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玘察觉到昭阳对自己来说不一样的时候,先涌上来的居然是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算是什么情况,也没人和他说过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去做事。那是他再习惯不过的事情了,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部往一边放,这种涉及到情绪的事情他一惯是能逃就逃,,大不了以后帮昭阳的时候再尽心一点就好了吧,毕竟他对自己来说不太一样么,这么一想,寒玘整个人松快多了,开始全心全意的料理起赵智来。
寒玘将无辜的妇孺从南越的边上撤了出来,换了一批精心培养的精兵良将,假装不知道这么南疆中心的大乱子,任由赵智浩浩荡荡的往南越境内冲。
等到那人真的在南越地界内受到了抵抗,在整个南疆全境几乎被赵智封锁了的情况下,寒玘居然一纸诉状,将人告到了皇帝面前。
赵智想不明白寒玘是怎么把信送出去的,索性也不重要,赵智准备了这么多年,不是外面随便派来的大军就能轻易阻拦的。朝廷派来的救兵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这下,连寒玘都一时失联了。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恍然意识到,这个大雍除去那位四处奔波、大逆不道的长公主,好像真的再没有能用的武将了。
这会儿着急的其实不止咸平帝一个,凌玦是怎么也没想到赵智会在这个时候下手,赵智动手的原因凌玦也能猜到一二,只不过寒玘尚在南越……
那个小家伙会有什么后果,凌玦根本就不敢想。
作为现在被担忧的主角,寒玘本人并没有什么感觉,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颇有闲心。
“皇帝也知道了,”寒玘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看起来很是瘆人,声音极轻“朝廷的人也处理不了,接下来,该我了吧。”
信封他早就安排人断断续续的送到了该送的人手里,派人好好安抚了他那个先生,总不能叫他来坏了自己的事,自然最重要的还是向皇帝请示,他的人看起来是冒死赶过去的,对于咸平帝来说,他实在是个忠心耿耿的好苗子了。叫人捎回来一封密令,南疆叛乱一事,在昭阳回来之前,交由他全权负责了。
寒玘自然是满意极了。
他手底下是正经的备了一批人的,在gun的制造方式研究出来之后。
人大多都是他从救济堂里领回来的,叫秋冬两批人轮流去训着,如今放在了他自己的那座孤岛上,用的武器也和过去的人不一样,大部分都是gun,还有那批匠人新研究出来的物件。
寒玘是打定主意要借着这次机会给这些新东西一个震惊朝野的机会,只有叫朝中的人见识到了这些东西的好处,那群人类才会去接受这些新鲜的物件,毕竟,无利不起早,这是他们自己说的,不是么?
只不过,光处理了赵智那边派过来的人还不够,京城那边安排来的暗卫自然也得一并处理了的。反正这会儿兵荒马乱的,误伤了也是极正常的。
他和昭阳早就有把南疆变成自己地盘的打算,如今提早一下计划,也不算是什么过分的事情,至于之前和昭阳的那些商量,寒玘不自觉的垂下了眼,好像下定了决心似得,还是叫它见鬼去吧,那人自己还说自己出海不会出事呢,不还是至今都下落不明?
寒玘推门出去的时候,屋外的阳光正好,瞧着就暖融融的,只是照在他身上,却好像倏然就凉了下去。
“动手吧。”
和寒玘的命令一并到达南越边区的,还有寒玘专门花了大功夫培养的,全员配备新式武器的死士。
战场形势骤变。
赵智这么些年手底下的小动作就没断过,他花时间花心思准备的府兵自然都是精锐,即便是寒玘手上的人都是专门拉过去培养的,如果光拿旧时的刀枪剑戟比拼,也仍旧是没有什么一战之力的,只不过,寒玘自然是有耍赖的法子,旧时的兵器和gun这种新出现的杀伤性武器相比起来,显然就有点不太够看了,毕竟gun这种东西嘛,除了吵,几乎就找不出别的问题来了。
更何况--
“轰--”
嗯,看起来这新研究出来的手抗火炮,就是比过去的火铳好使呢。
寒玘特意一早赶过来看戏的,手抗的火炮是那边新研究出来的,和以前放在地上的火炮差不多,从gun那物件里来的灵感,在寒玘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孤岛上那群胆大包天的器疯子居然就把这东西研制出来了,还差点赔进去一个匠人。
幸亏昭阳当时不在,不然这就是他的过错了,还要连累他挨骂,寒玘又看了一眼那东西,罢了,看在好用的份上,他挨骂就挨骂吧。
反正要不是这群心贪的家伙,昭阳也不至于下落不明,就算是叫这物件打成泥了,这群人也不无辜,唔,要是那个人在,大概又要说自己不顾他人死活了吧,在这个时候,寒玘的思绪突然有点飘忽了,以往这事情要是叫昭阳知道了,肯定是少不了他一顿骂的,毕竟他做事情昭阳一惯不太满意,总觉得他是胡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他觉得自己有点想昭阳了。
不对,寒玘蓦然一怔,他魔怔了么?
