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来 第172章 分支

没有从秦览和萧映竹那边听到过这个名字。

是最近才出现在神女身边的角色，还是之前就有，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的人？

少年那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容还停留在姜念的脑海内。

名字既然叫忧，应当需要让暗卫给萧映竹传递一下消息。

但不知道萧映竹有没有从幽馆府邸那边离开。

传递消息还需要抓紧时间些。

四周皆没有人，只闻从上空透来的鸟鸣。

蓝色的天际无云，阳光直射进灌木与树里，在石粒上腾升起温热的气温。

姜念所躲的这处‘户外’仅是一个没有被天花板包围起来的观赏地罢了。

此时周遭的光线都亮的刺目，方才运气好，在忧来这儿时，正巧有厚厚的积云挡住了阳光的变化，没照出她的影子。

手心里的咒微微发烫，在回去召唤暗卫和继续找符阵的选项里，姜念犹豫一瞬，最终还是选择以符阵为先。

弯着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后，她拍了拍周身被触碰扯掉的脆弱枝叶，随即快步走进了长廊内。

站在长廊的拐角处，姜念从袖子中抽出小镜子，垂眼看了看。

见着发型没有乱后，即便将镜子收起，握着咒，把咒当成指南针使用。

哪里的方向，手心觉得更烫，那么符阵就在哪一边。

—

醉花楼里的设计着实繁杂。

最初寿赞设计醉花楼时，除去让贵族们能放松享乐歌舞庆典时，还划分出一部分供客人们当茶室做诗词赋，以及另一部分供客人欣赏画展，以及拍卖一些流传许久，或是从西彼岸传播而来的典藏品。

相当于一个娱乐与传播文化的场所。

因此，除去洹都内的贵族来访以外，有些从外国来的，或是西洋彼岸来的人们，大多都会选择在这儿聚集一堂，用来维系双方之间的友好关系。

因此，皇位在昌德帝接手后，皇家主要聚会的地方从苍郡换到了京城，醉花楼吸引来的客人渐渐减少，逐渐变成了一个只容许贵族进来享乐的歌舞楼。

姜念所在的地方……应当是当时作为拍卖会的地方。

脑海里过着部曲绘制的图纸，姜念感受着手心里的热意，一边往面前的房间走去。

在开门前，她依照惯例，侧耳倾听了一下，没感觉到里边有人，随即抬手打开了房门。

—

拍卖厅的窗户为落地窗。

一大扇装着琉璃的窗户里雕刻着精美的纹样，阳光透进琉璃映照在地板上后，流转出华美的光样。

少年抬着头，仰望着从树枝叶中的点点光晕。

橙色的光柔和地散在他漂亮的面容上，那冷白的皮肤都显得有了暖意。

“……”

姜念手握着门把，惊疑不定地看着站在大厅里的少年，手心里的咒烫地她手心发热。

那股热意似奔涌着，要将她的掌心烫穿。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眼里只能看到那个方才在廊院躲在灌木丛里，所看到的少年。

以及响彻在耳畔旁那如雷如鼓般的心跳声。

太紧张了，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这是——刚到醉花楼一天不到就完蛋了啊！

什么运气好，这是出师不利吧！

难不成刚刚她躲在灌木丛里时，忧就看见她了吗？

站在琉璃窗下的少年，听到门被打开的响动后，微微侧过了头。

漆黑如深邃暗夜的无机质瞳孔，如同雾气未散的镜面，倒影出了她错愕惊异的身影。

他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朝姜念柔和的弯了弯唇。

若不是瞥到他眼底里那深深的厌倦与憎悪，姜念或许还能稍微相信一点儿，这名为忧的少年对她没有敌意。

现在是要逃跑吗？还是冲上去砍杀？

姜念怀疑自己是太紧张了而想象出两种以她身手都做不到的事。

搭在门边的指尖收缩了一下，泛白的指尖随即又恢复了润红的颜色。

她朝前走了几步，侧过眸，将这扇门关住，只留他们两人独自在这间曾是拍卖会的房间。

没有关于这名为‘忧’少年的任何情报。

那么就只能彻彻底底依靠自己去谈判，去思考来得出结论了。

若是能准确猜测到他目的地话——

那么这一趟在醉花楼里的‘游行’，也就有保障了。

—

将咒放回了袖子里，姜念不再佯装成怯懦的崔氏千金，而将自己原本的性格袒露了出来。

少年纵容着姜念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随即停在了一米之处的距离。

见她眉目舒展，随即朝着自己弯眼温软笑道：“我应该称呼你为神女的手下……还是引渡者？”

你是神女效忠，还是为乌糜众效忠？

“……”

少年视线悠悠的暗了暗，随即转过身来，朝她轻柔地伸出了手。

站在透过琉璃的彩色流转光束下，他就像是忽而降临在这个世间的恶种，一眨眼就藏起了原本的阴翳，情绪变成了真真切切的诚恳。

“……还请姜小姐对我不要有敌意，我叫忧，你可以称呼我为尤。”

