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 第21章 分开

昭阳返回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戊时，天色早暗了下来，寒玘点了盏油灯，正不知道在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写了什么。

听见她开门的动静，头也不抬的客套到，“殿下回来了？”

昭阳并不想和他扯这些没用的，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在一旁坐着，似乎在等着寒玘把事情办完。

“殿下今日去看了，情况如何？”寒玘本来也没指望着昭阳能绝对相信他的话，今日去看了，想必有所了解，不知道情况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寒玘搁下笔将东西收起来，站在了昭阳身后，很自然的添了茶，“可还要跟着微臣一道儿回去？”

“和你探查来的结果大差不差。”昭阳神色略有冷意，“赵智对于南疆的控制力已经远远超过朝廷在此处的公信力了。这个事情要赶紧处理了，再晚些，恐成大患。”

“那殿下就是要与微臣分开去处理这件事了，”寒玘了然，至于如何做决定，那是昭阳的事，与他无关，“殿下还需要微臣做什么？”

“赵智这边一旦解决，父皇定然要寻找新的南疆巡抚，差不多要等到海运开始之后了，那个时候想要过来捞一笔的人定然不在少数。”

“殿下是希望微臣学着去做管理的事情么？”寒玘蹙起了眉头，说实话，一个海运的事情就够他忙的了，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找事情做，“想要微臣顺理成章的接替了赵智的差事？”

“嗯。”昭阳微微颔首，“海运一事兹事体大，你能做出成绩来，父皇不会换人，但是新派过来的新巡抚未必是个省油的灯，本宫懒得再去和新来的人折腾，你若是能接手自然再好不过。”

分明不止如此，寒玘低垂着头思考利弊，南疆海运将开，边防安全定然是重中之重，南疆的边防一向薄弱，人员紧缺，更何况，还要培养一批完全熟悉海运事务的海防军队，这儿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练兵屯兵的好地方，昭阳在边疆这么些年，又是皇室子弟，未必没看出来这个，不过那又如何，总归与他无关就是了。

“殿下，这件事情，我未必就能做的来。”寒玘决心接事情前先给昭阳打个预防针，省的昭阳以为他事事能办，总是只盯着他一个人使，太累了。他都想要撂挑子不干了，“海运这一件事情就够微臣头疼的了。”

“本宫自然知道，”昭阳抿了口寒玘递过来的茶，语气有点肃然，“找人麻烦些，如果你到时候实在办不下来，本宫会去重新选择合适的人选，即便如此，可能到时候还是叫你暂时替上一替，你看着办吧。只一件，万事，势必以海运为先。”

寒玘自然明白昭阳的意思，目前大雍国库日渐匮乏，全国上下万万口人，可都等着这海运能做出点事情来，为国家增加税收，好起死回生呢。“微臣明白，那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

“慢着。”昭阳蓦的出声，“你我出发来之前的事情仍旧作数，我会安排阿落回去跟着监督你的。”

以为这事儿已经被揭过的寒玘：“……”

怎么还有这出？还派明落来监督…

嗯？不对。寒玘忽然间好似想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殿下，您这次来此地，只带了明姑娘一人，暗卫也没带，若是让明姑娘跟着微臣走了，您这……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昭阳没料到寒玘会有这种反应，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本宫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行动了，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寒玘一下子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昭阳一个人的速度确实快，这人身份尊贵，谁遇上她都要顾忌三分，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是有武功傍身的，他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主子没了，如今这一切都白干了？应该是这样吧，不然他担心昭阳做什么呢？

“殿下以前独自一人行动，那也是军营不远，探查敌情的多，”寒玘理了理思路，不紧不慢，将自己心里那股诡异的不放心压了下去，“这次可不一样，赵智这边人多，殿下一个人恐怕应付不过来，不若还是带上明姑娘，或者微臣给您叫个暗卫过来也成啊。”

昭阳挑了挑眉，寒玘说的冠冕堂皇，可是无论是语速还是神态都和平时的模样有些极其细微的不同，凭着这几年的相处经验，昭阳觉得寒玘有点紧张她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惊奇，这家伙不是一惯没什么多余情绪的么，怎么是这个反应，而且看他的意思，他自己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在紧张，好有意思。

“寒玘，你关心本宫？”

寒玘低垂着头，语气恭恭敬敬“殿下金尊玉贵，安危自然与微臣这样做臣子的不可同言而语。”

他果然意识不到，昭阳只觉得他更好玩了，眼帘低垂，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寒玘在无意识的紧张她，说明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就会下意识的与别人不一样，她可从来没见过寒玘紧张凌玦过，这真是再好不过了。以寒玘这样的性子，想必琢磨也琢磨不出来什么不对劲，那她的培养就更不容易被背叛了，还省了她不少重新找人盯着的大功夫。寒玘也是个敏锐的，要是真的叫他知道自己在做监视这么一回事，到时候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才就要又给世家推回去了，好在……

寒玘对她的感觉并不一样。尽管是无意识的。

“无妨，”昭阳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笑了笑，语气柔和的像是在安抚，“本宫自有安排，阿落得把你送回去，本宫还交代了她去做些别的事情，晚些还要回来的。”

听见昭阳不是一个人的单独行动，寒玘莫名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相当得体，“那是微臣多虑了，不知殿下还有什么别的安排么？”

“你海运的事情，怎么打算的，”昭阳似乎是有些累了，斜支着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桌上敲着，“可有什么章程了？”

“殿下，微臣之前拟写了一些问题，包括籍贯，年岁还有一些关于海运的看法，叫人誊成了卷子，今日在南疆衙门发了，”寒玘做起汇报工作来得心应手，将写了问题的纸张自觉地递到了昭阳手里，“挑出来了六个人，您看看，都是沿海那边考上来的，对于海运也有基本的看法，也算有经验，自己也都愿意，想来不算太难指挥。”

昭阳翻了翻几个人的卷子，确实称得上是颇有心得了，寒玘的问题问的大多刁钻，光是读书，想必很难回答这些问题“嗯，就只是这般？”

“自然不是，”寒玘又将自己之前收起来的那副长卷样的东西拿了出来，铺在昭阳面前“殿下，结合他们给出的一些答案，还有微臣之前在京都时收集的一些有关海运的资料，大概拟定了一份章程，等到他们正式在海运署就职的时候，这份章程大概还要做略微的调整，殿下先过目吧。”

不得不说，寒玘的功夫做的很细，昭阳一时竟也想到什么要补充的，她于是细细又看了一遍，“本宫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了，就先这样好了，晚些时候你们具体实施的时候再看有什么不对的再添吧。”

“殿下到时候要先见见人么？”寒玘一边将长卷收起来，一边细心替昭阳做了打算。

“暂时先不用，”昭阳揉了揉太阳穴，“等做起来再说吧。”

寒玘一贯是会看眼色的，见昭阳这幅样子，轻轻道了句“是”，就轻手轻脚的关门告退了。

一日之后，寒玘带着新选出的六个同僚，和昭阳兵分两路，各自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