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淡人 第9章 面试

当天后半夜罗泊才从公司回来，回来直奔卧室搂着章泉睡了一宿，他身量不是盖的，身上肌肉紧实，骨头又硬，一晚上章泉迷迷瞪瞪扇了他四五个巴掌，踹了他六七脚，往边上翻了不知道多少回，都被罗泊箍着腰带回来。

第二天章泉顶着眼下青黑，面无表情听罗泊厚颜无耻邀功。

“你说你这多大人了睡觉还不老实，要不是我睡觉浅你一晚上就光床上床下来回折腾吧。”

他口中的睡觉浅就是章泉忍无可忍抓着他耳朵拧了一百八十度他还醒不过来。

章泉不想和他掰扯，冷笑一声抄起衣服去了浴室，洗漱之后他带上客厅沙发上的双肩包往外走，罗泊叫了他很多声，章泉本就缺觉，现在更是烦不胜烦，没好气撂下三个字。

“去面试。”

罗泊在他走后坐上餐桌，对他的态度耿耿于怀，不忿嘀咕：“哪家傻逼公司法定假日还他妈组织面试。”

电话铃声来也匆匆，罗泊手机甩在桌上，看见上面跳动的两个大字额角抽跳，做了好半天心里安慰才接下来。

来电话的是他二姐，从小到大在家人外人面前都是乖乖女形象，直到三年前拒绝了家里安排的婚事，转头跟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光速闪婚，婚姻持续了一年，在他外甥刚出生的时候结束，自此他二姐单身带一娃，和他们爸妈联系都不多，这几年和罗泊的联系倒日益密切。

罗泊心里清楚，这里面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四年前那档子事。

姐弟两人从不客气，刚接通电话，罗泊开头就是一句：“二姐你麻烦人也得有个度啊。”

他二姐罗焕云声音有些喘，应该是抱着孩子，高跟鞋声都重了几分：“我这两天要出差，孩子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你现在出来开门，我马上就到！”

“你怎么不事先跟我说声啊，”罗泊烦躁地扔了勺子，抓着纸巾擦完手就往玄关赶，“我现在不在怡景，算了你在那等我我现在赶过去。”

“哎呦就知道老弟你是好人，那我在楼下等你呀，你快一点，我赶时间。”

赶时间赶时间，谁不赶时间，进了电梯罗泊对着金属门反光就是一通捯饬，发丝理差不多了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人，那人有点眼熟，但又不是昨天在楼道看见的。

两人视线交汇，那人先热络地开口：“诶呦罗总，我是洛奇啊，云腾的执行总裁，您也住这儿？”

“……罗总您这胳膊，哎我也是信息闭塞，您受了伤也没过去拜访，真过意不去啊。”

罗泊还是没琢磨出来这人是谁，只想应该是不出名的小公司，跟他短暂地触了下手，冷淡地点点头，他想到什么，又问：“你住几楼？”

“十八楼，当时买的时候图个吉利。”

罗泊若有所思点点头，试探道：“昨天在十八楼看见个人，不像你啊。”

“嗐，昨天朋友聚餐，您估计是看见他们了，他们没和罗总打招呼？那我回去可得说说他们，罗氏集团大老板跟前装哑巴算怎么回事儿。”

罗泊浅笑不语，到地下车库了，电梯门向两侧徐徐打开，他勾了下额角滑落的发丝：“走了。”

“诶行，罗总您慢点儿！”

罗泊头也没回挥挥胳膊。

到了车位助理已经在车边候着了，罗泊看见这个天气他一脑门汗。这个助理和章泉一样，话少，但比章泉听话，工作上和生活上都对他尽心尽力，唯一的美中不足是他有点太听他二姐的话了。

罗泊白了他一眼径自上了车，系上安全带，小陈已经发动了车子，罗泊手肘撑在扶手箱，手指骨节托着下巴，问：“这是收到了我的消息还是听我二姐说的？”

小陈音色清冷，倒是听不出来剧烈奔跑后烦人的喘息声，但或许是压抑得太紧他说完后不受控制闷咳起来，手掌成拳抵在唇上好久才放下来。

“自然是听的老板您的。”

罗泊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半是敲打：“你也跟我这么久了，知道我的脾气，老老实实做下去才有好日子，嗯？”

“是，老板。”

从怡景苑接完孩子，罗泊带他去商场买了些玩具零食，小陈跟在他后面抱孩子，罗泊则是坏着一只胳膊在前面冷脸开路。残幼相加，这个三人队伍招致了不少人的视线，罗泊的脸更冷了。

采购完毕，罗泊准备离开，小陈提醒了他一句：“老板，孩子的衣服也得准备两件，刚才罗小姐嘱咐过的。”

