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恩开始热衷于在一个小众的,需要邀请码才能注册的社交平台上分享他的“烦恼”。
他的账号动态更新得并不频繁,但每条都精心设计。
配图从不直接露出安宇浔的脸,有时是一只搭在深色沙发扶手上骨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
有时是晨光中一个穿着宽松睡衣、背对镜头的纤细背影,黑发柔软地贴在颈后。
一个念头悄然浮现。
布莱恩调整了手机的角度,小心地构图,确保画面里只有这两只手。
他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他的手掌罩在安宇浔的手上,明亮的光线下,苍白得几乎透明,那枚戒指也因此更加刺眼。
布莱恩审视着这张照片,眼眸里闪过满意。
他打开那个私密的社交平台,上传了这张照片。
配文是:「他总说我的手太凉。明明自己的手也没暖和到哪里去。」
文字带着一种无奈又纵容的语气。
——
「心情似乎不好,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有什么能让人开心起来的建议吗?(图片:一个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背影)」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是羡慕和打趣:
「你太宠他了。」
「这分明是炫耀。你家的这位只是有点小任性。多可爱。」
「不说话可能是想让你多哄哄?试试带他去吃好吃的?」
布莱恩会仔细阅读这些评论,他将这些虚拟世界构建的“恩爱”关系,当成了某种真实情感的佐证。
布莱恩忽略了自己是如何引导出这些评论的。
——
布莱恩的社交动态开始出现一些更为隐晦的内容。
他不再仅仅分享那些带着“恋人小脾气”的日常,而是发布一些精心构图的特写,配文也变得更加暧昧难明。
有时是一条深红色质感极佳的丝绸束带,松散地缠绕在一只苍白的手腕上,背景是凌乱的深色床单。配文是:「他说这样不舒服。但我觉得,很好。」
评论区的人们心照不宣:「格瑞斯,玩得开心。」
有时是一个造型精致的金属口枷,被随意放在枕边,旁边是安宇浔散落的几缕黑发。文字是:「找到了能让他安静下来的方法。虽然只是暂时的。」
下面一片「嫉妒」的声音和「求链接」的呼喊。
还有时,是一只被黑色皮革半包裹住的手,正轻轻按在安宇浔的后腰上,那里会有一小片未消退的暧昧的红痕。
这条动态收获的点赞和羡慕评论尤其多。
他将那些充满痛苦与掌控的包装成了一种情人间的私密游戏,并从中获得快感——来自对安宇浔的绝对支配。
而在现实中,安宇浔成了布莱恩探索这些“小玩意”的唯一对象。布莱恩会浏览那些小众论坛,看着别人分享的经验和图片,然后将那些引起他兴趣的物件——购入。
他的公寓里,有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是琳琅满目,各种材质和用途的“玩具”,每一件都价格不菲,设计精巧。
夜晚,成了安宇浔的地狱。
布莱恩会将他带到主卧,用那些东西,在他身上试验着从别处看来的“技巧”。
丝绸束带或许温柔,却代表着无法挣脱,无处可逃的禁锢;金属的冰凉触感总是伴随着持久而难以忍受的固定姿势;
他哭过,求饶过,用尽力气咒骂过,甚至因为过多的刺激而短暂地失神过。
最终瘫软在他怀里,只剩下破碎的喘息和无意识的生理泪水。
在这个过程中,布莱恩确实找到了几样他“特别喜欢”的。
比如,一个可以根据他心意远程调节强度的、带有特殊频率震动功能的小巧器具。
再比如,一套根据人体工学设计、却能最大限度限制活动自由的皮质束缚带。
他享受将安宇浔用它们固定在床上的过程,像包装一件只属于他的礼物。
当安宇浔被完全束缚,只能无助地仰望着他时,布莱恩能感到近乎神祇般的满足。
他会选择这些“心头好”的某些瞬间,用手机拍下极具美感和暗示性的特写——可能是安宇浔被束缚的手腕;可能是他汗湿的颈项,上面会有布莱恩留下的齿痕或吻痕;也可能是他模糊的,带着泪痕的侧脸。
这些照片,经过他精心的挑选和后期处理,会被发布到那个社交账号上。
配文可能是:「他哭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或者是:「他终于学会了安静。(图片:被束缚的手腕)」
评论依旧是一片沸腾。
布莱恩看着这些评论,嘴角会勾起真实的弧度。
他看向涣散地瘫在床上的安宇浔,用温柔而残忍的语气低语:
“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很相爱。”
安宇浔通常没有任何反应,他太累了。
——
夜色,对安宇浔而言,早已不再是休息和安宁。
它变成了一段被拉长填充了各种难以言说的痛苦。
布莱恩购置的那些“小玩意”,如同一个个冰冷的刑具,却又披着精致甚至**的外衣,在他身上留下短暂或持久的印记。
每一次“使用”,都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当黎明终于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布莱恩带着餍足和疲惫沉沉睡去时,安宇浔却常常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的纹路。
被过度使用的。
和束缚留下的麻木感,皮肤上隐隐作痛的新鲜或陈旧的痕迹。
喉咙因为昨晚的哭喊而沙哑。
他不再仅仅焦躁地踱步。
他会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指甲会无意识地深深掐进掌心里,留下几个渗血的痕迹。
在浴室里,当水声哗哗作响时,他会反复抓挠身上那些布莱恩留下已经淡化的吻痕或束缚痕迹。
疼痛会压过痛苦,带来少有的清醒。
香烟,成了他唯一能想到相对“正常”的宣泄口。
于是,他会发给布莱恩的信息。
L:烟。
L:给我烟。
L:我要烟!