这是发什么疯呢。
场上的结果几乎可以称得上明朗,赵智的府兵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除非这家伙晚点拿堵人墙堵在这儿,不然剩下的事情没什么好看的,这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要是拿着这种程度的物件还能叫赵智钻了空子,那这群人活着也没什么用。
不过,寒玘有点遗憾的想,昭阳不在,赵智就算真的放了百姓堵的人墙也没用,他本人半点也不乎,也不用照顾着昭阳的心情,自然是不会把那群人的性命当回事的。
“嗖--”
这支冷箭射过来的时候,没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寒玘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他的反应极快,一下子就侧身闪了过去,叫箭矢堪堪擦着他的手臂,落在了他身后的树桩。
“嗖--”
还不止一个。
寒玘的神色冷了下去。
他本来是不高兴动手的,他近来状态并不好,只有靠屠戮才能勉强保持冷静,要是在这儿玩过了头,反倒影响他后续的安排,特意调了人过来,说不定这群人还有条活路呢,可是有人好像并不领情啊。
寒玘眯了眯眼,不自觉将手中的骨扇开开又合合。
原本要走的人突然改了主意,将手里的扇子随手放在了一边,接过了云竹递过来的gun。
寒玘当然是会用的,他学东西快,看那些外邦人用了两回就会了,这些能够量产的gun,他基本上是每一把都尝试过,用起来甚至比自己的死士都熟练。
寒玘的手稳,性子也不急,用起这东西实在是得心应手的很。
“砰砰砰--”
连打三下,填充物从那几个偷袭者的眉心直穿而过,溅出三朵冶丽的血花来。
战场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不管是哪边的。
寒玘平素里面上带笑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以至于他毫不犹豫的处理起那几个偷袭者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寒玘带出来的那些人,他们大多还年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过新式武器,面对曾经守护神一样的巡抚府兵始终没有下过狠手,大部分都只是重伤,尚有一线生机,可是寒玘这种做法……
“下次这样,不必手下留情。”那人面上没什么表情,无喜无悲的,好像并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连语气都是轻飘飘的,“你们如今是敌人,谁要是再手软,本官以同罪论处。”
寒玘忽然就失了耐心,以他目前的手段,真的想要处理赵智的叛乱用不了这么大的功夫。如今gun已经暴露,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和这群人多做什么纠缠。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他还要亲自去寻昭阳的下落,没时间在这里和这些人多胡闹。他眯起眼睛,“诸位自己看着办吧。”
不对
地面在震。
寒玘的五识敏感,比所有人都更快听到这个动静,冶丽的挑花眼眼底一片冷戾,这种感觉从他的身后而来,可是这个方位,不太可能是赵智搬来的救兵。
是谁?
“寒玘!”
这个声音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寒玘一时间愣住了。
是那人的声音。
不是说,下落不明么?寒玘好像彻底成了个石像,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只是有点愣神的想,难道她回来了?
是昭阳。
“你又在做什么呢?”昭阳生怕寒玘处理的过了,一结束新坞的考核,就带着海运船上的那批人先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看着这一片狼藉,她总觉得还是晚了。
“嗯?”昭阳等了好半天都没等到寒玘的反应,仔细一瞧,那人还直挺挺的在那杵着,她几乎是气笑了,“寒玘?”
寒玘这时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昭阳,手却比脑子更快有反应,也顾不上自己在哪了,好像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抛之脑后,一把抱住了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