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姑娘噩梦惊醒后 第14章 第十四章

魏婳跟着兰嬷嬷进了寝殿，只刚一进去，便感觉有一道让人不舒服的视线朝自己看来。

毕竟是第一次往宫里来，魏婳也不敢多看，只乖巧的给老太妃请安，“臣女请太妃娘娘安。”

说完，她又对着坐在郑老太妃左侧的燕王道：“臣女给王爷请安。”

郑老太妃是第一次见魏婳这个未来的外孙媳妇，之前外孙每次往宫里来，都少不得提及这个外孙媳妇，所以郑老太妃虽未见过魏婳，心里却也因着爱屋及乌对魏婳有着慈爱之心。

可今日这一见，瞧着眼前的魏婳虽有初入宫的拘谨，却努力表现的落落大方，老太妃对这个未来外孙媳妇的喜欢就更多了一些。

这不，不等魏婳再说什么，郑老太妃便慈爱道：“好孩子，快起来，永寿宫里啊没那么多规矩，日后你往宫里来，无需拘谨。”

一边说着，郑老太妃又笑着开口道：“这些年，就瑾丫头时常入宫来陪伴我这个老婆子，现下好了，等婳丫头和煜哥儿大婚后，我便多了一个如花似月的外孙媳妇，到时候你也时常往永寿宫来，吃吃茶打打叶子牌，这永寿宫便更热闹了。”

郑老太妃口中的瑾丫头便是她那娘家侄孙女郑云瑾，自幼便时常往永寿宫小住。

只是，比起高太后那个被封为嘉昭郡主备受瞩目的侄女，郑老太妃这个侄孙女就有些低调不显了。

郑家未曾因着郑老太妃当时得了盛宠而封爵，太祖爷反倒是给了陆家爵位，宫里宫外的人都说，是郑老太妃不想让郑家太打眼，所以才没让太、祖封赏娘家。

可不管是不是真的，郑家不可能不觊觎爵位的。甚至因着爵位的事情，郑家这些年明里暗里和淮安侯府不对付，那郑家夫人暗地里还嚼舌根说，陆家如今的爵位原本该是郑家的。

这些事，魏婳之前曾听陆煜提过一嘴。

想到这些事情，魏婳对着郑云瑾欠了欠身，笑了笑。

郑云瑾没有意外魏婳和她打招呼，回以魏婳一个微笑，可不知道为什么，那笑容让魏婳总有些不舒服。

可怎么会呢？自己往日里和她并无来往，如此也就谈不上有嫌隙，郑云瑾怎么可能对自己有敌意呢？

自己该是多想了吧。

这样安慰着自己，魏婳敛了敛神，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可没等她放松下来，下一瞬她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几乎下意识朝那抹不舒服的目光看去，却看到燕王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的目光中没有厌恶，也谈不上冷漠，可不知为什么，就是让魏婳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是因为那个梦境，所以自己才会这样吗？

魏婳下意识攥紧手中的帕子，竟是连脸色都要苍白了一些。

却在这时，郑老太妃似乎瞧出了些什么，佯装生气的瞪了儿子一眼道：“你说你，整日没个笑脸，晚辈们见了你都少不得显得拘谨。”

说罢，郑老太妃也不避着魏婳，竟是絮叨道：“就你这样性子也不知讨个什么样的媳妇。”

郑老太妃言谈没有丝毫宫里养尊处优多年的倨傲，反倒是和外头那些寻常百姓家关心儿子婚事的母亲一般，这让魏婳心中不免很是诧异。

尤其想到那个处处想要提醒别人自己是这京城顶顶尊贵之人的淮安侯夫人，魏婳便愈发觉着郑老太妃慈爱。

可魏婳也只是心里犯嘀咕，却不知为什么，燕王竟像是知晓她方才的腹诽一般，看着她的目光竟有些打趣的意味。

魏婳的心猛地一咯噔，好在燕王的目光并未停留多久，可也因着他存在感太强，魏婳接下来的时间是愈发的不敢松懈半分。

就这样听着郑老太妃絮叨了些家常，又陪着老太妃打了会儿叶子牌后，老太妃也乏了，便打发了魏婳退下了。

郑云瑾知晓老太妃和燕王舅舅怕是有体己话说，所以也乖巧的退了下去。

等到魏婳和郑云瑾离开，郑老太妃佯装生气的看着儿子道：“方才魏氏在，我发作不得。可你怎的还作弄起一个晚辈来了。你不知她初入宫，处处拘谨吗？可你倒好，几次朝她看去，小姑娘怕是要吓破胆了。”

崔慎轻笑一声，“母妃，这可怪不得儿子，还不是煜哥儿成日提及魏氏这个未来的媳妇，害我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让煜哥儿甘愿当这样的情种。”