柔和的话语从他的唇中吐出，字字轻缓，像是怕吓到空中易碎的泡沫。

“我在这里，就想来与你谈合作。”

……

只是说了他自己的目的。

既然承认了是引渡者，是打算等下告诉他自己的站位吗？

还是需要自己在进一步询问，来探清双方的位置？

姜念沉默片刻，随即笑着将手搭到了对方的手上。

既然寄人篱下，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收敛着点儿好。

“既然你知晓我的目的，并在此等我……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想在我想达成的目的上，站于同一个位置？”

忧浅笑着，握着姜念手的力道极轻，仅是稍触一下即便收了回去。

“萧国公的想法是何？我不清楚，只不过我有个愿望，就是达成神女的所有心愿。”

“……”

他连萧映竹都知道？

等等。

姜念深藏在脑海里的回忆闪现一瞬，又消逝在她的脑海里。

当初在箱子里找到未被换芯的士兵时，她当时有种既迅速的感觉，那就是被人看了一下的感觉。

当时只当是紧绷神经而出现的错觉。

但眼下……

竟然是不请自来。

姜念眉眼里温软的笑意渐深，将手重新垂落到了身侧。

“能收到你的合作邀请，我自是很高兴，当然会答应了。”

她清浅笑着，歪了下头，打量了忧片刻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符阵。

“不介意我记一下符阵的方位吧？”

忧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柔和的神态里透出了一种愉悦的味道。

“好，小姐请便吧。”

没有过多的交流，简直是史上最速度的“在不清楚双方真正目的上·也不知道对方能带给自己是好是坏结果上”的基础上，达成的合作了。

姜念调整了下气息，将心中猛烈跳动的心跳平缓了些许，随即低头在拍卖会大厅内的符阵上绕了一圈儿，随即抽出手中的咒，在符阵上方试探片刻。

见到符阵的光芒渐渐变淡，姜念满意地收回了手。

在不知底细的敌方面前展露出自己的其中之一底牌，已是将脆弱的脖颈送到敌方的手上了。

可姜念在忧面前确是做得行云流水，像是不知晓万一对方忽然变心所要得到的代价。

透过对方那无机质的视线，与过往和萧映竹试探时的相处所得到的经验后。

姜念决定在判断上信任自己一次。

这少年说的话半分不假。

没有半真半假。

只是隐去了一些目前不能交代的情报

可这有什么？她也一样。

忧仍站在远处，抱臂看着姜念把那张今早在暂停符阵上的奇物拿出来了一瞬，又收回到了那似能装百宝的万能袖袋里，诱导般地开口问道：

“姜小姐手中的奇物，是你们那方人所赠？”

得到醉花楼一层内的第一个符阵地点，姜念暗暗把位置记下，听到问话后就将袖子里的咒抽了出来，大大方方展现到忧面前看。

“是，一名……很会打扮的美人。”

忧似乎对这个美人有些兴趣，听到她的形容后，微微撩起眼皮，目光在她手中那张咒上极淡的停留片刻，又收回了视线。

“美人吗？”

“这次也会来这里？”

姜念把咒收回袖袋里，朝他微微摇了摇头：“这就要等我找到下一个符阵时，再告诉你了。”

“……”

忧看了她一会儿，随即移开眼轻笑道：“是么，姜小姐今日初来醉花楼，楼内没有亏待客人的理，先同我去用餐吧。”

时辰正好到了用餐的时机。

想到那位名字为菱的掌事，姜念脚步略微迟疑一瞬，就被忧极为敏锐地注意到了：

“姜小姐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并非这样。”

姜念随即按正常的步伐速度走到了忧的身旁不远处，和他对视了两秒后，又笑着抬起了手，以‘诚意’的样式，将指尖搭在自己胸前：

“只不过带我来的侍女，恐怕会来找我用餐。”

“？”

忧移了移眼，视线忽冷地在姜念面容上停留了一瞬，想到是托辞后，即刻收敛起了肃杀寒意：

“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无碍。”

他笑着抬起手，拍卖厅紧闭着的大门随即被一个侍从打开。

那名侍从分毫视线都不敢从他们这里瞥，只深深的鞠着躬。

“大人，餐已备好了。”

忧柔和地弯了弯眼，轻声问道：“姐姐用餐了吗？”

“神女阁下已经就餐完毕，正准备午休。”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忧本浅淡的情绪随即变得喜悦起来，垂眼看了看他指尖上的戒，又随意地将侍从打发走。

“无事了，你退下吧。”

等侍从彻底离开这里后，忧才从指尖上的戒移开，周身的欢愉褪去，他像是想起身旁还有个人，即便分了个眼神给姜念。

“没关系，既然为我的合作伙伴，我就不会让你为难。”

“姜小姐尽管放心地去吃着吧。”

想到那从打开拍卖会大门汇报情况到闭门走开，一个眼神都没敢往他们这儿瞥的侍从，姜念视线在忧的面庞上顿了几秒，恬静笑道：

“自然。”

“对待合作伙伴的信任……我自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