L:?
有时,他甚至会加上:
L:求你了。嗯。
布莱恩在医院看到这些信息,尤其是那个“求”字时,看到了安宇浔的依赖和脆弱;但更多是不悦。
他不喜欢安宇浔如此强烈地需要外物。
他会延迟回复,让安宇浔在焦虑中煎熬更久。然后,他可能会回复:
B:Behave. Then we'll talk.(乖一点。我们再谈。)
或者,带着威胁:
B:I hope you're not doing anything foolish to yourself.(我希望你没有对自己做任何愚蠢的事。)
当他发现那些自残的痕迹时,眼神会变得冰冷。
“What is this?”(这是什么?)声音不高。
他捏住安宇浔的下巴,迫使他抬头,“I don't like it.”(我不喜欢。)
安宇浔会试图挣脱,语无伦次地用中文解释:“我受不了了……很难受……给我烟……”
他松开了手,安宇浔失去支撑瘫软下去,蜷缩起来,发出压抑的呜咽。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客厅。
片刻后,他拿回了医药箱,动作熟练地为安宇浔的伤痕消毒,缠上绷带。
安宇浔不说话了,任由他摆布。
那天之后,公寓里很多东西都在悄然消失,或者变得无法触及。
餐桌上锋利的金属刀叉,被替换成了圆钝边缘的木质餐具。
浴室里,镜子依旧是那面镜子,但所有可能被砸碎或用来刮擦的瓶瓶罐罐都被收走,换成了固定在墙上按压式的洗漱用品。
甚至他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那片不小心打碎的瓷片,也不知何时被清理得无影无踪。
但这并没有缓解他内心的焦灼和崩溃。
那种无处释放的内部压力反而因为失去了物理宣泄的途径而变得更加汹涌。
他变得更加焦躁,拉扯着脚踝上的链子。
看来,还是不够。
一天晚上,在又一场令人精疲力尽的“游戏”之后,安宇浔瘫在床上,意识模糊间,下意识地又想伤害自己。
布莱恩抓住了他的手腕。
安宇浔茫然地看着他。
布莱恩没有说话,只是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工具盒。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副手套。
但不是普通的手套。它们材质极其柔软亲肤,能完美贴合手部的曲线,指尖部分被巧妙而牢固地包裹住,无法用指甲接触到皮肤。
手套的腕部有一个小巧,需要特殊工具才能打开的搭扣。
安宇浔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挣扎。
“不……不要……”他用中文哀求,徒劳地想把手抽回来。
布莱恩不再在意这些言语上的反抗。
“咔哒”一声,锁死了腕部的搭扣。
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淹没了他。他连伤害自己,这最后一点可怜的控制权,都被剥夺了。
布莱恩看着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和那双失去了最后一点光亮的眼睛,满意地俯身,吻了吻他眼睫。
“这样就好了。”他用中文,轻声说道,“你再也不能弄伤自己了。”
安宇浔没有反应。他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从那天起,除了在必要的洗漱时会被布莱恩短暂取下,其余时间都安安静静地戴在安宇浔的手上。
他依旧会拍下安宇浔戴着那副“手套”的照片——只截取手腕以下的部分。
配文是:「给他买了副新‘手套’,免得他总是笨手笨脚弄伤自己。」
动态发布后,点赞和熟悉的赞美如期而至:
「天啊,格瑞斯你也太细心了吧!」
「哪里买的?也想给我家那位备一个,他上次切水果也差点划到手。」
「真是把他当小朋友在宠呢!」
然而,在一片和谐的声音中,开始夹杂了一些不同的音符。
毕竟,这个平台的用户虽然小众,但并非毫无判断力。
那张照片里,那句轻描淡写的“弄伤自己”,结合之前那些隐晦的充满支配感的动态,让一些人感到了隐约的不安。
一条评论谨慎地写道:「是很漂亮……不过,格瑞斯,介意问问吗?‘弄伤自己’具体是指?听起来有点让人担心呢。」
这条评论获得了一些附议的点赞。
另一条评论则更加直接一些:「这搭扣设计……是防止他自己脱下来吗?老兄,我知道你们玩得可能比较开,但确保一切是在安全和自愿的前提下,对吧?」
这条下面有人回复:「别扫兴嘛,格瑞斯一看就很珍视他的恋人。」
但也有人跟帖:「同问,有点好奇。这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防护手套。」
还有一条评论,语气带着更深的疑虑:「翻阅了你之前的动态,从束缚带到口枷,再到现在的……格瑞斯,你确定你的恋人真的‘享受’这些吗?有些痕迹,看起来不像是游戏能解释的。(引用了一张之前手腕被束带勒有些严重的红痕特写)」
虽然立刻有布莱恩的“拥护者”出来反驳:
「不要过度解读好吗?人家情侣间的情趣而已。」
「格瑞斯分享的是他们的私密生活,不喜欢的可以不看。」
「看起来玩得很大,但双方乐意不就行了?」
但质疑的声音一旦出现,就很难完全消失。
评论区里出现了小范围的争论,关于界限,关于自愿。
和那些被精美图片和文字所掩盖的可能真相。
他觉得这些声音很吵,很不识趣。
但其中一条评论,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那条提到“有些痕迹不像是游戏能解释”的评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安静坐着的安宇浔,目光掠过他脖颈上已经淡去。
但仔细看仍能分辨的旧痕。
一丝烦躁掠过心头。
但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卢西恩是他的,他如何照顾,如何“拥有”,都是他们之间的事。
这些外界的杂音,不过是证明了他和卢西恩的关系是如此特殊,以至于常人无法理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