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彤家的餐桌是一个长形的桌子,桌上一左一右摆了两个鸳鸯锅,桌面其余地方见缝插针挤满了餐盘。
今天大概来了有九、十个人,何想正犹豫要坐哪儿,李姗拉开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十分热络地冲她招手:“想想姐你坐我旁边吧。”
何想刚一落座,旁边的李姗忽然被李彤拉起:“姗姗你换个位置。”
“为什么?”
李彤用眼神示意了旁边的宋钰城和付子望:“他俩就跟想想熟,你让他们坐想想边上。”
李姗心有不满:“相亲男”就算了,那个“轻佻男”凭什么能挨着想想姐。
但架不住李彤一直暗地里掐她,只好作罢:“好吧。”
等所有人坐定,桌上的火锅也咕噜咕噜滚开,光是闻着味儿就让人口水直冒。
“话不多说,大家都随意哈。”李彤招呼好其他人又转向何想,“这两位都是第一次来,想想你帮忙多照顾照顾。”
何想看她那神情多半是没憋好屁,敷衍地笑笑,心想:这是谁的生日啊,让我来照顾,也没说给我送礼。
付子望则说:“不用这么客气的。”
宋钰城顺手接了一瓶乌龙茶拧开递给何想,又问付子望:“你喝什么?”
付子望瞄了眼动作自然的何想:“……椰汁吧。”
宋钰城把椰汁传过去,自己又开了一瓶乌龙茶。
夹在中间的何想调好酱汁正要涮菜,发现自己的位置正好在两个火锅中间,无论吃哪边都太方便,只能站起来伸手去夹。
宋钰城正看着,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领口,和抬手露出的腰肉,他轻轻拽住她的手腕:“你坐着吧,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不好吧。”她没那么娇气,吃个饭还要别人照顾。
宋钰城笑眯眯地:“没事,我手长。”
言外之意就是嘲笑她手短,何想气鼓鼓地坐下。
付子望也注意到何想有些尴尬的座位,默默夹了几片肥牛在锅里涮烫。
宋钰城则是夹了片毛肚,李姗见他在锅里烫了半天,问:“你会不会吃啊,都烫老了。”
宋钰城懒得解释,自顾自烫着。
何想想起之前和宋钰城吃火锅的时她总把毛肚烫久一点,宋钰城也提醒她毛肚涮久了会老,她说她就喜欢稍微有点过头的毛肚,虽然没那么爽脆但是口感厚实带点嚼劲。
应该是给我的吧。
何想这样想着,咬着筷子巴巴望着那片毛肚在锅里上上下下等待宋钰城的投喂。
宋钰城看到她一脸谗猫样觉得好笑,然后抬手在空中划了条弧线,筷子刚要落到何想面前,另一边伸来一筷子卷曲厚实的肥牛。
宋钰城和付子望的筷子悬在半空,两人视线交汇,何想则是端着碗的手左右摇摆,不知先接那边,没等她反应,宋钰城收回筷子沾了调料送进自己嘴里。
别说何想,付子望也愣了愣才把肥牛放进她碗里。
何想看着肥牛,心里有点失落:虽然肥牛我也喜欢,但是到嘴的毛肚竟然就这样飞了,就不能都给我扔碗里吗…
作为火锅席上的热门菜品,席间人又多,根本没人能留意到谁吃了谁没吃,不一会儿这边的毛肚就见了底,吕洋去厨房换了盘新的。
方才黯淡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再不主动肯定就吃不上了,这样想着,何想用胳膊肘杵了杵宋钰城。
从那片毛肚之后宋钰城再没主动帮何想涮过菜,不是因为生气,单纯是觉得吃个饭而已,没必要搞得像偶像剧修罗场一样,既然有人主动帮她夹菜,自然饿不着她。
但何想的主动示意就不一样了,于是他又夹了几片毛肚扔锅里涮烫,等烫好后统一捞起正要递给她,这时旁边的李姗夹了片烫得薄嫩爽脆的毛肚放到何想碗里:“想想姐你吃我的,他的都涮老了。”
又来,宋钰城的手停在空中,犹豫了下,正要回撤,何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巴巴望着:“不要。”
呜呜,怎么能让到嘴的毛肚飞走第二次。
见她如此急切阻止,宋钰城觉得好笑,然后抬眼看向李姗,一副“怎样呢?”的表情。
李姗:真气人。
“都老了。”李姗固执自言自语。
一旁的李彤解释说:“她就喜欢这种。”
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宋钰城一样,心中好奇:这两人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几个月前不还因为第二次告白的事情让何想对他避之不及吗。
李姗只觉得更气人了——这一定是“轻浮男”企图操控想想姐的策略。
李彤看了眼桌面,想起还有菜没拿上来,招呼桌对面靠着厨房的男生去端菜,那男生端出一盘香菜,问:“你们谁吃香菜。”
李彤接话:“你放想想面前吧,她喜欢吃。”
付子望从男生手里接过香菜,转头问何想:“清汤还是辣汤?”