情种？这两个字就有些讽刺的意味了。

郑老太妃哪能不知道儿子该也知晓她姐姐对魏氏这个未来儿媳妇的挑剔了，可她也不可能和儿子说她姐姐的不好，只暗暗叹息一声道，“你姐姐掐尖好强的性子都怪我这个当母妃的，若我当年没有入宫，她也就安心当个寻常的内宅妇人了。可因着我的缘故，她的行为举止时时都被人盯着，别人提及她时，都会说她是我前头生的女儿，不过是因着托生在我肚子里，才享了不该有的福分罢了。”

郑老太妃这些年愧对淮安侯夫人这个女儿，也知晓女儿的辛苦，这若女儿和儿子一样，生来就尊贵，哪里需要这样。

如此，便也不至于这般瞧不上魏氏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她这哪里是瞧不上魏氏，她这是生怕有了魏氏这个儿媳妇，连带着让人瞧不上她，看低了她。

想着女儿如今竟成了这样的性子，郑老太妃不敢想，儿子会否瞧着自己这同母异父的姐姐太过势利，可有些话，她又不能说的太明显，生怕自己说多了，反倒是让儿子心里对这个姐姐愈发有了不满。

听着母亲的感慨，崔慎倒是安抚郑老太妃道：“母妃，您放心，在儿子心里，永远都有这个姐姐的。”

郑老太妃倒没想到儿子竟会这个时候做了这样的允诺，一时间竟有些没忍住眼睛泛红。她是知晓儿子的性子的，他既这样说，那即便有朝一日自己薨世，她也无需担心别的了。

这边，魏婳出了永寿宫，终于是不再和方才一样提着心了。

可这毕竟还在宫里，魏婳也未敢和姜嬷嬷说什么，只跟着领路的宫女往宫门口走去。

魏婳不知道的是，长长宫道的拐角处，郑云瑾却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苍白，眼中满是不甘。

丫鬟宝瓶瞧着自家姑娘这般神色，哪能不知姑娘心中不快，可她想了想，还是开解自家姑娘道：“姑娘，您方才也瞧出来了，太妃娘娘是格外满意魏氏这个未来的外孙媳妇的。既是如此，姑娘这些年对陆世子爷的心思，还是彻底断了为好。否则，这若被人瞧出什么端倪来，岂不连累了姑娘的名声。”

说罢，宝瓶又道：“姑娘，您这些年时常往永寿宫小住，太妃娘娘是疼您这个侄孙女的。太妃娘娘疼您，那您的婚事，太妃娘娘心里或许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您又何必在淮安侯世子身上动心思呢。”

听着这番宽慰，郑云瑾眼中却闪过一丝自嘲，耿耿于怀道：“外人都到我这些年时常入宫承欢姑祖母膝下，可姑祖母当真是疼我呢，那太后娘娘的侄女嘉昭郡主享郡主的封号，和那些王爷一样是领俸禄的。可我，什么都没有。”

“这倒也罢了，郑家是姑祖母的娘家，这些年连个爵位都没挣到。所有人提及这事儿都会说姑祖母是不想让郑家沾染这些权力斗争，所以才没给郑家这尊荣。可实际上，姑祖母怕还是记恨当年她和离后回了郑家，祖母未曾照拂她这个小姑子，反倒是奚落嘲讽于她。”

这些年，郑云瑾心里早就有怨气，可也没敢这样口无遮拦的，所以宝瓶听着这话，差点儿要吓死过去，忙提醒郑云瑾道：“姑娘，您慎言呢，您这些话若传到太妃娘娘耳中，便是您这当侄孙女的对太妃娘娘心存怨怼了。”

郑云瑾心中却更是委屈，哽咽道：“这些年我倾慕煜表哥，若我真的得姑祖母偏宠，我大可以直接求着姑祖母，把我许给煜表哥。”

“那魏二姑娘算什么东西，若我能嫁给煜表哥，大不了给她恩典让她避居妾位，我不会容不得她的。”

“可我没这样的底气。郑家没有爵位，淮安侯夫人如何瞧得上我这个外甥女。何况这些年郑家和淮安侯府明里暗里不对付，我又怎敢流露出对煜表哥的半点心思。”

提及自己的处境，郑云瑾眼里更是藏不住的委屈。

她不明白，自己原不该落得这样尴尬的境地的，她是郑家嫡出的女儿，有郑太妃这个姑祖母，她便是不能和嘉昭郡主一样尊贵，也不该落得这样被人笑话。

尤其今日见着那魏婳，她更是被刺激了一般，凭什么，凭什么她能有那样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