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来 第138章 果实

之前溪枕有些事情没有说明白，但愿能在启程前问到真正的答案。

或是，得到有关神女的资料。

说不清楚心底那隐隐的不安，姜念抬手按了按胸口，那里无比沉闷，宣召着有何时就快发生——

那种即将倾覆庞大身躯向她倒塌而来的压抑感。

—

秦览停在他们身前，打量了他俩片刻，笑了起来。

“看来是我多操心了，有得人即便是沉溺了回不了头的河里，神智也依然保持清醒啊。”

感觉到萧映竹淡凉的视线，秦览摊了摊手，随即又朝姜念笑道：“萧映竹平日总不爱和他人袒露心事，但姜小姐，你可不一样，只要心中有不解的就去问他。”

“问一次不行，那就多问几次。”

“你别看萧映竹冷冷淡淡难以捉摸，其实耳根很软的，你稍微打一个直球——”

在姜念有些尴尬又疑问的目光下，秦览被萧映竹手中的扇子悠悠搭上了肩，满是笑意的语调即刻便在他耳旁响起。

“还有什么话想说？”

这语调听上去是带着笑，但很显然又是那种皮笑肉不笑，还带着森寒刀人意味，令人无比毛骨悚然地笑意。

秦览怎么会不知道他此时正在萧映竹耐心的红线上蹦跶，而目前已经到了他耐心的阈值，立马止住了口。

“…………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姜小姐，你们随意。”

虽然知道萧映竹在姜念面前不会拿他怎么样，但出于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然，秦览不知道萧映竹在暗地里会怎么整他，还是放快了脚步，往前走了几步。

姜念忽略过秦览那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直球”这类现代用语，自然而然提起了别的话题，让自己从这莫名的尴尬氛围中挣脱出来。

“说起来，之前花朝会的那些贵族们怎么样了？”

那天在场时，光顾着看孟尧那边了，其余人都没怎么去看。

唯独知道的也就是玄圭拦截住了几个贵族。

后边因为见到了偷窃者身上的纸条，也就把注意力的重心放在主教这边了，孟尧那批带动起来的贵族都不知道怎么样。

秦览这会儿熄了八卦的性子，正经了起来。

“姜小姐先前特意交代他们身上可能有传染源，所以你交给我的那些防护方案我都给部曲和玄圭用上了。”

“贵族那边的话，他们手中的盒子被我们收起来了，而人也被我们分开隔离，毕竟不知道在去花朝会奔赴五皇子约之前，还做过了什么。”

“至于去花朝会的其余人……”

秦览话语顿了顿，面容若有所思：“姜小姐先前带了那包红色粉末还记得吗？部曲去把它拿去实验了。”

“那种粉末能让人在短期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并且会因个人身体情况而失忆一到三天不等。”

“所以在我得到这项结果后，便让人去询问了那些被迷晕后的人。”

“但很遗憾，他们都没有看清袭击他们人的貌相。”

“——”姜念忽得想起什么，抬头朝秦览问道，“我在花朝会没有看到那些失去踪迹的人，当时回诗蝉堂时，里面是没有任何人的 。”

“那些人被放到在哪了？”

有一个点姜念一直弄不明白，便是她实在不理解乌糜众这次在花朝会里的行事作风。

你要说想让所有人都失踪吧，偏偏除了诗蝉堂以外，有些贵族只是靠在角落里昏迷着，吸食了那么点儿红色粉末。

要说都没失踪吧，那诗蝉堂里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秦览话语一顿，显然是知道此时的姜念在想什么，随即笑道：“姜小姐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

“你在场外看到的那些贵族，都是孟尧隔天需要的贵族，他们要担当起能让孟尧从清平郡主手里‘金蝉脱壳’再反杀的行为。”

“而诗蝉堂里面都人群，大部分都是归附与贵族的附庸者，阶级没有那么高，往低的算便近似与平民了。”

姜念回想起那群围在知州女儿旁的那群小姐。

“这群人对孟尧来说没什么用，因此也就被扔到其他地方了。”

秦览话语顿了顿，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他也有点儿累了。

抬手抚了抚泛酸的脖颈后，他侧头看了姜念一眼。

“姜小姐可有哪里没明白的？”

“……”

姜念跟着萧映竹并肩而行了几步，一直思考的脑袋突然冒出了一个问号。

“为什么？那群打乱花朝会的人……不应该往站在五皇子对立面的人来算吗？”

秦览眯了眯眼，狡黠从他眼底一闪而过。

“确实如此，所以那群没被带走，而是留在原地昏迷的贵族，是孟尧的保护对象。”

“因为孟尧手底下的人保护了他们……所以才算救回了一条命吧。”

“只可惜棋子终归是棋子，追捧了孟尧这么长一段时间，这点儿保护也就和孟尧的馈赠划等号了，两者一笔勾销，因此隔天就被当做了牺牲品派上了用场。”