何想还没回话,另一边宋钰城伸手夹了一筷子香菜丢进清汤里。
“……清汤。”
付子望又是一筷子香菜丢进自己面前的清汤锅里。
何想沉默:没记错的话,这两个人都不吃香菜。
果然,一分钟后,又是两漏勺香菜摆在何想面前,宋钰城没多犹豫,又要往自己碗里放,何想拦住他小声说:“你不是不喜欢香菜吗。”
“你能吃下这么多?”
此时何想已经9分饭饱,但她还是强撑着打算接下所有香菜:“没事,能吃下。”
宋钰城看了眼她的表情,将自己那份分了一半给何想,剩了一半倒进自己碗里。
何想不解。
“只是不喜欢而已,也不是不能吃,免得你吃撑了难受。”
宋钰城埋头,三口两口吃下了自己那半小份香菜,只是吞咽的时候微微蹙眉,只能就着饮料往下咽,明显有些难受。
何想像吃面条似的把香菜往嘴里送,内心感动:呜呜,宋钰城真是好人。
吃过晚饭,大家一起帮忙收拾好桌面,吕洋和李彤在厨房洗碗,付子望很有眼力劲儿的帮李姗套垃圾,其他人则在客厅休息闲话。
何想吃得太撑只想躺下缓缓,加上之前来住过一段时间对环境还算熟悉,于是大剌剌的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懵。
她的视线四处乱瞄,在脑海里对比和上次来时的不同之处,然后无意间落到一个男生身上,那人也在注视她的方向,但两人视线并没有交汇。
何想奇怪,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落在自己肆意岔开的,裸露着的大腿上。
虽然明知自己穿了打底裤不会走光,那眼神也说不上下流,但何想莫名还是有种被窥视的不适感,她很自然的坐起,收拢双腿,又从旁边拿来一个抱枕压在腿上,假装像是坐久了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
直到这时那视线才移开来,何想忽然觉得像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里般郁闷。
宋钰城从洗手间里出来就看到何想十分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径直走过去在她身边落座,调侃道:“怎么了,没吃饱?”
按她的个性应该会打嘴仗还回来,可现在却一反常态地摇了摇头,安安静静,什么都没说。
正打算追问,李彤他们收拾好厨房,端着水果过来张罗大家玩游戏。
宋钰城瞟了眼何想,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疑虑。
游戏是狼人杀,不需要太多道具,为了能随意点,大家都表示干脆直接坐地上玩就行,于是他们挪茶几的挪茶几,摆零食的摆零食,最终在客厅中间空出一块空地,大家随意盘腿而坐。
何想不想搞特殊,只能抱着抱枕跪坐在地上——座位依旧是夹在宋钰城和付子望中间。
吕洋作为第一轮法官把角色牌放在中间让大家自由抽牌,卡牌距离何想有点远,她单手撑地跪着俯身去拿牌,忽然又感受到那股凝视,她低头看,发现自己领口大开,于是迅速拿了牌后退,并将抱枕抱在怀里以增加安全感,她咬着牙心中是羞耻和不安。
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落在肩上,是宋钰城的西服外套——他从何想抬手的那一刻就在脱衣服了。
“有点热。”宋钰城漫不经心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付子望也注意到何想刚刚的动作很容易走光,只是他解围巾的动作稍慢一步,他把围巾递给她,示意她可以盖住膝盖。
“……谢谢。”她冲着付子望道谢,默默穿好外套扣上扣子,又把围巾搭在膝盖上。
无论是外套还是围巾都还残留着物主的体温,温暖的衣物却抚不平她内心的波涌……
何想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又要强撑着不被看出异样,努力提高情绪进行游戏,假装无事发生。
宋钰城盘腿坐着,双手撑在身后,游戏过程中一边倾听其他玩家发言一边时不时留意何想的表情。
发言时倒看不出异常,但到了其他人的轮次她就会敛起笑容,微微垂首,双手不自觉捏紧袖口,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适时递上零食水果,打断她一个人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