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放各种短篇 第7章 那个小县城

“阿姨，麻烦让一下。”

一道稚嫩的女声传入宁姳耳中，说着客气的话，实际语调里一点礼貌也没有，甚至声音的主人已经伸手在宁姳背上推了一把。

宁姳踩着高跟鞋迅速换了一下脚步，才站稳，回头看了一下声音的主人。

是一个身高刚好到她胸口的少年，穿着的蓝白校服大大敞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隐隐能看到短袖上有一些图案，和外套上的很相似，大概也是校服。

“今天我生日，请你们，随便吃！”

她这样说着，招呼着后面一帮男男女女的同学过来，转头时，宁姳才看清她的模样。

此时天已经黑了，这处的光亮全来自于这个露天的烧烤摊挂的白炽灯。

她原先应该留的是学生头，现在长长了，发梢垂在肩膀上，眉上的齐刘海也变得有些遮眼睛，被分到了眉眼两侧。

宁姳一眼能看出来她化了妆，不过化妆品和手法大抵都有些劣质，下颌与脖子相接处，还留着一条白色的线，嘴上的口红也有些干裂。

不过，该说不说，年轻真好。

少年头发乌黑，白色灯光下也不乏光亮，妆容劣质，也能看到少年白皙粉嫩的皮肤。

“水觅，她好像一直在看你。”旁边的少年用手肘悄悄顶了一下她。

动作很小，似乎不想引起宁姳的注意，不过宁姳还是看到了。

少年水觅注意到了宁姳下移到自己手臂到的目光，留了句话拉着旁边的同学就往前离开了。

水觅：“管她呢。”

“真不礼貌。”宁姳说。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宁姳没有半分生气的情绪在，甚至唇角勾起了笑容。

那个叫水觅的女孩，嘴上说着对她不礼貌的话，但宁姳清清楚楚地看到，少年脸上不时闪过的慌张的神情。

大抵是为了撑着面子，在第一次出言不逊后，只能继续强撑。

就像这时候，宁姳说她不礼貌，她没回应，拉着自己同学往前快速走去的步伐，宁姳也看到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小姐，你的烧烤已经打包好了。”

老板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身材有些发福，因为大量的油烟满脸油光，宁姳回头瞬间，老板伸手提着塑料口袋递给她。

见宁姳犹豫瞬间，迅速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一下手上的油，再递给她。

“老板，我不打包了，能不能帮我拿出来一下？我在那儿吃。”宁姳说着，指了一下旁边的桌子，那也是这个烧烤店摆出来的。

见着宁姳并不是不打算要了，老板松口气，连连应好，将里面的烤串拿了出来装在盘子里给宁姳端过去。

“谢谢。”

宁姳在矮桌前坐下来，用纸巾包着竹签，捻起了一串，慢慢送进嘴里，抬眸看着前方正对的水觅。

叮咚一声，宁姳手机有消息传来，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没注意到消息的内容，注意到的是时间，周四，晚上九点三十五分。

一阵热闹的起哄声再次拉去宁姳的注意力，撑着脑袋又向那边的一群学生看了过去，眼里满是玩味。

同学们都坐着，水觅站着的，似乎是在用力压着自己的兴奋，但是从心里涌上来的优越感实在是难以抵挡。

短暂哄闹后，水觅又说了一些什么话，起哄声一阵接着一阵。

宁姳看着，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老板我的桌先别收，我还要回来。”

“好嘞。”

说着，宁姳离开了。

一个小时过去，水觅她们还在畅快地吃喝玩乐，烧烤的腾腾热气和烟酒的雾混杂在一起，宁姳提着一个白色的大纸盒走了过去。

眼尖的同学先看到了宁姳，宁姳回以微笑走了过去，将自己手上的白色纸盒毫不顾忌地放在了她们的烧烤上，几乎将整张桌子都沾满了。

“你做什么？”娱乐被打断，水觅话语里的不悦比刚才更甚。

“祝你生日快乐。”宁姳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

“你……”水觅正欲起身，周围惊呼的声音更快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宁姳带来的白色盒子被周围手快的同学打开了来，里面是一个精美的，巨大的，三层蛋糕，上面有着许多网络上的热元素，堆砌着却又很和谐。

宁姳注意力也被引了过去，她避开那些网络热元素插着蜡烛，从桌上拿了一个打火机，“多少岁生日？”

“十五岁！”其他桌的抢先了回答。

“十五岁生日快乐，水觅。”宁姳一根一根点上蜡烛，让开身子，等着水觅吹蜡烛。

被架在了众人的目光上，水觅身子前倾就要迅速吹了蜡烛了事，但是被宁姳拦住了。

宁姳：“不许愿吗？”