真是复杂。

姜念点了点头，注意力又转到了那群‘不被孟尧当回事的次等品’上。

“那么那些不知所踪的人……是入侵者做的手脚，还是第四方做的手脚？”

秦览想了想，正要接话，一直沉默地萧映竹随即在他开口之前出了声。

“第四方。”

“先前让秦览查了，神女的手下……有一批人就是担心孟尧实力有所欠缺，而进花朝会扫尾的，防止透出不该透的东西给我们提供新情报。”

“毕竟本身不愿意让我们察觉到有第四方出现，所以第四方的人做事都小心，直接把碍事的人给清理了。”

不过手段也怪柔和的，没有直接断人生命，而是给他们清洗了一遍记忆。

“……为什么？”

姜念困惑不已，今天就好像有无数个问题要等待发问，在这种需要高强度联想各方关系得出结论的时候，她总觉得脑袋不够用。

“直接将诗蝉堂里边的人清理掉，这动静很大，不怕直接引起我们起疑吗？”

“……”萧映竹淡淡笑了一声，侧眸看向她，“你们一开始推理的时候，皆把花朝会所有人迷晕的人归结为入孟尧的手下。”

“这便是第四方的目的了。”

姜念移了移目光，莫名有些心虚。

对这类事情她没有多少经验，还好平日里说话都会过脑一下，不然方才还想说‘入侵者’把那群诗蝉堂里的人扫荡平也有可能。

观赏地离议事厅的距离不远，三人一前两后沉默地走了一会，秦览又出了声。

“不过诗蝉堂的那些人最终是和那群士兵一起被发现的，都在地下室里。”

“现在最主要的，便是找出第四方的人了。”

第四方的人若是一直隐在迷雾里，那他们对萧映竹这一方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暗雷。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产生爆炸的暗雷。

姜念点点头，看了眼身旁的萧映竹。

“你有想法了吗？”

“……”萧映竹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你把我当成什么许愿瓶了？”

——刚才就想说了，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学来这些现代用语啊？

她压根没教过好吗。

莫名有种带坏古代人的错觉，姜念垂眼摇了摇头，佯装无辜。

“哪里有呢，萧国公平日里神机妙算，我会这么认为也不奇怪吧。”

皮球踢了回来，萧映竹却没有接话的意思。

他散淡地理了理刚才因为和秦览友好互动而微卷起来的袖口，随即将话题拉到了正轨上。

“神女的手下还没有探清吗？”

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上级的压力，秦览缩了缩脖子。

“老天爷，洹都的情报搜集就我是最快的了，没有更快的了，你看花朝会第一日到今天总共也就四日啊，哪里这么快能摸清的。”

“不过——”

业务能力受到了挑衅，秦览非要证明自己的情报阁也不是吃白饭的，他边走边回想了一会儿又扒拉出了一个有些‘靠谱’的情报来。

“硬要说的话，那群被救出的人群中，有几个在失去意识前，看到了一个身影。”

他捉摸了一会儿，继续道：“身高不高，类似于少年体型。”

……

等了半天，见姜念和萧映竹都没吱声，秦览愤懑转过头，开始对着他们伸出手臂指指点点。

“喂！我情报搜集也来之不易啊，能不能给个正反馈啊！”

“……”

姜念隐去显得有些一言难尽的面容，忍笑道：“好吧，如果第四方是个少年的话，我想我们应当从乌糜众里年龄相对较小的入手……”

萧映竹则完全无视了秦览的答复，神色如常地继续走自己的路，半点眼神都没分给他。

“………………”

“………………………………”

“！！！我说你们！！！！真的够了！！！！”

秦览彻底被激怒，在他红温的那一刻前，姜念和萧映竹同时回到了议事厅里。

武部的部曲还坐在原位上，顶着一轮框黑眼圈拿着毛笔在纸上涂抹画画。

见到姜念从屋外进来，他的死鱼眼终于泵发出光，闪亮亮地举起了手中的画纸，随即又拿出了最初的那一版，并排放在一块儿，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姜念面前。

“——姜小姐！请看！”

在姜念错愕的目光下，部曲把两张柔弱图纸以无比夸张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放到了她的手上。

随即抬起头，期盼的看向她。

“姜小姐，请回答吧！”

“这两张图纸里——你觉得哪一副更适合你穿去醉花楼里？”

“——”

姜念小心地捧着图纸，她感觉要是稍微不小心捏皱了图纸，武部的部曲同学就会碎成一地。

在灼热的目光下，她斟酌了一番，最终回看向武部的部曲，试探出声：“两者相比的话，我觉得是……我右手的这一副图纸？”

因为没有标明数字文字什么的，姜念无法准确描述出这张是第不知道几版还是第一版，但出于直觉，她选择了一个不那么像初版的图纸。

武部的部曲瞬时一惊，探出头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

“……”

“…………？”

“！”

见到熟悉初版的那一刻，他两眼一黑，腿一蹬，直接呜呼哀哉。

我们武部的部曲同学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