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这是我们的江湖 第4章 理想主义者与他的科学灾难

晨光熹微，山寨在鸟鸣中苏醒。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打破。

只见陈知行正对着一台半人高、由无数齿轮和杠杆组成的复杂机器较劲。他头发乱得像被雷劈过，衣襟上还沾着不知名的油污，一边拧着扳手一边喃喃自语："不对啊，根据动能守恒定律，这个输出功率应该足够带动一个简易的传动系统了……"

石破岳端着刚熬好的粥，像走地雷阵一样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零件。就在他快要走到林清梦身边时，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眼看粥碗就要脱手，陈知行眼疾手快地按下一个按钮——

"咔嚓！"

一台造型古怪的机械臂突然弹出，精准地接住了空中的粥碗。然而还没等石破岳松口气，机械臂突然开始疯狂旋转，把粥甩得到处都是。最后"砰"的一声，机械臂带着空碗砸在陈知行头顶，粥水顺着他的头发滴滴答答往下流。

现场陷入死寂。

陈知行抹了把脸上的粥，若无其事地掏出本子记录："机械臂的制动系统存在缺陷，需要增加阻尼装置……"

石破岳张大了嘴，手里的托盘"哐当"掉在地上。

林清梦缓缓放下自己完好无损的粥碗，语气平静："收拾干净。半炷香后议事。"

简陋的主屋里，三人围坐在粗糙的木桌旁。

陈知行顶着一头半干的粥渍，正对着图纸涂涂改改。石破岳时不时偷瞄他一眼，欲言又止。

"我们的银钱还够支撑两个月。"林清梦开门见山，"但坐吃山空不是办法。"

石破岳连忙点头："是极是极！昨天我去买米，陈兄弟非要带着他新发明的'自动称重车'一起去。结果那车刚出寨门就散架了，轮子滚到山脚下，车架卡在树杈上，买米的钱袋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最后还是王猎户帮忙才找回来的……"

陈知行抬起头，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那是必要的道路适应性测试！而且我收集到了宝贵的震动数据！"他转向林清梦，眼睛发亮："说到银钱，我设计了一套全新的经济模型！如果我们发行万事屋专属货币，再建立一个基于信用评级的信贷体系，配合我特制的防伪印章……"

"此事容后再议。"林清梦打断他，"眼下先解决温饱问题。"

她在桌上铺开手绘的地图，指尖轻点三个标记："镇上有三桩委托：张员外家闹鬼，李记布庄账目混乱，码头的工人集体腰酸背痛。"

陈知行立刻举手，差点打翻桌上的茶壶："账目交给我！我发明了一套'无敌彩虹记账系统'！"他掏出一个怪模怪样的木框，上面串着五颜六色的珠子："看！红色珠子代表支出，绿色代表收入，黄色代表呆账，蓝色是应收账款，紫色是……"

他兴奋地演示着一推，木框突然散架，珠子"哗啦啦"滚落一地，有几颗甚至滚到了房梁上。

石破岳看着满地乱滚的珠子，痛苦地捂住脸。

林清梦沉默片刻，问道："你这些……学问，师从何人？"

陈知行一边趴在地上捡珠子，一边回答："在我的家乡，这些都是常识！我们相信科学能解决一切问题！比如如果采用我的'最优城市规划方案'，这个小镇的运行效率至少能提升百分之两百……"

"怎么提升？"石破岳忍不住好奇。

"简单！"陈知行眼睛发光，"先把所有房子都拆了，按照六边形网格重新规划！每条街宽度统一，每个路口设置环岛，住宅区和商业区严格分离……"

石破岳倒吸一口凉气："那、那得拆多少房子啊？"

"为了效率，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陈知行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我还设计了配套的给排水系统、垃圾处理系统和公共交通网络……"

林清梦轻轻叩了叩桌面，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如此，布庄的账目就交给你了。"

午后，三人一同前往镇上。

天空阴沉，山间雾气未散。石破岳忧心忡忡地看着天色："看样子要下雨了，咱们没带伞啊……"

陈知行得意地拍拍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行囊："早就料到了！"他取出一个造型诡异的装置——说是伞，倒更像是一顶帐篷骨架，由十几根竹棍和一块油布组成。

"这是根据空气动力学特制的防风伞！"他自豪地介绍，"我计算过，可以承受八级大风！"说着按下开关。

"唰"的一声，伞面猛地弹开，强大的反作用力直接把陈知行掀翻在地。更糟糕的是，伞骨突然解体，竹棍噼里啪啦掉下来，把他整个人埋在了下面。

石破岳目瞪口呆。

林清梦默默从行囊里取出一把普通的油纸伞撑开，淡定地看着在竹棍堆里挣扎的陈知行。

最后三人不得不挤在一把油纸伞下继续赶路。陈知行被夹在中间，还在喋喋不休："看来伞骨的卡扣结构需要优化，或许应该采用榫卯结构……"

雨水顺着伞沿滴落，陈知行突然惊呼："等等！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如果我们用虹吸原理把雨水收集起来，再通过管道输送到山寨，就可以解决日常用水问题……"

"陈兄弟，"石破岳忍不住打断，"咱们山寨旁边就有一条小溪……"

"那不一样！"陈知行激动地说，"这是科学！"

到了镇上，三人准备分头行动。陈知行郑重地交给石破岳一个小巧的木盒："这是一个简易通讯器！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就拉动这根绳子！"

石破岳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带着一根细绳的小盒子："这么神奇？"

"当然！"陈知行自豪地说，"我用了共鸣腔原理，声音可以传播很远！"

半个时辰后，正在布庄查账的陈知行突然听到怀里的装置发出刺耳的铃声。他急忙冲出布庄，看见石破岳在街对面疯狂挥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陈知行气喘吁吁地跑过去。

石破岳不好意思地挠头："那个……我忘记怎么回布庄找你了……"

陈知行设计的"简易通讯器"，第一次实战使用，竟然是为了……问路。

傍晚时分，三人陆续回到山寨。陈知行一进门就又开始捣鼓他的新发明："我要设计一个自动寻路装置！利用地磁原理……"

话没说完，他手里的罗盘突然爆出一团火花，冒起黑烟。

石破岳看着冒烟的罗盘，小声对林清梦说："林姑娘，我觉得……咱们还是多接点靠近家的活儿比较好。"

林清梦望着窗外渐沉的夕阳，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在实现任何宏图大业之前，他们得先确保这个山寨不会被陈知行的科学实验给炸上天。

是夜，林清梦在灯下完善她的计划。

纸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事项，在"紧急事项"一栏，她添上了"确保厨房安全"和"限制实验区域"两条。而在"人才招募"一栏，她在"医者"后面打了个勾，在"稳重的工匠"后面画了个问号。

窗外传来陈知行兴奋的声音："石兄弟！快来看我新设计的防爆灶台！"

接着是石破岳带着哭腔的回应："陈、陈兄弟，求你了，离厨房远点……"

林清梦轻轻叹了口气，吹熄了灯烛。或许，这就是重建天机楼必须经历的考验吧——在成就大业之前，先要学会如何在科学狂人的实验中幸存下来。