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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侯的盛宴 第108章 108

作者:姬泱 分类:穿越重生 更新时间:2020-12-23 14:03:17 来源:文学城

108

回程。

已经深夜。

赵毓和尹徵坐在马车上,崔珩照例独自骑马。还没走出五里路,他就觉得冷,于是弃马登车。

三个人在车厢中对视,都觉无聊,崔珩提议,“打叶子牌。”

“筹码呢?”赵毓问。

崔珩看了看尹徵捧了满手的缂丝荷包,还没等尹徵双手奉上,就被赵毓拦了回去,“别打小孩子红包的主意。”

崔珩寻思了一下,又说,“贴纸条好了。”

于是,他从旁边的小书柜中抽出来一叠子嵌了金箔的纸笺,撕成一沓子细纸条。三个人拿着叶子牌,一圈一圈打起来,不一会儿,尹徵的脸蛋子上贴满了纸条,活像一只被抓鬼天师用符纸镇住的还魂尸。

这一把牌,崔珩实在狠不下心继续赢,他伸着脖子看了看尹徵手中的牌,转回头问赵毓,“承怡,你小舅子是不是傻?”

“他一上手就是三个万,两个筒,还有几张花。如果他想要拆一下,搏个赢面,能等到一条龙,赢咱们十八番没有问题。如果不想搏个大的,把那几张花打出来,剩下的等咱们慢慢放几张牌出来,他也能凑成个赢面,不大不小,也是三四番。再不济,慢慢凑,等个屁和也可以。可他这样随便乱打,毫无章法,毫无算计,完全就是靠天吃饭。这样的打法要是能赢,老天爷真是不开眼了。”

末了,他还贬损尹徵。

“桂宝儿,你这云中的纨绔贵公子,连个叶子牌都斗不过,那你们平时都消遣什么?不会真是传闻中那种搂着花娘骑马过闹市吧?”

尹徵,“……”

还真是,让,……,崔侯说中了。

于是,他那张脸在纸条后显得一道红,一道青,一道白。

赵毓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雍京城高大粗粝,传说中建造在鲜血与黑铁之上的城墙在皓月下、夜色中若隐若现。

他抬手把尹徵脸上的纸条都扯了。

“我们先送你回去。老爷最近心绪乱,又没别的事情做,所以对你的学业督的紧了一些。这样虽然能收一时的成效,却无法长久。你想不想到外面读读书?”

“我?”尹徵用袖子蘸茶水,把脸上的痕迹又擦了擦,“想。”

赵毓,“我表哥崔珩你也认识了,他做你的先生,怎么样?”

尹徵,“……”

崔珩,“啥!!!!”

他正在吃一块榛子荞麦酥糕。

这玩意儿本来就又酥又干,崔珩本来想着吞下之后再喝茶水顺顺,没想到赵毓突然一句话,让他嗓子眼一紧,半块榛子荞麦酥糕直接糊在咽喉处,犹如禁宫中暗自处决人犯用的“蘸水贴纸加官”酷刑。

好悬一口气上不来,堂堂宁淮侯直接去见了阎王老爷。

到了尹府,崔珩还在咳嗽。

他们把尹徵全须全影的送了进去,从尹府回来这一路,喝了半壶水才缓过劲的崔珩一直心有余悸。

“承怡,你说,要是我今天真去丰都鬼城,那十殿阎罗见了我,一翻开我前半生的生死簿,发现我是个难得的大善人,又死的如此不名誉,随后一念之仁,让我留下做鬼差可怎么办?”

“那不挺好。”赵毓则说,“跳出六道轮回,你也算得道。”

“不好,大大的不好。”崔珩喝着赵毓泡的茶水,又抱怨,“我上好的单纵茶,让你泡的比那些便宜馆子卖的高末还不如,当真是暴殄天物。”

嘴上这么说,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茶水喝完,“不入轮回固然能躲开修罗畜生道,可是,也会彻底与人道无缘了。”

赵毓,“人活一世如此辛苦,这一辈子就足够了。”

不。

不够。

崔珩继续吃榛子荞麦酥糕,不再说话。——我心底有一个人,我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惜,今生无缘,如果有来世,……

“承怡,吉王找你什么事?”