春夏交替之际，蚊虫许多，它们围绕着落满灰尘的白炽灯，获取着光亮，而更多的光落在了这张桌子上。

这张桌子上摆满了竹签子和锡纸，有烤糊的黑色，有油腻的黄色，也有辣椒的红色，黏腻的混杂在一起，看上去肮脏不堪。

却偏偏，这张桌子上，有一个干净漂亮的蛋糕，围绕着这张桌子的，是一群学生，虽然穿着不算整齐，但却十分干净。

宁姳看着自己身边闭上眼睛的少女。

白炽灯下，烛火的光并不明显，那一点点的明黄色落在少年的脸上，让她脸上劣质干化的妆容带上了一丝鲜活。

看着女孩颤动的眼睫，宁姳一时间有些出神，她在想，水觅这个时候会在想什么呢？

是在认真的许愿？

还是在心里暗暗谩骂她？觉得她不过提了一个蛋糕过来就开始指手画脚了？

水觅眼睛闭了两秒钟，随后赶快吹了蜡烛，十分不自然地道了声谢。

宁姳唇角勾起浅笑，转身离开了这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这群学生都没太看懂宁姳的行为，水觅也没看懂女人的行为，她以为，女人是过来加入她们的，却没想到放下蛋糕后，却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女人身上穿着绒面贴身的红色长裙，在灯光几乎到达不了的地方，也依旧翻着一层薄薄的光，女人波浪卷的浓密长发被别到肩头的一侧，露出白皙性感的后背，她的手，刚才就是拍在那里的。

是光滑的，是柔软的，还是伸手覆上去就能感受到骨头的，水觅不知道，现在回忆起来，觉得记忆里似乎并没有那后背的触感。

“水姐。”

旁边同学小声叫了一下水觅，水觅这才回神，转身开始切起了蛋糕。

“好歹还是应该给她一块，你们先吃，我给她送一块过去。”说着，水觅端着一块蛋糕，从白炽灯下离开，走入了那灯光洒的不过的地方。

余光瞥见有人靠近，宁姳抬头和水觅对上了视线，紧接着目光落在了水觅手里的蛋糕上。

水觅：“给你的，谢谢。”

宁姳：“不用谢。”

水觅将蛋糕放在了桌子上，宁姳放下手机，两根手指捻这蛋糕纸盘的一脚，慢慢将蛋糕拉到了自己面前，用叉子送了一下口仅自己的嘴里，撑着脑袋偏着头，看着还站在她桌边的水觅，眼里似在询问：“你怎么还不走。”

“刚才……不好意思……”水觅却先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了自己脚边模糊的地面上。

“刚才？不好意思？”宁姳慢慢勾起唇角，玩味一般重复了一遍水觅的话，看着水觅似乎并没有与她视线交汇的打算，宁姳伸出手，指尖勾着水觅校服外套的衣袖，将人慢慢拉了过来，坐在她旁边。

宁姳：“刚才，什么事，不好意思？”

水觅忽然愣了一下，她似乎感觉到面前这人是故意的，短暂移回视线后又移开，随后便要起身，“没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宁敏按住了水觅的手腕，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刚刚是你推的我，是吧？”

水觅没有回答，宁姳似自言自语一般说下去，“我是旅游到这里来的，不是本地人，我以为你们这儿的人都是这样借过的，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很没有礼貌的啊。”

果然是故意的，水觅甚至觉得，这女人送蛋糕过来后，在这里坐着，就是在等她过来道歉。

女人说话间，温热的气息打了过来，水觅偏开了头，躲开这气息，却马上感受到了一根手指点在了自己的右肩上。

水觅还没回过神，这跟手指便开始下滑，落在了她胸口上，在回头时，看到的是女人的头顶。

宁姳一只手指在了水觅胸口上方的校徽上，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灯光对准了她的胸口，宁姳碎碎念着：“这是校服吗？山生中学……”

还没等水觅做出反应，宁姳先抬了头，说：“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阿姨再送你一个礼物。”

“不用了。”

“看你刚才吃东西，口红吃没了，这个送你。”水觅语音刚落，宁姳已经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东西，细细长长的，手指大小般，“你帮阿姨拿着手机。”

说是帮，其实宁姳直接将手机塞进了水觅手中，并且举着手机，将光对准了自己。

这时候光落在女人身上，水觅才终于看清女人的模样。

女人一双狐狸眼紧紧盯着她，快速地眨动两人，看上去明媚又诱人，而刚才拿出来的“礼物”引着水觅的视线，落在了女人水光潋滟的双唇上，“礼物”轻轻点在女人的下唇上，下唇微微凹陷，看上去十分柔软。

宁姳说：“我嘴上涂得就是这支，很好看是不是？现在送给你。”

水觅的注意力还没有从女人开合的双唇上收回，女人先从她手里把手机直接拿了回去，与此同时，那根口红也被放进了她的手里。

依旧是没有给水觅反应的机会，宁姳问：“你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

“初二。”

“初二啊，今天周四，周末的时候，你们上课吗？会放假吗？”

“周末不上课。”

宁姳点着头，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两人再度回到昏暗中，甚至在刚失去光亮的时间里，这时候的视线里比刚才没开过灯时更黑更暗。

宁姳：“那周末的时候，你可以带我在你们这里逛一逛吗？”

水觅：“我们这里只是个小村县而已，没什么景点可看的。”

“我不是奔着景点来的，只是想到处走走看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