

此时，车厢内前排已经坐满了人，大多数身上都穿着校服，基本上都是去学校上课的学生。

刚上车的陈天将自己的学生卡收起来，抓着车厢上的拉环往后移动，转头朝严律道：“后面还有几个位置。”

严律站在他后面，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很巧，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后排的蓝色椅子错落有序，靠后门那排，身着一中蓝白校服的少女微微偏着脑袋，靠在后椅上小憩，静放在腿上的双手虚握着一部白色的老年机。

她额前的碎发随风而动，轻飘飘地擦过颊边。

睡着后，看起来似乎更乖了。

忽地，一辆电动车从路口飞掠、横穿过来，公交车司机紧急踩下刹车！

“嗞——”

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起，车厢内顿时哄吵一片。

乘客由于惯性身体往前倾，陈天一心忙着去占座位，这个变故始料未及，人都没站稳，差点摔倒出洋相。

幸亏严律眼疾手快，单手抓住了他背后的书包肩带，将人扯了回来。

陈天惊魂未定，只听得前方，司机用方言骂了一声刚才的电动车，意思大约是“会不会开车，没长眼睛吗”。

陈天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呆愣道：“吓死我了。”

幸亏刹车及时，没出什么大事，公交车重新启动。

也正是这么一出，林听瞬间被惊醒了，下意识抓稳座椅扶手。

腿睡得有点麻，她低着头缓了会儿。

车内语音正在播报：“下一站，棠花公园。”

林听捶腿的手一顿。

棠花公园？

那么…刚才经过了嘉禾城！

林听抬头，往车厢前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刚好，她看到陈天满脸惊魂未定，重新伸手抓住旁边的黄色立杆。

而他旁边，正是身着校服的严律。

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他亦然抬眸。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居然真的碰上了……

怕自己的眼神盯得过久，会让他觉得很奇怪，于是她掐紧手指，浅浅地弯了下唇，算是打招呼。

陈天这个时候已经跑到林听后面那排了，他坐进里侧，将自己的书包往靠过道的那个位置扔。

见严律还站在那儿，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嘴角好像还扬了下。

“……”

陈天莫名其妙：“干嘛呢严律，中定身术了？”

他抬手拍了拍放在旁边的书包，“位置都给你占好了！”

接着，他看到严律抬腿走了过来，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又瞥了下那占位置的书包。

“算了。”

话落，他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顺道转身坐在陈天前面那排，也就是林听的旁边……

陈天：“……”

林听悄悄呼气，浑身上下都紧张起来，脊背绷直，视线只看着前方。

她没想到严律会坐在自己旁边。

身后，她听到陈天疑惑道：“算了什么？给你占好位置你还不坐。”

严律已经拿出耳机，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两下，漫不经心回：“你不拿开包我怎么坐？”

陈天：“……”

你过来了我自然就拿开啊！

他无奈道：“我再次发誓，我真的是不小心才碰倒了你的模型，为了个小小模型你都晾我一天了，你怎么这么记仇啊！我答应帮你重新组装还不行吗？”

本来还想再跟严律掰扯两句，但见到他已经戴上了耳机，陈天心下了然，所以闭上嘴，不再自讨没趣地去打扰他。

目光偏移间，他瞧见严律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女生，刚过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看见林听身上的一中校服，陈天本就自来熟，他无聊搭话：“同学，你也是一中的？”

身后传来问句，林听侧头，确认是对着自己说的之后，才迟疑答：“嗯。”

为了方便说话，陈天将包拿起来，一屁股坐在靠过道的位置，也就是严律后面。

他身体微微前倾，歪头看林听的侧脸，有些好奇问：“你哪个班的啊？”

“高一17班。”

陈天点了点头，像是没话找话：“哦，高一的啊，我高二的。”

触及陈天诚挚的眼神，林听一时词穷，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但是不回又好像不太礼貌。

最后说了句：“呃……学长好。”

“你好你好！”刚说完，陈天突然想起某件事，忙问：“对了，你认识夏萤吗？她好像也是17班的！”

林听不明所以地点头，“我们是室友。”

“室友？”像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陈天又问：“那你认识许回舟吗？”

