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道 第76章 （076）

琅哥儿小小的，软软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虽说隔着厚厚的小被子，抱还是挺好抱的，但还是能感觉到生命的薄弱。

江二姑娘将他抱在怀里，蓦然就是一阵心酸。

大抵她和江氏是同胞姐妹，总有些亲近的血缘关系，总之琅哥儿到了她怀里，忽然就不哭了，只是委屈的扁扁嘴，阖上了眼睛。

偶尔还会抽泣一两声，但不过捱了一刻钟，居然睡着了。

一旁的奶娘既纳罕，又不由得松了口气。

小主子不好服侍，固然是烦的，但更多的是悸怕，毕竟哭闹太多，对孩子的身子并不好，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郡王爷才不会问为什么，只会拿她们这些服侍的人问罪。

再说琅哥儿也确实惹人心疼。

难得他肯睡个安生觉，这些人心里全是侥幸和庆幸。

她们上前，小声道：“姑娘抱得手臂也酸了，还是把大哥儿放到榻上吧，这样他睡得也踏实些。”

江二姑娘的确手臂发酸。琅哥儿确实不沉，可架不住她紧张，生怕一不小心会给他造成伤害。总这么一个姿势，整个人都是僵硬的，不酸才怪。

当下小心的把琅哥儿放到榻上。

可才要起身，琅哥儿小身子忽然一动，眼看挣着两只手臂又要惊乍，小脸都皱起来了，江二姑娘的心立时就提到了嗓子眼。

奶娘便示意她坐在琅哥儿身边，轻轻拍哄着琅哥儿，嘴里还发出轻柔的“哦哦”声。

江二姑娘有样学样，琅哥儿果然渐渐睡得安稳。

这回江二姑娘不敢轻易就走。

奶娘们轻手轻脚的退到一边，以防随时上前服侍。

江二姑娘索性半歪在榻上，手一直轻搭在琅哥儿身上，不曾松开。

屋里十分安静，在淡淡的奶香中，这种安静里又升腾起几分温馨。

本来是再无聊的事情，可是江二姑娘却在无知无觉中，光只打量琅哥儿那小巧的面容，居然也不觉得枯噪乏味。

*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身后有人忽然开口发声：“你倒是很喜欢他？！”

江二姑娘这才恍然惊觉，唉哟了一声，起身回头望向来人。

可她保持着一个姿势时间太长，半边身子又酸又麻，猛的起身，酸麻的双腿难以支撑，她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

保宁郡王伸手架住她的手臂。

江二姑娘瑟缩了下，却没矫情的躲避，只顺势福身：“见过郡王爷，妾身失礼，王爷见罪。”

保宁郡王虚扶她坐下，道：“不必多礼，劳你久等。”

这会儿屋里已经没了别人，看样子，他是想在这儿和她当面锣对面鼓的谈了？

当着琅哥儿？他一个奶娃娃，任事不知，江二姑娘倒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就只是担心但凡他二人说话声音大了些，会不会吵醒他？

若是离开，他又会不会惊醒？

思绪冗杂，江二姑娘微垂头，道：“郡王爷公务繁忙，是妾身冒昧打扰，何况，妾身是来看望琅哥儿的。”

来都来了，冠冕堂皇的话不说也罢。

保宁郡王翘了翘唇角，道：“承蒙江二姑娘惦记，我替琅哥儿谢过江二姑娘。毕竟有血脉亲情在，你多照应他是情理中事，不过，江二姑娘实在犯不着为了琅哥儿就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姻缘和幸福。”

这话够直接也够无礼，江二姑娘若是一厢情愿的要牺牲，那是她自己的事，保宁郡王和琅哥儿完全大可不必领情。

保宁郡王不缺续弦的贵女，琅哥儿也不愁悉心照顾他的奶娘、后娘，不是非江二姑娘不可。

何况，他有无数个理由怀疑江二姑娘居心叵测，不然也不会说出“你倒真喜欢琅哥儿”这话了。

江二姑娘沉默了一瞬，道：“我确实是疼惜琅哥儿，毕竟大姐姐撒手人寰，令琅哥儿成了没娘疼的孩子，怪可怜的。但我也知道，我虽是他的亲姨母，但也并不能完全代替亲娘在他心里的位置。况且我尚且年轻，未必有那份信心做好一个继母……”

她微微抬脸，带着几分倔强的神色，望向保宁郡王道：“还有，将来我终究会有自己的儿女，便是再力求公平公正，只怕也难以达到绝对意义上的公平。视如己出也终究是‘当作’亲生，却毕竟不是亲生……”

保宁郡王倒是神色微动，打量江二姑娘的眸光也从先前的漫不经心变得着重了些。

他对江二姑娘这话并不反感，毕竟这才是大实话，这也才是人的本性。说多少漂亮话都没用，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当作亲生的也只能是当作，变不成亲生的。

人本就会在感情上有所偏颇，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尚且有偏爱的厚薄，何况非亲生的兄弟姐妹？

他朝江二姑娘笑了笑，道：“恕本王冒昧一问，既然不是为了琅哥儿，那江二姑娘又是何必？”