罗泊动作一顿，脸上又阴云密布了，说了句麻烦，但脚步还是诚实地迈向了不远处的幼儿专区。

一进去导购员就热情地围上来，夸赞孩子真是漂亮，罗泊不耐烦啧了一声，对方看见他黑成锅底的脸色讷讷道了句先生这边请。

罗泊从她手里接过那小小的布料，转身往趴在小陈身上昏昏欲睡的罗锦玉身上比划。

小陈对待孩子也挺有耐心，即便是他身上那身顶得上他一个月工资的定制西装被踩上脚印也没表露出丝毫不快神色，这可能出于对老板家孩子的包容，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罗泊叫小陈转过身去，他要看这件衣服和小孩儿的脸般不般配。

小陈刚转过身去，罗泊听见身边的导购员似是活跃气氛的一句话：“哎呀这是爸爸吧，我们店里现在有亲子活动，完成后可以打五折呢。”

罗泊看见小陈的肩膀显而易见的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放平了。

我操……罗泊面上不显，心里却隐隐有了一个不愿相信的念头，说起来，小陈和这个孩子还真有几分相似，要真的如他所想，那小陈和他二姐之间的微妙之处就可以解释了。

走出商场，罗泊当着小陈的面拨了个电话，电话内容是晚上换个司机，他并没有提及缘由，毕竟他是老板，他的话只用单向传递，下面的人照做便是。

小陈对此不置一词，坐在儿童安全座椅里的罗锦玉倒是开了口，话还说不利索就护上了身边这个疑似生父的男人。

罗泊对此表示冷笑。

等小陈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和罗锦玉一并送上十八楼，罗泊挥挥手就叫他走了，临走吩咐他之后不得他的首肯不能私下和他二姐联系。

小陈头是点了，就是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罗泊没有带孩子的经验，也没心思学，把罗锦玉带回章泉和他的小家，除了开始两句“锦玉把这当自己家，开开心心玩啊。”之后他就把章泉卧室里的懒人沙发搬进了客厅落地窗前，坐进去兀自开始给章泉编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还有晚上想吃什么。

他在迫不及待地履行自己地下男友的任务。

罗锦玉坐在他刚才拼好的围栏里面玩沙和小推车，玩了一会儿累了，安静地躺在里面呼呼大睡，罗泊见了单手把他抱起来，小孩儿迷迷糊糊叫了声舅舅，罗泊心不在焉应了句，让他躺在自己腿上睡。

章泉迟迟没有回他消息，罗泊忍受不了打过去几个电话，怀里的罗锦玉都被吵醒了，章泉却没有接，不过好在没有把他拉黑，对于这点罗泊还是挺欣慰的。

他拍拍腿上的小孩，小孩挺好哄，很快又睡过去了。

罗泊一直打了十六个电话，在打第十七个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被拉黑了。

他龇牙咧嘴就想把手机扔了，紧要关头被一通电话拯救了回来。

……

章泉今天面试的是一家小工作室，对方看中了他精通德语这一点，打算让他担任翻译和外贸工作，前者对章泉来说信手拈来，后者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不过章泉还是心动了。

只是这毕竟是家小工作室，目前甚至还租金困难，薪资不用想也多不了，最重要的一点是，章泉面试之时，他们的“老板”在旁边沙发带着耳机打游戏，一头红毛嚣张无比，有人叫他过来参与一下，“老板”摘下耳机扫了他一眼。

“哦，挺好的，月薪一万二，给交五险一金，章先生意下如何？”

章泉默默攥紧了背包带子，声线平稳：“嗯，我回去再考虑一下。”

事实上都走到面试这一步了哪还用他考虑，这句话之后蕴藏的意思就是——我不干。

走出写字楼，艳阳高照，但天气还是冷了，章泉下意识拉拉链，只是他今天穿的是低领外套，领口平直服帖，处在锁骨位置，徒劳地摸摸两条锁骨之间的凹陷处，他抬脚向东北方向走去。

他的目的地是个不出名的小公园，公园旁边是碧波湖，公园里又栽着满满当当的树木。这还是没回国的时候李盈告诉他的，说整座锦江蚊子最毒最多的地方莫过于这里，章泉来的时候赶上了好时候，没有蚊虫叮咬，因为树多且高，成了一个现成的遮风屏障。

章泉来时看到了公园长椅，还有供人围坐聊天的圆形石制桌凳，他下意识朝着长椅走去，临到跟前想到什么，又折身回了石桌边坐下。

灰色电脑包里除了一些个人资料，还有用便携密封袋装裹的简餐，来自昨天剩下的糕点甜品。

章泉把餐布铺上石桌，电脑打开，小口咬着手里的慕斯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