“咦?”赵毓稀奇,“你怎么知道是他?”

“我自然知道。”崔珩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去雍王别苑。你当我喜欢见到越筝那头小狼崽子吗?”

赵毓,“别总叫人家狼崽子。”

“那是啥?”崔珩,“先帝哪里都好,就是生的儿子们不好。一个一个的,不是王八羔子就是狼崽子。唯一一个稍微不错一点的,还被他给折腾到山上长伴青灯古佛去了,每天只能吃些萝卜白菜,半死不活的熬日子。”

赵毓也不喜欢多谈这个话题,他说,“吉王说圣上暗示都察院,对他进行罗织陷害。”

崔珩冷笑,“他的那些事,真翻出来,还用得着都察院罗织?”

赵毓,“吉王做了什么事?”

“你今夜回大正宫吗?”崔珩不回答,反而发问。

“嗯。”赵毓点头。

崔珩,“问他呗。”

赵毓没说话。

崔珩,“怎么?”

赵毓既不想说文湛对吉王的看法,也不想继续询问崔珩他所知道吉王的过错甚或是罪过,他想了想,则说,“老崔,我想办个学堂。”

“嗯。”崔珩不觉得意外。

赵毓,“总是抓着你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毕竟有王命在身,不能总是无所事事,当真教黄槿他们读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书。”

“今天一早我去了南城,做完事情之后我去了一趟留园,地契全在那。我发现自己南城有一个空置的院子,不小,之前的主人是一户落魄的书生,科举屡试不第之后就教书为生。他的儿子后来在河道上谋了个幕府的差事,他就卖了宅子跟随儿子南下了。那里什么都有,就是有些破旧,我想着修整一下就可以使用。”

“暂时还没有先生,我得去寻寻,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过来。”

“学生就收愿意读书的孩子,不论出身,不拒平民,不收束脩,再管一顿午饭。”

“有些贫苦家的孩子们,长到板凳一样高的时候就是壮劳力,家里让他们读书,即使不出钱其实也是亏的,自然不愿意让他们过来读书。我让这样的孩子在我这里吃一顿饭,走的时候再拿些窝头咸菜什么的回去,这样,他们来读书不但给家里省了一顿,还能拿些什么回去,爹娘自然也愿意送过来了。”

崔珩,“学堂要挂招牌吗?”

赵毓,“雍南公学。”

崔珩,“什么典故?”

赵毓,“雍京南城公共大学堂。”

崔珩听着有些耳熟,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忆,忽然说,“南城林堂街那里的‘雍南公澡’是个啥?”

赵毓,“雍京南城公共大澡堂。”

崔珩,“呃,……”

赵毓,“那是我的买卖,就在‘雍南公学’对面。挨得近,生意做好了,也好补贴补贴。”

崔珩,“我给你写个匾?”

赵毓摇摇头。

崔珩,“我知道你有写字好的人,我就凑个热闹。”

“不是。”赵毓说,“文湛也不能写,这一次我自己写。”

崔珩,“怎么?”

“既然是‘不拒平民’的学堂,就不能用帝王将相的字。”赵毓,“我是草民,这一次’雍南公学’匾额,我自己写。”

一个开始。

像一把孤独却锋利的锥。

希望可以钻开这些看不见却坚硬无比的壁垒。

回到宫里,文湛还没睡。黄枞菖早已经把赵格非接了回来,直接送回到太贵妃那里。寝宫的小厨房的灶上滚着人参鸡汤。

软榻上摆着木案,上面铺着皇帝用朱砂写好的字帖。

写字?