林听的余光下意识落在严律的侧脸上，她记得夏萤上次跟自己提过，许回舟是严律的表弟。

此刻，严律枕着后椅闭眼小憩，睫羽在眼下落了层薄薄的阴影，他鼻梁挺直，唇色偏淡，看上去稍显疲惫。

目光从他右耳处瞥过，林听发现，他好像很喜欢带耳机……

视线回到陈天脸上，她答道：“听过。”

顿时，陈天双眼放光，嘴角的笑容没下来过，他八卦道：“诶，你们班夏萤是不是喜欢我们家许回舟啊？”

喜欢这两个字，被他摆到明面上讲，林听微愣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陈天：“也没什么，就是我和许回舟打球的时候，她经常来看。”

说完，他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表情若有所思，自言自语地推理着：“不过，许回舟那个冰疙瘩，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欠揍得很，啧，不太可能。”

“难道她是来看我的？”

“……”

林听没忍住回答，“不是。”

他疑惑，刚想问为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陈天，第六套物理卷子写了吗？”

严律睁开眼，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如何。

陈天一脸懵，“有这个作业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范老师说晚自习前收。”

范老师是高二年级组的年级主任，教他们班物理，他的作业不写怕是要凉席一卷、直接滚回家……

瞬间，八卦的心思烟消云散，陈天一个哆嗦，“什么！把你的拿来我现在抄一下。”

严律拉开背包，看都没看就抽了张卷子，抬手往后递，连头也没回。

其实，范老师没布置这个作业。

单纯是因为陈天叽叽喳喳吵得很，为了让他的嘴休息一下，严律干脆帮他找个了事情干。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天忙着抄作业，林听总算落了个清净。

她原本想将手中的老年机塞回包里，拉链刚拉开一角，就瞧见里头躺着几瓶鲜牛奶。

林听慢吞吞地拿了一瓶出来，而后拉上拉链。

用余光瞥了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林听双手握着瓶身，突然有些紧张。

上回他帮她付了车钱，她也应该给点谢礼吧？

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喝这个……

严律一直垂着眸，看样子像是在想事情，根本没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

林听微微往他的方向侧了侧，呼吸有些不稳，手中的那瓶牛奶像极了烫手山芋。

哎呀，给还是不给，怎么开口比较自然呢？

[严律，你要不要喝牛奶？]

——这样好像显得她有点刻意。

[严律，我请你喝牛奶。]

——这样好像更刻意了。

[我多买了一瓶，你要不要？]

——不行不行。

[谢谢你上次帮我付车钱，这个送给你。]

……

林听无奈地叹了口气，脑中组织的语言一个一个被否决。

几分钟后，像是下定决心，她低头握紧牛奶瓶身，悄悄呼了口气。

接着，轻轻一拍大腿，像是给自己打气。

她眼睛闭上又复睁开，突然转身道：“严——”

霎时间，声刚出，她就看到严律抬眸正对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睛好看得出奇。

他长了双深情眼，似乎不管看什么东西都带着温度。

心好像被烫了下，林听愣住。

严律状似不解，他没有打断她，反而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

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发挥到极致，林听差点都忘了自己是要干什么。

她回避视线道：“我……”

低头看到自己手中的瓶子，她竟然开始语无伦次：“这个、我想……”

“你……”

那瞬间，连空气也沉默着，那么简单的几个字，明明说出来就好，而舌头像是打了死结，怎么都捋不直，似是演了出没有观众的哑剧。

时间越多流逝一秒，林听的忐忑就多一分。

万幸，严律终于注意到了她手中的瓶装牛奶。

下一秒，他伸手接了过来，很有分寸感地没碰到她的指尖。

视线跟随着瓶子移动，林听看见他用手拧开瓶盖，塑料圆环与瓶盖分离发出很轻微的响动。

林听的紧张感消散，只是耳垂依旧泛着粉色。

很好，成功送出去了！

接着，她就看到严律将拧开瓶盖的纯牛奶递回给她。

“……”

他大概误会了，以为自己想要他帮忙拧一下瓶盖。

林听讷讷，心里懊恼极了，这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道了声谢，心虚地接过牛奶喝了一小口后重新盖上瓶盖。

她耸拉着脑袋往椅背靠，露出来的整个耳朵都红了个彻底。

计划……失败告终！

严律侧头，刚好看见身旁的少女抱着脑袋连连叹息。

他不太懂，却无意识地弯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