江二姑娘垂眸，两颊现出微窘的神色，许久，才艰难的道：“我知道郡王爷和家父都说过些什么，所有的道理我自己也都明白，也知道当时是情非得已，更何况郡王爷也是好意，若无郡王爷援手，只怕我早就溺毙……”

保宁郡王微微皱眉，道：“这话不错，当时你行将溺水，我不过是聊施援手，别说你是江氏的胞妹，就算是两不相关的外人，也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既然你也知道这是非常之势下的权宜之计，又何必如此拘泥？”

不乏有那小门小户家教养不严的姑娘家，往往行此下作手段，不过是妄想以男女之间有了肌肤之亲的名义，便行要挟之事，她总不至于？

江二姑娘明白他的意思，她所闻所见，只会比他知道的更多。可她轻轻摇了下头，道：“但那又不一样，他们……到底衣冠整齐……”

再搂搂抱抱也有限，不像她和他……

她中了迷香，四肢瘫软，已经无力支撑，保宁郡王误闯进屋时，她已经缓缓下沉，水面都漫过了口鼻。

江二姑娘知道不该恨保宁郡王，要恨也该恨长姐。

彼时保宁郡王完可以转身就走，那她真就有可能溺死在浴桶里了。

虽说也有可能这一切都在长姐的把控之中，可谁又敢保证呢？毕竟长姐疯狂到情志失智的地步，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去考量，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揣着若是不达目的，便让自己去死的初衷呢？

*

她既沮丧又难堪的道：“可是我做不到！”

有泪慢慢洇上来，渐渐沾湿了江二姑娘的眉睫，她倔强的不肯落泪，顶着难堪道：“我再知道和郡王爷之间清清白白，可我也做不到毫无心理障碍的面对别的任何……人。”

保宁郡王不置可否。

也许因为他是男人吧，所以不能理解小姑娘家的偏狭心思。

隔不隔着衣服又如何？难不成他看了她，碰触了她的肌肤，她就觉得她非得是他的人，再面对别的男人就是十恶不赦了？这辈子除了死就没别的出路了？

江二姑娘轻轻抽噎了一声，闷闷的又道：“我知道，这一切，再怨也怨不到郡王爷身上，可正因为此，我才不忍心看长姐所犯的错，都由琅哥儿……和郡王爷承担。”

再为死者讳，这事毕竟好说不好听，一旦传出去，保宁郡王也没脸。

这是要代姐赎罪呢。保宁郡王轻呵一声：“别太过自我感动，没人稀罕你的赎罪。别说你赎不了，也没有说为了弥补姐姐犯下的过错，便让妹妹嫁过来的道理。”

他似笑非笑的道：“何况，江二姑娘压根不喜欢本王……这类人。”

江二姑娘面上一阵难堪。

可见当初她和母亲的私语，到底还是传到了保宁郡王耳朵里，如今倒成了他拿捏她的把柄。见实在难以打动他，江二姑娘索性不顾自尊的道：“我承认，的确对郡王爷有些悸怕，可郡王爷怕是也不缺一个情投意合的姑娘做妻子。”

保宁郡王轻呵了一声。

这话倒是。

“结两姓姻亲，结的是两家之好，郡王爷续弦，考虑最多的不过是女方家族能给郡王爷带来多少利益。她们能，郡王爷何以笃定我不能？”

“你？你能给本王带来什么好处？”保宁郡王不无轻蔑的道：“是你能带来的一个再不能生育，只有几分美貌的庶妹？还是你那位艳冠天下，却性子偏执的萧表妹？”

江二姑娘倒并无羞窘，既然把利益放到台面上，那就是完全抛弃了感情谈生意。既是谈生意，反倒是直来直去的更便宜。

她道：“六妹妹也是个可怜人，她的人生本就不能由她左右，若郡王爷垂怜，是她之幸，若是郡王爷不愿，也未必是她的不幸。至于萧表妹……”

如何？

江二姑娘摇头：“若是别的条件，我或者还敢狂妄一试，可若是萧表妹，我连三成把握都没有，郡王爷也说了，她性子偏执，有她自己的原则，若她不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我是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做那种逼人进火坑之事的。”

保宁郡王嗤笑一声，道：“你倒是个大善人。”

这话满含讽刺。

江二姑娘垂眸道：“郡王爷谬赞，我不敢笃定会永葆初心，也不过是坚守一时是一时，将来如何，谁也没法保证，但我能保证现在无愧于天地，无怍于鬼神。”

“那你凭什么说服本王？”

江二姑娘抬起脸，道：“江家兄弟众多，总有郡王爷入得眼瞧得中，勉强能为王爷一用的人。”

本来以为儿子高考考完了，我就能轻松了，

结果报志愿这四天把我折磨惨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欲/望付出代价，

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偏偏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

所以注定要在不同的选择中纠结，

甚至患得患失。

太焦虑了，

严重的口腔再加上身心疲惫，

我连睡了两天才勉强缓过劲儿来。

就是文章的感情有点儿续不上，

我尽量努力往下码，就是速度有点儿慢，

大家见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6章 （0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