——妈呀,最讨厌写字了。

立刻。

赵毓将自己许诺要与文湛习字的事全部吃到狗肚子里。

“陛下,既然您已经枉担着后宫三千的虚名,草民就不能再让您空耗光阴。”赵毓说着,去扯文湛的袖子,“有道是**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只我一人枯坐写字,实在大煞风景。不如就让草民学父皇的妾妃那般侍寝如何?”

文湛拒绝,“不好。”

赵毓撒泼耍赖,手段用尽,居然满地打滚,最后还是被文湛从地面捞起来,径自圈在软榻上,右手塞入一管狼毫。

而。

包裹他右手的是文湛的手掌。

“这几天不能胡闹,你身子骨要紧。”皇帝坐在他身后,声音就在赵毓的耳朵尖旁边,酥酥的,“这一次,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闹成虚症。长久下去,对你不好。”

“今天你有些累,只描一张就好。”

“承怡。”

“呃?”赵毓的右手顺着文湛的力度,不紧不慢的起笔。

皇帝手腕的力度并没有赵毓之前想象的那种犹如秦王扫**一般的破军之势,而是宽广柔和,拥有镇住广袤山河的力量,犹如他治下的太平盛世。

文湛说,“事情总要有一个开始。”

有开始,就有希望。

今天一早,赵毓送闺女到谢家读书,随后去尹家接尹徵,没想,还没走到尹府就被薛宣平拦截,径自扯去南城。

“我本来想着罗金梁的事缓两天再做。”大冷天,薛宣平跑的一身汗,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怎么也得等你们把罗小草过继的事情做瓷实了再说。还有,这个家伙在顺天府的牢里多待几天,让牢狱之神把他身上那股子衰败倒霉之气退一退,省的他出来之后尽祸害家人。没想到,顺天府提前过堂,要把他充军。”

赵毓,“我们能做什么?”

薛宣平,“玉芳。”

赵毓,“她?”

薛宣平,“那个女人是良籍,不是何府的妾,她在顺天府还有黄册,不难查。只有她去顺天府作证,罗金梁才不会被定’拐带何府逃妾’的罪名。”

夕照后街。

娼门林立。

赵毓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仔细看。

晌午的日头杀灭了夜里的浮华,显出的却不是一种脂残粉褪的破败,竟然有一种诡异的、安宁的人间烟火气。院门洞开的缝隙中,可以看见门户中,婆子老妈子端着洗好的衣物挂在院子中的麻绳上。小孩子跑来跑去,甚至还有一些繁琐嘈杂的吵架声音。如果是不熟知这里门道的人,初到此处,定然以为这条街不是花街柳巷,反而是一条正经的巷子,只不过居住在这里居民都是贩夫走卒之辈,引车卖浆之流。

大郑礼法如此森严。人们做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举案齐眉已经是少有的幸事,想要琴瑟和鸣,则是荒唐的妄想,甚至,连想一想也是罪。

礼法容不下一段“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爱情,这里有太多的变数,过于耀眼的人性,在礼教中没有任何容身之地。

普通人连活下去都很吃力,成家不过是想要搭伙过日子,生儿育女,以后老了有个倚靠。手中有些余钱的男人,自然可以出来找红粉知己,在礼教之外喘口气。夕照后街这里的女人没有书寓那边的昂贵,却比家中的“黄脸婆”柔情小意,自然是南城这里,手中有点余钱,又不能挥霍的男人的温柔乡。

玉芳的院门打开,小丫头出门买烤烟丝。赵毓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斜垂着发髻,挽着木钗,脸上留着岁月的痕迹,却显得出温润的气息。

“呦,正主来了。”玉芳倚在门边,“上次见到这位薛老爷领着罗金梁过来,我就知道有人要拿我作伐。”

赵毓没说话。

玉芳让开门,对他与薛宣平说,“喝盏茶?”

屋子很干净,赵毓坐下说了来意,“姑娘去一趟衙门,把罗金梁保出来,条件随便你开。”

玉芳,“我可不想得罪何家。您不在南城,在这寻个乐子就走了。我们还要在这里讨生活,开罪何家,除非我不想活了。”

赵毓,“何家的事,我来处置。”

玉芳笑了几声,“如果我就想看着他死呢?”

赵毓,“虽然时过境迁,还请姑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他一帮。”

此时,出门买烤烟丝的小丫头回来了,把烟丝放在盒子里面,又去倒茶。她端了一个木盘,两个普通品相的青花瓷盏,里面放着茉莉云环。赵毓端起来一盏茶,喝了一口,茶叶也是正经不错的东西,只不过是去年的陈茶。

“往日的情分?”

玉芳仔细看着赵毓,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她特别想说话。

“当年我让他带我走,我还想把身子给他,他不敢,我们的情分就断了。”

“再说,我又不是远走他乡,这些年我就住在雍京城,离我们北村并不远,快了两天、慢了三天的路。他但凡想要找我,没个找不到的。可我等了这么多年,没人记得我,所以,留着的那点情分,也磨光了,全没了。”

薛宣平有些着急,拿茶盏的时候不小心磕了一下,热水飞溅出来,湿了小丫头手腕。他连忙道歉,却不敢去擦。玉芳招呼那个小丫头过去,她从袖子中掏出手绢,轻轻抹了抹小丫头的双手。

赵毓忽然开口,“这是,您儿子?”

“啊?”薛宣平一愣。

玉芳也意外,“我还以为阿冀装扮的很好。”

赵毓,“他是装扮的不错。”

玉芳,“那您怎么瞧出来的?”

赵毓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男孩子大了,这里留不住。”

“我也没想把阿冀留在这里。”玉芳看向小丫头的眼睛都是温的,“其实我们要是认了命,入乐籍,日子比现在要好过的多。开门留客就是正经做生意。那时,不会有一些地痞流氓上门讨钱,也不会有顺天府的差役们过来找茬,我们也不用每年向何府孝敬大笔银钱,自己只留下一点渣子勉强糊口。”

“可是,为了阿冀,我不认命。”

“原本,我也是好人家的闺女,家中不富足,却是正经农户。天下四民,我们家排在第二位,不说别的,比起这位薛老爷还要清白些。家中有瓦房,虽然破,却可以遮风挡雨,还有几亩薄田,不用交租子。就算官府的赋税重一些,胼手胝足劳作一年,正月依旧能吃上饺子。”

“可是,我……”玉芳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在询问自己,又似乎不是,“怎么一下子,就落到这步田地?”

“阿冀?”赵毓忽然开口问,“贵公子全名是什么?”

玉芳,“姓秦,秦冀。”

冀,希冀。

赵毓知道,玉芳对以后的日子依旧保存着卑微却顽强的希望。

“既然这么辛苦也要保留自己的户籍,一定是为了贵公子读书的事情。他的年纪应该启蒙了,在哪里读书?”

玉芳摇头,“没有书院收他。”

“我收。”赵毓说,“我帮他找先生,以后是否能考出功名来,我不敢保证。我能保证的只是他可以读书识字,以后不必倚门卖笑。”

玉芳忽然跪下,又跪爬了几步,到赵毓脚边,“老爷,我给您当牛做马。”

赵毓扯住她,从地上拉起来,“不必。姑娘去把罗金梁捞出来,我去摆平何家,绝对不会让您有后顾之忧。”

……

不知觉当中,赵毓描了一张字帖。虽然他右手握笔写字依然如同后妈养的一般,个个都像小白菜,可是风骨却架起来了。

如果说左相楚蔷生的字有万仞千峰一般,文湛的字就如同赵毓曾经卖过的战争债票的名字,——永镇山川。

赵毓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它们也能写字吗?

放下毛笔,他的手指上沾染了墨,文湛让人端了水沾湿丝巾,给他小心擦擦。赵毓低头看着他擦,皇帝的手指如同极上等的羊脂玉,捏着丝巾,带着和润的温度。

文湛没有抬头,却问,“一直看着我,怎么了?”

赵毓,“如果你是哥哥,一定做的比我好。”

文湛亲了他一下。

这个亲吻如同烈火焚烤的铁,直接烙下。

虽然。

只是在赵毓的脸颊上。

玉芳是个爽快人,这边刚答应了赵毓,等隔天,她自己去了一趟顺天府喊冤。

幕府一个姓李的师爷是她多少年的老相好。她找他出来,连哄再骗,外加威胁,最后又加了几滴眼泪,这才让这位师爷非常勉为其难的去向顺天府尹游说。

“大人,姓罗的这个人,咱们当真是抓错了。他和那个女人从小一起长大,是同乡,而且那个女人是良籍,根本不是何家的逃妾。罗金梁就是北村一个农人,家中有几亩田地也都输干净了,以后也不会有多大油水。现如今有苦主来喊冤,要是扒着不放手,怕引起舆情。大人可就在雍京城,天子脚下,丁点小事也可能聚成大祸。如今皇上刚刚合并了御史台和都察院,摆明了要整饬吏治,大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去撞刀口。”

顺天府尹姓刘,虽然是老油条,却是新官上任,想要烧三把火革除旧弊的劲头正旺。他同那个南城何家还没什么交情,当然不会为了何家给自己惹事。于是,李师爷一说,府尹大人就听,还不住点头,直接让人把罗金梁给放了。

今天倒春寒,又飘荡了点雪花。罗金梁一出大牢,就看见眼前停着一辆小马车,车厢上盖着旧毡子,玉芳从车上下来,手中抱着一个手炉,虽然也是旧的,却是正宗珐琅彩。玉芳儿子秦冀还是一身小丫头的装扮,拎着一个布包,里面是几个烧饼并着一个瓦罐,装着卤煮,递给他。

罗金梁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于是搂着卤煮罐子就想要抱玉芳,女子笑着躲开。

“玉芳,我爹已经去了,你跟我回去,我回去就休了家里那个黄脸婆,我,……”

“罗大爷,您可别误会。”此时,玉芳捧着手炉靠在马车上,“我当时说咱们还有旧情在,只不过想在您身上捞点好处。我就这点想法,还真没别的意思。这卤煮和烧饼,算是同乡情谊,您带到路上吃。从雍京南城回北村,人走快了要两天,慢了,四天怎么也到了,要是天下掉馅饼,您能找到一头驴,那骑着走一天也就到了。您吃饱了,就上路吧。以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用再见了。”

雍京距北村不远,真的不远,快了一两天,慢了三四天,怎么都能走到。

可是。

却似乎隔着前世今生。

那里就是她的前世。

玉芳望着飘雪的雍京天空,看到了幻象:

一个用红头绳扎头发的乡下丫头,会种瓜,会割草,会织粗布,会烧饭,会自己绣嫁衣,期待着邻家的罗哥哥向自己爹提亲。她从没有奢望富贵,只希望可以像祖祖辈辈那样,本本分分,勤勤俭俭,孝敬公婆,为罗家开枝散叶。又因为不远嫁,她甚至可以时常回去看看爹娘,照看弟弟。

忽然一阵风。

天空的雪花打着旋,一下子就散了。

玉芳眼前的幻象也散了。

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在奈何桥上走了一趟,于是再也不多看罗金梁一眼,让儿子搬了凳子垫在脚下,她踏着上马车。

秦冀也上来,挥了一下马鞭。

老马像个蹒跚的老人,拉着这辆破旧的马车,一步一步向夕照后街走去,车轱辘一圈一圈的转着,似乎村东头那条河,永远流淌,永不停息。

作者有话要说: 亨利VIII用羊毛税建学校,大甜橙用铸币税也建一个公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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